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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鸡鸣时分,李道玄自然醒来,他翻身起床,简单梳洗一番,立刻翻开书桌上《内养止息诀》第一卷,首页便是一幅五禽养气图,画着龟息,鹤展,虎踞,蛇行,熊抱五福图.
李道玄细看一会,便依着图形手成鹤势,抱膝如龟,闭目养气。
他的西厢小屋空间狭小,仅一桌一床,地上铺有他亲手烧制的阶砖,四壁涂有米浆,这些都为防潮,因为他这屋子除了桌床剩下的全是手抄书。
这些书册全是他一笔一笔抄来。大唐崇武兴文,纸质书是非常贵的奢侈品,他自七岁起开始抄书,十年累计千册,不但赚钱,而且有助记忆。
举目望去,《水经注》《药王杂记》《西域奇闻录》《潭中记》……千册书竟然全部是杂记怪谈。大唐文人所爱的不过是诗,策,文种种,杂记怪谈一向不被人重视,文人视之为闲暇娱乐的旁门歪道。
但对李道玄来说,这千册杂记怪谈却是他生财求宝的秘籍,其中记录着九州植物药材,灵异怪物,甚至还有些虚无缥缈的天材地宝。就是靠着这些,他这几年来总能弄些怪异物材出售,方能在这边陲之地养活自己和姐姐。
养气完毕,李道玄只觉身轻目明,他推开西厢木窗,翻身跳下。落下时却是四肢着地,扬头摆腰,正是五禽图中的虎踞式。双手撑地,向后一个空翻,站立时双手自然扬起,如此自虎踞式转为鹤行式。
李道玄吐出一口浊气,修习这五禽图已经半月有余,越是修炼越觉有趣。心思修行果然是奇妙无穷,心中对自己的参军计划更有了几分信心。当下取出昨夜埋在楼后雪中的鱼篓,打开看到那一对儿双面鱼犹在水中嬉戏,于是提起鱼篓,漫步而去。
杏花馆楼后是一片青竹林,竹林出口便是乐都前大街,又称小西市,那是商铺汇聚之地。今日大雪初晴,正是大寒时节,街上行人稀少,市场店铺也只开了几家。
李道玄提着鱼篓,眼角撇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自杏花馆侧门闪出,有些像莲生的身姿,但他立刻摇摇头,那道姑怎么还敢来杏花馆。
他放下疑问,提着鱼篓,悠闲的走到了街西百草铺。
作为乐都县唯一两家民间药铺之一,百草铺掌柜一向架子很大,但今日那位满脸大胡子的西域郎中却站在门口,翘首以待,见李道玄走来,碧色胡髯一抖一抖的显是十分兴奋。
“大郎早啊!我来买一钱冰片。”李道玄说着向后藏了藏鱼篓。
来自西域龟兹的安国大郎就出生在云州乐安,少年时东去洛阳学得一手好医术,此刻见李道玄藏着鱼篓,不禁有些皱眉,操着一口地道的云州话道:“李二郎,你要冰片做什么?”
李道玄故意道:“那个,是昨日替城北的孙郎中捉了两只银黑双面鱼,他出六千通宝给我,我想这鱼喜寒湿,想着弄点冰片喂喂。”
大胡子郎中登时就急了,抓住李道玄的袖子,大声道:“二郎,你让我看看,若果然是双面鱼,我出八金。”
李道玄大喜,他故意说是替大胡子的竞争对手捉鱼,而且还说明了人家出六千通宝,相当于六金收购,就是要这个大胡子多出点钱,没想到这家伙一下提到了八金。
但他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为难道:“给你看看不打紧,只是跟孙郎中说好了,这事啊,不好办呢。”
大胡子急不可耐的揭开鱼篓,只看了一眼就激动的拍了李道玄一巴掌,高声道:“那有什么,我给你十金,你等着现在就拿钱给你。”
这十金到手,一直到年底,姐姐的夜资费就凑齐了。李道玄立刻答应了下来。
大胡子一会儿就提着一个钱袋走出来,沉甸甸的十金就要到手,李道玄觉得十分幸福,正要完成交易,忽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声道:“且慢,我出一百金。”
一百金,李道玄下意识的推开大胡子的钱袋,兴奋的转头道:“贵人您真有眼光……”还未说完就愣住了。只见大街一侧蓬松雪盖的松柏枝下,俏生生立着莲生女道士。
莲生面色有些疲倦,道髻散乱,手掌一伸,鱼篓就被她吸了过去,低头看了几眼,顺手折下一枝松针,伸进鱼篓捅了捅,猛然目视李道玄大怒道:“你小子果然骗我,这鱼一半儿白一半儿黑,每只都是雌雄一体,公母不分。”
大胡子看到这里哎呀一声,眼都红了,跺脚斥道:“兀那道婆,别乱捅,你要是坏了我的鱼,我跟你拼命。”
李道玄被她揭破昨晚赌斗的秘密,却不惊慌,只冷声道:“当街抢人财物,你已犯了大唐律令!”
莲生却是越想越生气,不但被这小子骗了一场,昨夜还被他那妖精姐姐哄得发了个狠毒的誓言,定要收下这讨厌小子为徒,烦恼之下,扬手将鱼篓扔了出去。
鱼篓划过了一道圆滑的曲线,飞向了百草铺后院。
莲生与李道玄四目怒火对视,如两只斗犬,却听到咿呀一声狂呼,继而扑通!咕咚,砰然之声不绝。
原来是那胖滚滚的安国郎中发了急,大吼一声后追着鱼篓方向,先是就地一个球滚,弹身而起穿透了铺子外墙,身形不停撞断了三颗后院的松树,远远的接住了鱼篓。
正在斗眼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李道玄只是诧异这个认识多年的胖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莲生却是修行多年,眼光犀利,暗道这个西域胖子竟然身怀金刚骨的修为,虽然看起来修为不过黄土境七重的修为,但金刚骨这门传自佛门小宗的修行方式极是罕见,万没想到在这乐都边城能遇到。
回过神来的李道玄却不管这些,欺身过来,只说着:“贼道婆子,随我去见官,还要赔我一百金。”
莲生不待他过来,伸手弹出一道灵力化成的灵丝,裹住李道玄四肢,手掌威压,李道玄扑通一声,四肢接地,做了个狗啃式。
这修行者使用的灵丝看不见摸不着,却似有实体,勒住了李道玄的全身。
莲生这才拍拍手,笑得花枝招展:“老娘可是修行者,不怕大唐律令,你小子听好了,以后见到老娘,第一件事就是五体投地,先磕个头。”
李道玄又急又怒,半月来修行的五禽图在脑海闪过,当下顺势做了个虎踞式,但身子扭曲,这虎踞做不出来,急怒之下,他运用四肢发力想转为熊抱式,却还是没有挣脱。心中越发着急,猛想到了五禽戏里最古怪的那招,当下力发腰部,身子做蛇形游动,霎时游动到莲生脚下,张开嘴对着她的小腿咬了下去。
莲生目睹这场景,大是诧异,身形微退。李道玄这一牙只咬到他道袍下的月白云裤上,牙齿用力,竟然撕开了裤角,脑袋一沉,大嘴狠狠地吻在了女子那裸出的雪白细腻小腿上。
莲生心中心中只是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五禽式,虽说我输给他师门的内养止息诀,但书中只是一幅图,可没有教他运用五禽式的法子呀。
朝阳东升起,金光映雪上。
云安边城的住户都慢慢走出了铺子,还有一些旅者行人也自旅馆春院慢腾腾的走了出来,却在这前门大街上,墙上破了一个大洞的百草铺前,看到一个俏立的女道士茫然自思。一个扭曲着身子的少年趴在女子脚边,亲热的吻着女子的小腿,街上行人无不停步目视,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