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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西洲答应后,我就在老房子里住下了。
我始终坚信傅厉琛一定会来救我,虽然这里很隐蔽,但是只要他想,就一定能找到我。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再晚也不会晚太久。
这天起,我每天负责照顾唐昊,说是照顾,其实他也不需要我做什么,他和傅厉琛一样,骨子里都是要强的人,他虽然眼睛不方便,但他宁愿自己慢慢摸索,也不愿意我帮他太多。
一日三餐由我和韩西洲轮流做,我只会做些简单的饭菜,他也只会做简单的,好在这个地方也没有复杂菜色,我们三人也不是很挑食,就这么混混沌沌过了半个月,竟然都没闹什么不愉快。
只是我没想到,韩西洲会忽然决定离开这里,前往缅甸。
我连我现在处于何地都不知道,他却如此着急换地方,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已经不安全。
是傅厉琛找来了吗?
我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可是这么一走,傅厉琛找到这里的时候,不就会扑了个空?那他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我?
上了车,我依旧心急如焚。
唐昊对目前的情况没有特别反应,对我劝道:“别担心。”
“为什么要换地方?这个地方不是很好吗?”我担心,我当然担心,我担心傅厉琛找不到我。
“他习惯了狡兔三窟,不会在一个地方固定太久。”唐昊朝我微笑,“放心吧,他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要是他敢反悔,我也会帮你的。”
“那为什么要选择缅甸?那个地方不是很乱吗?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去合适吗?”
观察了一个半月,我确定韩西洲身边已经没有手下,也就是说,我们这一残一瞎一女,居然要去连年动乱的缅甸……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项冒险的举动。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对韩西洲的信任,就像韩西洲生活中若有若无顾着他一样,都令我费解。
原本我以为他们会成为大胆只是因为利益共谋,但是现在他们都落到这个地步,彼此无利可图,怎么还这么互相提携?
韩西洲原本说要关我一辈子,却因为唐昊改口,只要我陪唐昊两个月就放我走。
而唐昊,也不像是被韩西洲软禁的,反倒像是主动跟着他。
难道他们之间还有别的关系?
有了苏柏泽和阿林这对先例,我对男性之间的要好也多一种猜测,只是我太熟悉这两人,他们之间不可能逾矩。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唐昊回答完我,韩西洲也收拾好了老房子里的东西,将行李丢进后车厢,然后坐上了驾驶座,我和唐昊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下来。
山路不好走,车子颠簸,唐昊的身体不好,我看他一直眉头紧锁,像在忍着不适。
我忍不住说:“韩西洲,能不能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唐昊快受不了了。”我除了想让唐昊休息,还抱着拖延时间的目的。
韩西洲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车子却没有如我所愿停下来,而是继续行驶再林间小道上:“不能停下,晚点有暴雨,如果遇到暴雨路根本走不了。再开两个小时,出了山再休息。”
车子又行驶了半个小时,那场暴雨如约而至,时间不过下午三点,天色已经昏黑,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能见度很低,车子有几次都差点开偏撞上山壁,再这样下去很危险。
韩西洲也意识到这一点,不得不找了个地方停下车子,等了一会儿,暴雨仍然只大不小。
秋季的雨水冰冷入骨,车内即便开了暖气还是抵御不了寒气,韩西洲下车从后面车厢取了两件大衣扔给我,我连忙给自己穿了一件,又给唐昊穿了一件。
车子停在这里一个小时后,韩西洲看着这倾盆大雨,脸上露出了焦急神色。
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韩西洲等不及要启动车子,唐昊听见引擎声,终于出声说:“Allen,雨太大了,我们走不了的。”
“现在必须走,照这个雨势下去,我们停在这里迟早会和宁老大一个下场。”
我愣了愣,看向窗外,山壁上暴雨冲刷泥石流失,滑坡随时有可能会发生,韩西洲说得对,我们停在这里,早晚会被山上滚下来的巨石砸死。
车子重新发动起来,完全是摸黑前行,有一瞬间韩西洲差点把车开到悬崖下面,我正胆战心惊,车子忽然熄火了,怎么都启动不了。
夜色漆烟,暴雨连天,韩西洲拿着强光手电筒和跑下车去检查,来来回回费了不少劲,可还是没有能启动车子。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韩西洲忽然眯起了眼睛,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原来是一辆小货车跟在我们身后,十分缓慢地移动。
这辆货车载着树苗,车身上写着‘市林业局’的字眼。
韩西洲立即跑过去跟人司机沟通,不知道他怎么说服的人家,对方竟然同意让我们三人上他们的车,捎带我们一程去市里。
货车是四座的,我们三人的缩在后排两个座位上。
我无意间侧头,看到副驾驶座那个穿着林业局工作服的男人的侧脸,只是这一个侧脸,我就认出来是他。
心潮一瞬间如激流涌荡,我紧紧捏住了拳头。
他的眼睛真的看得见了!
韩西洲敏锐地看向我,我连忙低下头,强忍住激动的心情不去看副座的男人。
可能是过了那段崎岖的山路,车子没有再颠簸,韩西洲累极似的,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五个人的车厢里,一瞬间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我痴痴地望着副座的男人——他来了!他真的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一定不会让我等太久!
他没有转过头,但是他也在后视镜里看着我,还冲我抬抬手,他那只手上戴着和我的婚戒。
傅厉琛。
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他就像我无所不能的天神,无论我遇到什么危险他都能来救我。
“请问,还有多久到市区?”唐昊忽然开口,我忘记他此刻看不见,连忙扭开头不敢再和傅厉琛有任何眼神接触。
司机操着一口地方方言回答:“平时只要走一个小时就能到,现在起码要开两三个小时。”
“您经常来往这条路吗?”
“也不是经常,市里要移栽树木才会来。”
“哦,这样啊。”
车厢内沉默了一小会儿,这次是司机主动问:“你们要去哪个地方,我看能不能送你们过去?”
“我们去火车站。”一直闭着眼睛的韩西洲忽然出声。
我知道他是在隐藏行踪,我偏拆穿他:“我们不是要去缅甸吗?去机场才对,怎么去火车站?”
韩西洲眯着眼睛看着我,里面蓄着威胁:“我改变主意了,不行?”
我没有接话,现在无论他要去哪里,我都不担心了,因为有傅厉琛在,也是我最足的底气。
“阿歆,我一直挺想问你一个问题。”韩西洲不睡了,换了个姿势跟我聊起来。我看了他一眼,本能觉得他想问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就听见他下一句笑着问:“如果没有傅厉琛,我和唐昊会不会成为你的考虑对象?”
“我是你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夫,他是曾‘娶’过你的前夫,我们也算关系匪浅,比起那些见都没见过面的男人,是不是更可能成为你的伴侣?”
这个问题我想都没有想过,现在也不需要思考,果决地说:“没有如果,我有傅厉琛。”
韩西洲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慢悠悠地道:“你这辈子挺幸运的,有那么多男人为了你什么都能抛弃。”
我偏头,隔着唐昊看着他:“韩西洲,我也问你一句——你以后要做什么?”
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他谈人生:“你活了二十机年,十年在代替别人而活,十年在为一件死物而活,难道你没有考虑过,你真正想过的是什么日子?”
后来两三分钟里韩西洲没有回答,我以为他是在思考,结果他忽然嬉皮笑脸地说:“我想过有你的日子,你陪我过吗?”
我脸色一沉,懒得接他这种话,我就知道,我跟他是聊不来正经的话题的。
韩西洲看我气了反而笑了,窗外雨水不断,他的声音淡淡:“阿歆,人生没有那么多能让自己选择的东西。”
我摇头:“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现在是可以选择的。”
“所有人都以为你已经死在摩哈夫山,你可以也当自己是死了的,现在开始重新开始生活,不要再去参与什么黑.道白道,过正常人的生活,这辈子也能安稳到老。”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死过一次,现在我对他的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深,而且我也厌倦了你死我活,我希望他能放下一切,去做个普通人。
可是他却反问我:“吃过满汉全席,你还吃得下青菜豆腐吗?”
我眉心一跳:“你什么意思?”
韩西洲说:“我会重新开始,只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种方式。”
从他这番话了,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些东西:“你去缅甸,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韩西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兴奋:“缅甸,隶属东南亚,东接泰国南接老挝,你不觉得,光是想想,都能感觉到那里的生机勃勃。”
“可惜,你是没有机会享受这份生机了。”
傅厉琛,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