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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修士万万没有想到杜子腾真的会把事情做绝,或者说,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横霄剑派这般不论如何接触都是天下最为讲究正直的门派,竟然真的会出这样的弟子!竟然敢真的冒着天下唾弃与滚滚骂名做下这么不讲究的事!
这些修士的身后就是无数嘶吼咆哮着冲过来的怪物,这一刻,先前那些被怪物分食的惨烈景象再次涌上他们每个人心头,那森利獠牙撕裂皮肉的痛楚仿佛已经令他们肝胆俱寒。
极度的恐惧之下,有修士尖叫道:“我不信你横霄剑派真的敢!!!”
那修士竟尖叫着直直往光幕上冲过来,这边横霄剑派众多弟子早见识过杜子腾画符神异,怎么可能留下这等明显破绽,他们俱是一副不忍卒睹的模样侧过了头。
果不其然,那修士一头撞在光幕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被弹坐在地时,他额头鲜血涔涔而下,木木地看着光幕之后的一切,似乎还难以接受这现实。
杜子腾却是冷然负手,这仙缘镇的守镇大阵在攻击威力上自然不可能摆出“云横仙阵”那样大的阵仗,甚至在遮掩之能上亦无“雾罗仙阵”的功能,只有一项防御功能,以横霄剑派中人办事的一贯迂直,自然……是半点折扣也不会打的。
杜子腾洒下一路的符箓的调整根本没有动摇这守镇大阵的结构威能,只是将其分布的范围调整了一下,以为用肉.体冲击就能进来?简直是笑话!
看到杜子腾一脸冷漠,这光幕又坚不可摧,当即有修士绝望地哀求:“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吧……”
“让我进去,我身上有南冥神草、有精晶尘光、有转息之丹,只要让我进去,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们!”
身后云横峰上滚滚雷霆与远处横霄剑派弟子厮杀之声中,最是爱财的杜子腾此时却根本不为所动,眼睛都没眨一下。即使是他身旁的沈仁此时都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平日看起来那般嬉笑不忌的杜子腾硬起心肠来,竟会这般心如铁石。
周围一些横霄剑派的弟子本来年少,哪里经历过这等惨烈的场面,心中十分不忍,杜子腾这番作派明明白白违背了门派教诲,可此时他的面色坚硬如寒霜凝结,那冰冷之意直令周遭一切凝结,这些弟子心中犹豫着,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鼓起勇气上前。
光幕之外的那些修士此时绝望到愤怒:“将我等推入绝境!你难道不怕横霄剑派门规处罚吗?!”
“你赶尽杀绝,难道不怕报应吗?!”
“横霄剑派枉为名门正派,杀人不脏手,你们比这些邪魔还该杀!”
“你们横霄剑派出尔反尔,活该天打雷霹!!!”
这一刻,云横峰顶的雷霆滚滚,那声响越发剧烈,杜子腾回头去看,那原本只是云横峰顶小小一方的雷霆之窗,此时竟已悄无声息扩大到了他们头顶方圆数十里之地,内中电闪雷鸣,天色暗沉偏又带着妖异的暗红血色,殊为不祥,云横峰顶那不断闪烁的剑气灵光在这笼罩一切的邪恶面前,微弱如风中之烛。
再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些谩骂不休还指望着横霄剑派再次出手庇佑的修士时,杜子腾一脸冰冷。
而横霄剑派那些剑修弟子本来满面同情,想着杜子腾只要一和缓些,他们定会向他求求情,毕竟,这些修士只想着横霄剑派庇佑不思出力的话,吓唬吓唬也就够了,他们甚至心中已经暗暗决定,要是这些修士当中有人遇险,拼着杜子腾责罚,哪怕违背长老的交待,他们也定要上前相救。
可未及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便已听到了那些恶毒至极的诅咒,这一刻,那些年轻面孔上的同情之色不由得悉数消退。
这些怪物却不会再给这些修士太多反应的时间了,那嶙嶙瘦骨仿佛已是饿了一辈子的饥渴令它们在这些修士身边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獠牙利爪。
这些修士见杜子腾没有一分动容的表情,他身后那些横霄剑派的弟子亦是未有动作,绝望之下,一个个只得祭出法宝转身迎敌。
这些修士虽皆是筑基修为,平日做得最多的却是买卖周旋,这般贴身肉搏并不常有,这些怪物鳞甲披挂,一个个又这般凶恶,一时间血肉横飞,尖叫哭嚎,那场面惨烈令人不忍直视。
制造了这么一场残酷场面的杜子腾便在此刻回过身来,他的目光缓慢沉重地扫视过那一张张忍不住转开、避开这残酷一幕、甚至看着他欲言又止的年轻面孔上。
他们中九成九以上都是剑修,这一刻,头顶雷霆咆哮,血色天空低垂,远方战斗的怒吼不时传来,杜子腾不知自己对于剑修二字到底是敬爱更多,还是痛恨更多。
正直侠义,好像一把铁尺比着划出这天下最凛冽最无暇的门派,划出一力担负天下安危的正直侠义,可现在,这门派已然危若累卵,这正直侠义亦随时有可能倾覆,而他的眼前,这一群剑修还是会同情,还是愿扶危助困。
杜子腾想喝骂,他想骂头顶从化神到金丹包括长霄真人、包括萧辰在内的每一个人!tmd明明有着天下最顶尖的武力,却让自己陷入这般境地,不是蠢是什么?!
自顾不暇的时候竟还想着帮助别人,还是一群明明可以自救的人!不是蠢是什么!
可这些正直到愚顽的剑修却是他的同门,他亲如手足的同门,他一力为整个修真界将天魔抵御于外的同门。
这一刻,杜子腾心中海水火焰难以辨明,他不知道是骄傲更多,还是唾弃更多。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才缓缓开口道:“诸位师兄弟,你们请抬头看。”
血色暗空低低垂落,仿佛随时有可能将那笔直陡峭的山峰悉数吞没,无数雷霆闪电环绕着那他们心中最骄傲最崇敬的山峰,一切是噩梦中都不可能出现的恶劣景象。
想到方才萧辰那传讯中透露出来哪怕玉石俱焚亦绝让天魔得逞的绝决之心,杜子腾蓦然心生悲凉:“我们横霄剑派一共八位化神真人,其中一位已然战死于彼,十九位元婴大长老,一百余位金丹长老,此时此刻,悉数在云横峰上抵御域外天魔。”
这廖廖几句话却令在场每一个弟子情不自禁眼眶发酸,握紧了手中长剑:“杜师兄,我们可以回去吗?回去和各位真人、长老一道,哪怕我们修为低微,但是、但是我也是剑派弟子!”
“杜师兄!”“让我们回去吧!”“我们愿意对抗天魔!”
杜子腾看着眼前这群弟子,心中对于剑修的爱恨更是愈发复杂纠结。
沈仁只上前道:“各位师弟,你们若是回去,仙缘镇怎么办?”
诸位弟子皆是一怔。
沈仁缓缓道:“我们在此,横霄剑派便在此,其余各位同门,不论修为如何,他们的战场在峰上,我们的战场在这里。”
诸位弟子在这番字字坚硬的话语之后,心中竟是蓦然大定,齐声应是。
杜子腾看了沈仁一眼,却是接着道:“沈道友所说不错,其余的同门,他们力战天魔,至少我们要为他们抵住眼前这些怪物,不令妖魔这里应外合同时夹击之计得逞!”
诸位弟子皆是满面肃然地应了下来。
杜子腾话锋一转,却是转而说道:“天魔来袭,你们有想过一个问题么,其他门派呢?”
这些弟子还没转过弯来,有些傻眼,其他门派……现在峰上在战天魔,他们要在峰下收拾这些怪物,关其他门派何事?
杜子腾却是冷哼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些愚蠢的剑修,脑回路就跟他们手中的剑一般,永远不会转弯:“天魔来袭,一旦降临,是整个修真界之祸,还是我横霄剑派一派之祸?”
“……自然是修真界之祸,”有弟子好像明白了杜子腾问话的含义,但剑修的教育让他忍不住反驳道:“可是,我横霄剑派是正道之首,自然应当挺身而出……”
“所以就活该我们横霄剑派独自担当?!”杜子腾目光锋锐如刀直刺向方才那说话的弟子。
那弟子竟嗫嚅难言,这一刻,师门的教诲与师门的安危在心底反复冲撞,竟叫他难以判断,那云横峰上的……可都是剑派的同门……那是朝夕相处一起练剑的师兄,那是刀子嘴豆腐心骂得凶却悉心指点一切的长老……
隐隐的,不只是这个弟子,在场许多弟子心中一直坚定的什么东西有些崩塌。
杜子腾淡淡地道:“道途漫长,今后你们若还想行侠仗义,我并不反应,但只有一条,都睁大了眼睛给我认真判断是否应该出手,并且以不危害门派与你们自身安全为前提。今日之战亦如是,”杜子腾一指那些渐渐找到门道与怪物艰难作战的修士:“看到了吗?外面那些可都是筑基修士,你们中可大多数都只是炼气!”
杜子腾并不指望可以令这些鲁直的剑修一朝之间改变一切,他只是希望,他们能自私一点,真的,一点点就好。
比如遇到眼前这帮怎么看怎么都能自救的人,就大可不必去冒奇险。
那些修士怎么说也是筑基,外面那些怪物依杜子腾先前对于血奴的判断,只怕不过是炼制了一重和二重之间的水准,筑基修士认真应付,根本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这些怪物数目众多,需要提防围攻之下的安危罢了。
方才那些受伤被困的修士不过是一时未能适应习惯,这样的怪物他们从未见过,更没有战过,惊慌失措之下,受伤再正常不过,好歹也是经历过修道之险迈过第一大关卡的修士,见点血之后冷静下来,他们各个皆是奔着交易来的,岂能没有点护身的宝贝?
灵光闪烁间,场面一时竟僵持起来,杜子腾圈出这块战斗之地亦不是胡乱弄的,这块被他修改之后的守镇大阵微微内陷,如一个口袋形,怪物数量再多,能挤进口袋里的终究有限,这些筑基修士身周围住的怪物倒也不是那么多,加上他们中有些人有交情在,互为援奥之下,生命安全倒是无虞。
眼前这番顺利的场面让许多弟子面上放松下来,渐渐陷入杜子腾方才那番话引出的沉思中,可眼前一切却未能令杜子腾沉重面色有丝毫缓解,他抬头看着低得仿佛随时可能压倒下来、却仅仅靠着那单薄山峰撑起的血色暗空,杜子腾心中无数担忧压抑难以言说。
便在此时,有一个浑身浴血的修士疯狂地朝光幕奔来,一众弟子只当他难道是被吓疯了又来撞阵?谁知他在光幕前止住脚步,一脸兴奋忐忑地道:“十个首级换一时辰,还作数否?”
十个血淋淋的狰狞首级自他的储物袋中滚落出来,杜子腾手一挥,那修士再睁开眼时,竟已是身在光幕之后!
这一幕直令那许多厮杀的修士骤然间眼睛一亮,手中动作突然加快,那些被圈在口袋中的怪物竟仿佛有些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