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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濯香急如锅上蚂蚁,还想再劝。
“不必多说,搜寻的人手一个也不能撤回。”沈濯日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强硬。
“擎王的手段这么多年了,皇兄您岂会看不明白?”沈濯香苦笑道,“他连血卫都派了出去,分明是要置公主于死地,臣弟的人虽及时打探到她们的行踪,却慢了擎王一步,由此可见,他和唐芙乃是一丘之貉,一个知晓他阴谋之人,他怎又怎会留下活口?”
景国公主失踪,景帝便会向皇兄问责,再苦寻无果后,再听闻公主的死讯,两国必将决裂,而这正是沈濯擎盼望多年,苦苦等待的契机。
“他亦有可能活捉了夏允儿。”沈濯日哑声说道。
“这话皇兄您自己信吗?”沈濯香定眼直视他,“退一万步说,即便擎王活捉了公主,想借此博取公主的好感,促成两国联姻,那唐芙和小唐二人又如何?”
等到她们的,仍旧是必死之局。
“不论是哪种可能,我们眼下的重点,因放在对付擎王上,而不是分散人马,在大海里捞针,请皇兄三思。”沈濯香深深叩首,久久没有起来。
这些道理沈濯日何尝不知?更深的,他也再清楚不过,如果夏允儿当真没死,他亦可派人伪装成沈濯擎的爪牙,让其死在宫外,再将脏水泼向沈濯擎,事后,转交于景帝处置,在两国邦交前,纵使景帝心有不甘,只需让出些好处,便可了结此事。
既能维持两国邦交,又可铲除这枚眼中钉,可谓是一箭双雕。
可若是撤回人手,全力对付擎王,那丫头又该怎么办呢?
暗芒闪烁的眼睛转向内殿。
眼前浮现的,是她像孩童一般,趴在木箱上,欢天喜地的纯真笑靥,是她那夜猫着身子,蹑手蹑脚来到屋中的身影。
心微动,比起这些唾手可得的利益,他要的,是她能再一次平安的站在他的眼前。
挣扎化作坚定,薄唇微启。
“皇上——”
殿外传来禁军侍卫的高呼声。
“香王府的管家有急事禀报。”
兄弟二人飞快对视了一眼,旋即,沈濯日才下令宣人进殿。
天蒙蒙亮时,沈濯香孤身一人策马出城,同时间,帝王亲赴行宫,密会景帝。
“香王离京了?”沈濯擎极快就从探子口中得到消息,“快,差人跟上去,本王要知道他此行有何目的!”
“嗻。”血卫躬身领命。
待到人退出书房,身为血卫队长的周恒方才从梁上跃下。
“你干的好事!”沈濯擎气得抓起桌上的茶盏冲他扔来。
茶杯磕上脑门,瞬间滑出一道裂口。
他没有抬手去擦,如一根木头桩子,跪地不语。
“哼!”沈濯擎余怒难平,“若非你办事不力,让景国公主逃了,本王岂会陷入这等险境?”
十一名血卫,居然连三个女子都拿不下,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面!
“卑职愿将功补过。”周恒恭敬地说道。
沈濯擎深吸口气,勉强控制住怒火:“好,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你若再失手,你该知道有何后果。”
阴毒的语气里,充斥着浓浓杀欲。
夏允儿、唐芙,还有她身边的丫鬟,这三人绝不能活着回到京城!
“是。”周恒当即奉命离府,前脚刚走,后脚,沈濯擎就着了一身官服,乘软轿进宫。
卫城
唐芯穿着件朴素的褂子,站在衙门前,抓着衙差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官差大人,有了我家娘子的消息,您一定要记得联系草民啊。”
衙差努力抽手,然后用力在衣服上擦了几下,略带嫌弃的说:“行了行了,告示就贴在衙门外边,有消息自会通知你,走吧。”
唐芯连声道谢,临走时,不忘到一边张贴告示的墙壁处,瞅瞅那两张花了她二十个铜板的新鲜画像,再三确认后,才放心地离开了。
她们一定会平安来到这里,和她碰头,而她要做的,就是相信她们,安静等待。
在经过路边的面饼铺时,唐芯顺便花掉了身上最后的盘缠,一边啃着香喷喷的饼子,一边沿路张望哪家铺子有贴招工的告示。
衙差瞠目结舌地看着不远处,正啃着饼的少年。
说好的为娘子提心吊胆,牵肠挂肚呢?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吃东西?
心里那丢丢同情,立马化作鄙夷,盯着唐芯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奸诈得不能再奸诈的伪君子。
唐芯在城内逛了半日,愿意招工的店家,要的大多是做体力活儿的工匠,而知名的茶楼、酒楼、客栈,她也去毛遂自荐过,可惜,人家压根就不肯相信,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厨,甚至还把她当作骗吃骗喝的混混,各种驱赶。
又一次应聘失败,唐芯垂头丧气的走在大街上:“再这样下去,天都快黑了。”
难道她今晚又得露宿街头?
“哎。”一声惆怅的叹息,率先响起。
唐芯愣了一下,偏头往声源处看去,只见临街的石阶上,坐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这人神情凄苦且落寞,仿佛有解不开的忧愁一般。
想到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没地儿使的悲催处境,唐芯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认同感,脚步一转,挨着老人坐下,脏兮兮的爪子托住腮帮:“哎。”
一老一少的失意人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更有小孩子拽着娘亲的手,指着他们发笑:“娘,你快看那儿,他们好奇怪哦。”
“就你话多。”妇女一把捂住儿子的嘴,戒备地看了唐芯和老人一眼,深怕他们听到这话,会把怨气发泄在自家宝贝身上。
“哎。”又是一声宛如合唱的叹息。
妇女打了个机灵,立马抱起孩子,飞一般逃开了。
沉浸在悲伤情绪里的老人,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身边多了个怪家伙:“你是哪家的?在这儿做什么?”
唐芯微微转头,极其无辜的眨眨眼睛:“那伯伯你呢?”
“是老夫在问你!”这小子懂不懂礼貌?不知道尊老爱幼这四个字怎么写吗?
莫名其妙被他瞪了一下,唐芯有些委屈:“我心情不好,就想在这儿坐会儿。”
“天没塌,地没裂,年纪轻轻有什么坎过不去?”老人满是皱纹的沧桑脸庞上,浮现了几分轻蔑,显然很看不起唐芯这副灰心丧气的模样。
“你不也一样吗?”唐芯说得特直白。
老人像是被踩到痛脚的猫,脸红脖子粗的吼着:“放屁!哪里一样?老夫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从来都是刻苦努力,凭着一身本事闯天下!哼,老夫那时候可不像你们这会儿,遇到点小风小浪,就在这儿要死不活的,德性!”
被劈头盖脸怒骂了一顿,唐芯的脑子有点儿发懵,砸吧砸吧嘴唇,说:“你都说是以前了。”
太过单纯的回答,让老人瞬间恹了,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被人用阵刺了一下,双肩无力的垂落下去,喃喃道:“是啊,再风光也是从前咯,现在还有谁会记得老夫曾经的辉煌?”
说着,他竟有些眼眶泛红。
“你看那,”老头伸手指向路对面的一条巷子,在巷口外,是一间门窗紧闭的酒楼,“十年前,那儿****客满,就是到了打烊的时辰,也有不少食客排着队,来吃东西,更有好些外地人慕名而来,就为了尝一口店里的招牌菜。”
唐芯心头一跳,脸上的颓然霎时间一扫而空。
老头仍在缅怀着过去那些风光美好的岁月,哪会分神注意她?
“可惜啊,没人再记得了,曾经红极一时的罗家酒楼,从今往后,就该易主了。”老头字字含泪,话里布满了对无法保护心爱之物的悔恨,与无力。
“那家酒楼是您家的?”询问声里,带着几分轻颤。
老头凄凉地闭上眼:“三日后,就不是了。”
所以他真是酒楼的老板?唐芯激动地盯着他,眼神贼亮:“那啥,我能冒昧的问一问,您把酒楼盘让出去的原因么?”
老头佝偻的身子微微一震,久久无言。
“额!要是有什么隐情,您就别说了吧。”虽然她挺想弄清楚个中缘由,碰碰运气,兴许能趁机找到份工作,可如果说出这事会让他难受,那她就不问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也许是一生心血即将毁于一旦,也许是难得有人会刨根问底,老头在短暂的沉默后,竟真的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老人名为罗伟,曾是卫城的一名厨子,年少时在别家酒楼做帮厨,花了五六年的功夫,厨艺突飞猛进,但为人忠厚,又念旧情,在旧主处整整干了十二年,积攒了不少积蓄,原先的雇主举家迁移去了京城,他便将酒楼盘下来,自己做起了买卖,靠着一身手艺,生意倒是做得红红火火。
只可惜,唯一的儿子瞧不上厨子,认为做这一行没前途,在考上功名,做了秀才后,便离开了家乡,老人那阵子挂念儿子,无心管理酒楼,又在一天夜里,遭到街上恶棍的拦截,不仅没了财,还被打断了双手,原本,老人收了一个徒弟,可就在这事儿发生没多久,酒楼就闹出了食材不新鲜,用残羹冷饭回炉,高价倒卖的事儿,一夜之间,名声尽毁,连徒弟也收拾包袱,投靠了其他酒楼。
“您就没下过再招一个厨子吗?”唐芯略感疑惑。
“招过了,可谁会愿意来啊?”老人满脸苦笑地摇摇头,“乡邻们背地里都说,来我家做工,是自毁前途,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