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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小雪走后,刘维民竟无心学习,成绩直线下滑。
那年七月,一纸红榜将刘维民挡在大学校园之外。回到家中,闲得无聊,灰蒙蒙的心情一直难以排解。经人介绍,他随一个远房的表叔——搞建筑的包工头,来到西郊区一座煤矿工程建设队打零工。那天下午,大货车载着满满的一车砖头,一路颠颠簸簸。暮色苍茫时分,车子在一家小餐馆门前停了下来。这时,阴沉沉的天下起了细雨,橘黄色的路灯迷迷蒙蒙,弥漫在一片水气中。街巷中偶尔传出一两声狗吠,听起来更显得凄清和孤独。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立即雾一般袭上他的心头。
餐馆不大,大概已经打烊,看上去生意很清淡。一盏日光灯孤零零地散发出惨白的光,发出“咝咝”的电流声。餐厅不见人,找到里间,才见角落里有个女孩,蹲在水龙头旁洗涮一大堆碗碟。女孩瘦瘦的肩,显得很单薄,孤单的身影投在污秽不堪的水泥墙面上。刘维民草草吃过饭,把货卸下,便徒步朝不远的工地走去。
一路上的疲乏和劳累使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刘维民又来到那家餐馆吃饭,白日里生意却热闹。里面的四张桌子周围都坐满了人。昨天的那女孩正端着菜盘子忙碌着穿梭于餐桌之间。刘维民这才发现,她长得很美,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张清秀的瓜子脸上嵌着两只乌黑的眼睛,亮亮的眸子一转动,似乎又闪出几丝忧郁。
忽然,靠墙的那张餐桌上吵吵嚷嚷叫了起来:
“小姐,过来跟爷喝杯酒。”污言秽语中又夹杂着一声声口哨与浪笑。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将手伸出去摸那女孩子的下巴。女孩似乎见惯了这种场合,只是飞快用力将大汉的手拨开,转身离去。
一连几天,刘维民都在这餐馆吃饭。一来二往,他和女孩便熟悉了。
一次,趁生意闲些,他便溜进后厨,看见女孩正在洗碗。
他试探着问她:“这是不是你家开的餐馆,你怎么没去学校读书?”
女孩垂下头,沉默少许,才轻声回答:“我是从离这三十多里地的村里来的,因为家里穷,只念完了中学。”
“你叫什么名字?”刘维民慢腾腾地问。
“我叫月萌。”女孩收着水池里的碗碟,水花溅在了她的围裙上。
刘维民把自己考高中落榜后的一些境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月萌。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慢慢地,彼此的心靠近了。
从那以后,刘维民下了工地就去那家餐馆找月萌。而月萌每次见到刘维民来,脸上立即露出了笑容,心情也好多了,一改往日忧郁的神情。
一次,刘维民去餐馆吃饭,月萌偷偷告诉他,晚上去西郊区广场,她有事要对他说。刘维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他忽然感觉到,属于自己的那份爱此时终于要到来了。
晚上八点,刘维民早早就在广场的喷泉旁边等她了,果然,她如约而至。月萌穿得很漂亮,是白色的短裙,修长的腿完美地呈现出她优美而苗条的曲线,长发垂到她小翘的臀部,活泼而富有朝气。
此时,刘维民想起了小雪。
“维民,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哦……没啊,你今天真漂亮。”刘维民盯着她的大眼睛有些慌乱地说。
月萌羞涩地低下头。
“萌萌,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刘维民说着,扳过月萌削瘦的肩。她听话地转过身,面对着他。他第一次将她揽进怀里,两颗心像两头疯狂奔跑的小鹿跳跃着,撞击着。萌萌把脸靠在他的胸前。她享受着被爱的温暖。
“维民,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在这里打工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月萌幽幽地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需要坚持一段时间,等我拿到了工钱就走。”他紧紧地搂着她说,声音有些颤抖。
“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走,我都跟着你。”萌萌的大眼睛非常明亮。
“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北京。”
“那好,咱们就去北京。”
“那你带上我吧。”
“嗯,我带上你。”
那晚,他们一直在广场散步,直到晚上十一点。刘维民送回萌萌,自己也回工地宿舍了。
回宿舍的路上,他高兴地蹦了起来,他捶着自己的脑袋说:“臭小子,你可真行!”
刘维民一丝也不敢懈怠,他开始拼命地干活,豆大的汗珠儿摔成八瓣。
包工头惊奇地问他:“小民,这几天你咋这么能干的?”
“叔,我爸病了,急用钱哩!我再不好好干……就没爸了。”刘维民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感觉就要哭出声来了。为了萌萌,他这是第一次撒谎。
包工头听他这么说,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盯他一会儿道:“你好好干活儿,叔不少你的钱。”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刘维民整个人瘦了一圈儿,月萌每次见他的时候都要偷偷落泪。
工程结束了,该到结算工钱的时候了,可包工头好几天都看不见人。
那时正值九月,工地燥热得就像大火炉,工友们干脆赤裸着上身,蹲在工地上唯一的一棵大果树下乘凉。
来这里时间比较长的陈三龙说,这是一棵有些年代的歪脖子果树,开工的时候差点被推倒,后来推土机顶上树干的时候,发现一只猫头鹰在树上盘旋着不走,惨叫不止,那声音就像是嘶哑的大笑声。陈三龙还煞有介事地说,过去他们村里就有这样的说法,说谁要是遇到猫头鹰,要么闭眼不看它,要看它就先大声笑出来,不然猫头鹰会先笑,如果让猫头鹰抢了先,家里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就会死掉。他们村里有个人,在野外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他抬头看树上刚刚落下的猫头鹰,就听到猫头鹰的大笑声,结果怎么着?他回家后就听到老婆说刚刚出生三天的孩子死了。这事在村里就传开了,老人们就说起遇见猫头鹰不祥的事情。听陈三龙这么说,开推土机的老马说什么也不干了,说猫头鹰这东西是灵物,谁要惹了这东西,谁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后来就没有人敢动这棵歪脖子果树了。
“妈呀,幸亏当初我没有把这果树铲倒,不然连个乘凉的地方都没有。”老马斜着眼,抠着鼻屎说。
“一个夏天都没见长出一个果子。”腾刚吸着烟,慢腾腾地说。
“这是一棵老树,就像一个绝经的老女人,是不可能再生育了。”老马抹着光头上的汗水笑着说。
工友们哄堂大笑起来。谈话的内容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女人。
“这矿上能把人憋疯,除了这棵老果树,还有你们这一群叫驴,我都有两年没见过女人了。”老马咧嘴说,一排前门牙黑里透黄,就像生了锈的钉耙。
“老马,我看你就是一头老叫驴。”腾刚抹着光溜溜得肚子笑着,黝黑的脸庞,牙齿显得特别白。
“不对,应该是一匹老公马。”大工张顺子插嘴,朝着老马咧嘴笑,就像喝多了酒,脸上红扑扑的。
老马跟着干笑了几声,颇显得意。
见刘维民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傻笑,老马朝他的背上猛拍了一把:“你笑啥哩?我看你人小鬼大,是不是和馆子里的那妞儿好上了?”
“胡说,没有的事儿。”刘维民被老马突然一拍,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他,随即又尴尬地笑笑。
“啥?没有的事?”老马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一脸坏笑地说,“那我下次找个地方把她剥净了,你不要怨我啊。”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欺负人呢!”刘维民倏地站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我以为真没有这回事,现在看来的确是有这回事了!你别急赤白脸的,我又不抢你女人。”老马嬉皮笑脸地拉刘维民坐下。
“老马还想吃嫩草哩。”张顺子端着一碗水走出来,坐在树下笑。
一阵哄笑。
“小民,给哥找一个,哥还是个童子身,就可怜可怜哥。”张顺子盯着刘维民说,往树上吐了一口痰,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成为他全身的亮点。
“你还是童子身?”老马点了一根烟笑道,“我看你那家伙儿都发霉长绿毛了吧?”
又是一阵哄笑。
“闭上你的臭嘴,我和小民谝呢,你搅和啥呀!”张顺子憨笑着又转脸看刘维民,“给哥找一个行不?”
“要找自己找去,我找不到。你看哪个小丫头愿意跟个老家伙?”刘维民斜着眼说。
“我没寻思着要小丫头,我呢,没啥标准,老的小的都行,只要是母的就行了。”张顺子吐了一口唾沫说。
工友们又是一阵爆笑。
张顺子心血来潮,正要接着说,只听见几声摩托车刺耳的轰油门的声音。大伙们都把头转过去,这才看见是包工头骑着摩托车来了,座后面还有一个长发披肩,穿着牛仔短裤,打扮妖艳的女子。
张顺子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搭在摩托车后座的那两条白净的长腿,直看到露在凉鞋外的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头。
包工头摘下头盔,大声骂道:“我看你们是闲得蛋疼,都不干活去,在这里闲谝啥?!”
“老板,这活儿都干完了,就等你发工钱哩!”老马站起身笑脸相迎。
“都干完了?顺子,墙上的腻子打了没?要抓紧。还有腾刚,这院墙的砖缝子也没勾。小民,没事就抱砖去,门外头好些砖要搬进来。”包工头指指点点地说。
“打啥腻子哩?没听你说过,咱是盖房子,又不是搞装修。”顺子端着碗,梗着脖子说。
“就是啊,老板,那砖缝子不是说房主自己勾么?”腾刚也起身说。
“现在就是我们的活儿,你们不干,房主就不给我钱,我没钱你们也就没钱。听清楚了吗?”包工头面无表情地说。
“叔,钱啥时候能给算?我爸还在医院等着用钱哩!”刘维民小声说。
“钱!钱!钱!活儿都没干完,你们要个屁钱哩,等活儿干完再说!”包工头瞪着眼睛吼道。
老马见工友们蹲在地上盯着包工头的女人,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女人从坤包里掏出一面黑色晶亮的小镜子瞅着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你们看啥哩?!看她能看出个钱来?!都给我去干活儿!”老马气愤地大吼,工友们打了个哆嗦这才回过神儿来。
工友们听老马这么一说,都像泄了气的皮球,慢腾腾地起身说:“那就干活吧。”
包工头骑上摩托,一轰油门带着女人走了。大伙们望着女人倩俏的背影,直到摩托车消失在那条铺着沙石的路上。
“活到现在我才明白一个道理。”老马拿起抹子叹息说。
“老马,你明白了一个啥道理?”张顺子失魂落魄地回过头问。
“咱就是没钱,有钱就有女人。”老马叼着烟猛吸了一下说。
“这还用你说?你看老板就一秃瓢,大嘴都扯到耳朵根子上去了,你再看那十八九的大姑娘,水灵灵的样儿,嫩得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你说那大姑娘看上老板啥?钱儿呗!”张顺子咧嘴一笑,展开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说。
工友们一阵大笑。
“美貌虽有劲,金钱力更大啊!”腾刚说着去拿铁锹撒白灰和水泥。
“干活儿!干活儿!”老马不耐烦地扯着嗓门大喊着。
几天后,活儿都干完了。大伙们又不约而同地来到那棵老果树下,蹲在地上等着老板来发钱。
“真他娘的,这老板几天又不见人!”老马望着那条铺满石子的羊肠子路,慵懒地伸伸腰。
“小民,去拿扑克牌来,咱们打牌!”张顺子喊着。刘维民拿着扑克牌从宿舍出来,扔给张顺子,张顺子熟练地接住了。于是工友们又挤在一起打升级。从一升到五的时候,大伙儿又听到老板的摩托车轰油门的声音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看,扑克牌还紧紧地攥在手里。
这一回,包工头是一个人,大家没看到那个女人。
“活都干完了?”包工头摘下头盔问道,一口怀疑的语气。
“干完了,老板进去看看,咱这手艺,绝对让你满意。”老马笑脸相迎。
包工头微微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老马,双手叉腰,挺着圆润硕大的肚皮,进去上下左右扫了几眼,然后又慢腾腾地出来,若无其事地跨上摩托车。
“让我满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主家满意。”包工头说着就套上了头盔。
“哎哎,哎!老板,这怎么就走了呢!工钱啥时候给啊?”老马伸长脖子急忙问道。
“工钱?工钱过两天再结,我还没拿到钱呢,哪有钱给你们。你们急啥呢?好好打牌玩吧。”包工头说完,蹬着摩托一轰油门,一溜烟就走了。
工友们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都张大嘴巴看着摩托车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还打个锤子!”顺子瞪着眼蹲在地上。
“来来来,打牌!”老马怅然若失地蹲在地上,叼着烟,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一边嘟哝着一边整理着他手里的牌。
“调主!”腾刚使劲全力甩下一张牌气呼呼地喊了一声。
“调主!!”
“调个球主!都没牌了还调个球哩!”张顺子生气地将手中的扑克牌甩在地上。
工友们都扔下牌,各自去抽闷烟了。
刘维民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头去宿舍睡觉了。
一个难熬的夜晚,工地被一场大风刮得很整洁,一片树叶子都找不到。
第二天一早,老板带着那个女人又来工地了。
大伙们一窝蜂似地涌了上去,一个个都卷着裤腿,光着膀子,双手插着腰,气势汹汹的样子。
“干啥呢?准备抢人呀还是干啥呢?!”包工头摘掉头盔大声喊着。
“老板,我们等着用钱哩,这工钱该到时间结算了吧?”老马笑脸相迎。
“你们说谁不等着钱用?谁不等着用钱!你们那点儿钱也能叫钱?手一乍就没了,成天就知道喝酒找女人。这钱呢,我给你们先攒着,这是为你们好,攒钱娶个老婆是正经,没钱的话,就是母狗都不跟你们,看你们一个个的这副这德行。”包工头从女人手中接过黑色的皮包说。
“老板,这钱呢,我们自己会攒,你还是给我们吧。”张顺子一本正经地说,“这不以后还得跟着你混饭吃呢!”。
“我说过不给你们钱吗?我说过吗?算你们还长着一对狗眼,还知道跟着我能挣钱。”老板说着伸出舌头,润了润食指和拇指,哗哗地点起钱来。
没一会儿钱就到了大家手中,大伙们站在哪里,指头蘸着口水数着钱。
“啥也不会,就会数钱!”包工头嘴上哼哼着,准备骑车而去。
“老板,怎么短我两百块钱?”张顺子捏着钞票的手停顿了片刻,瞳仁快速地转动了一下,而后瞪着眼睛对包工头喊道。
“短你个球,看你那眼珠子转得跟算盘珠子似的,你说,伙食费不算钱?要扣掉!这两个月你们抽的烟,喝的二锅头,这些都要扣掉!”包工头喊着说。
大家都不说话了,揣着钱进屋里去了。
刘维民总共拿到一千六百元,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小民,这钱可是要给你爸看病的,你不要乱花了,赶快回去看你爸吧。”包工头说。
“叔,我知道了,我今天收拾一下,明天就走。”刘维民笑嘻嘻地说。
“你们都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去西郊区十六矿,那里有点活儿,工钱不会少你们的。”包工头说完骑着摩托,带上女人就走了。
大家听了都明显高兴起来,再也没什么怨言了。
后来,刘维民并没有回家看望父亲,因为父亲根本就没有病。
刘维民带着月萌来到了北京。
7
此时的小雪在西郊区一家煤矿的餐厅打工。
穿过窗户远眺,墨黑色的山峦沉重而沧桑,连绵起伏。
这家餐厅是一个煤矿老板的妻子开的,餐厅不算大,还带着客房业务,但生意很火爆,常有矿工和煤老板,还有拉煤车的司机在这里吃饭和住宿。
时间久了,小雪感觉这些人出手都很大方,在这里小雪看惯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李建明是八矿的老板,也是这家餐厅的主人,在这一带没有人不怕他,小雪偶尔听一同在餐厅打工的两个小姐妹小红和小兰说李建明是黑社会的老大。所以小雪在这里感觉很安全,除了偶尔会遇到几个醉鬼调戏她几句之外,很少有人敢招惹她,更别说是欺负她了。
“他是个坏人。”小红见小雪一脸疑惑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小兰则双目空洞地盯着门外。
小雪不知道李建明为什么是坏人,但她的心里已有戒备。不知为什么,李建明对小雪特别好,还认了小雪做干女儿,让她负责收银。他好得让小雪感觉他有点不怀好意,她看到李建明就会想方设法躲起来,不让他看到她。
事情还得从来这家饭店打工的一周后说起。
一天小雪在餐厅后的卧室内洗澡,小红和小兰都不在,当她洗完准备穿衣服的时候,听到刺啦刺啦的响声,她抬头才发现门缝外有一张脸淫笑着,并拿手机不停地拍照,她吓得连忙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胸口。
“你咋了小雪,怎么还怕干爹呢。”李建明嬉皮笑脸地说。
小雪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迅速地扯下浴巾裹在身上,用力顶住门。浴室门坏了,怎么都顶不住。李建明奸笑了几声离开,受到惊吓的小雪大口大口喘息着。
小雪穿好衣服来到后厨洗碗,李建明不一会儿也蹑手蹑脚地跟了进来,为了躲开他的目光,小雪一边动手收拾碗碟,一边低头对他说:“我干活儿呢,你出去吧,让我干娘看到又该骂我了。”说着转过身背对着李建明。
李建明这一次却出奇的听话,转身就走出了厨房,小雪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她认认真真地清洗碗碟。她想自己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永远也不想再见到那个该死的家伙。
李建明总是有事没事搜索小雪的身影,因为他的眼睛实在舍不得离开她,说实话小雪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即使穿着餐厅服务员宽大的、颜色单一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晚上打烊后,小雪依旧去后厨洗碗,李建明又溜了进来。小雪低头不敢说话,李建明打开手机伸到小雪面前,小雪看到一段视频,视频内她一丝不挂地浸在清亮的热水龙头下的细水中,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修长的大腿,细腻的皮肤如奶油般光滑,稚嫩的乳房和她细长的手臂。
小雪脸刷地红了,吃了一惊,尖叫一声,恐惧地看着李建明,他迅速收回手机,看着屏幕,深深地陶醉在视频的画面中。
“干爹,你把手机里的那些删了,不然我还怎么做人!”小雪伸手要手机。
“你来干爹这里,干爹给你手机。”
小雪用围裙擦了擦双手,走近李建明。他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小雪挣扎了一会儿,虽然转过身子,可他仍然从后面抱住她,粗大有力的双手勒住她柔软的胸部,使她喘不过气来。
小雪又羞又恼,两只手扣着胸前那双大手,语气生硬地说:“你想干啥?你最好还是放开我。”
李建明不说话,他的嘴唇移到小雪雪白的后颈,她突然感到了一阵暖流,还有一种奇怪的冲动。
“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开。”小雪用力挣扎着,咬着牙瞪着他。
“我不放开你。”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他的呼吸渐渐粗了起来,吹在她的脖子后面,“干爹心疼你,不能离开你。”
“你不放开,我喊人了!”小雪大声说。
“你喊吧,谁来了也没用,你是知道干爹的。”他移动着双手钻进她的上衣,揉着她的双乳。小雪尽力挣扎,她有些眩晕,力量也越来越小。
“你不能害我,干爹,我还小。”小雪哭了起来。
“甭哭了,让干爹摸摸,干爹不害你。”李建明喘着说。
“不行,干爹,你放开……”小雪挣扎着,双手用力扯着他的手腕。
“听话不?不听话干爹让别人都看到你的身子,手机还在我手上。”他威胁道。
小雪果然不敢动了,只是哭。
“甭哭。”李建明抽出手,看着急忙整理衣服的小雪:“我不摸你了还不成吗?”
“你怎么这样!”小雪生气地瞪他一眼,转身跑出厨房。
第二天,李建明来餐厅,见小雪在收银台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李建明坐下来,要小雪端茶,小雪听话的给他端上一杯“八宝台”,这是李建明最爱喝的盖碗儿茶,就在小雪转身的时候,李建明拧了一把小雪俏翘的屁股。
小雪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却被老板娘听到了。老板娘恶狠狠地骂小雪是碎婊子,李建明也火了,大骂老板娘是母老虎。
小雪又气又恨,夺门而出。
李建明摔了杯子,暴跳如雷地指着老板娘:“想过不了?不想过就给我滚,如果小雪走了,老子就收拾你!”
老板娘低头,果然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李建明追了出去,开着车去找小雪,终于在矿上的汽车站找到了小雪。好言劝慰了一会儿,又当面删除了手机里的视频。小雪为了家中的父母和弟弟,忍住了,答应回餐厅上班。
李建明常在人前夸小雪长得白净,这话渐渐传到小雪耳朵里,令小雪很不安。
直到有一天,小雪母亲的一个电话改变了小雪的命运。
那天,小雪正在收银台给客人找零,突然接到她母亲打来的电话。小雪拿起电话就听到母亲在哭。小雪追问之下,母亲才告诉他,原来她父亲一病不起,急需手术治疗,两个正在读初中的弟弟也面临着辍学。小雪一听就慌了,安慰了几句挂了电话。她算了算,就算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还不到一千块钱,而父亲的手术费需要两万多块,加上弟弟的学费等,少说也得三万元才能渡过难关。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李建明,她知道,也只有李建明才能救她的父亲。
小雪那天特意换下了工作装,穿上自己喜欢的花裙子。那天下午她早早地就在八矿办公区门口等李建明了。不时有拉煤的车从采煤区进出,小雪的青春靓丽,很快就引来远处几声刺耳的口哨声。说来也巧,李建明正好开车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李建明。
车上还有一个打扮时髦的女郎,小雪不认识。
李建明急忙停车,打开车门。
“小雪,你咋在这儿哩?”李建明面带微笑问道。
“干爹,我有事找你。”小雪不敢抬头,轻声地说。
“有啥事儿,你说吧。”李建明愣了一下,然后语气温和地问道。
见小雪迟迟不开口,李建明有点急躁。
他回头对车里的女人说:“你先下车吧,有事打我手机。”
女人听了,表情有点难看,并不情愿,把脸转向另一边。
李建明有点火了,朝女人大喊:“快滚,耳朵聋了吗?没看见我干女儿吗?”
女人有点尴尬的样子,终于下来了,头也不回,扭着屁股就走了。
“小雪,快上车,有话慢慢说。”李建明下车,拉着小雪的手。
小雪脱开他的手,不愿意上车。
“你这女子咋这样啊?在这里说话不方便,这里人来人往的看见不好,快上车。”李建明再一次拉小雪。这一回她没有拒绝,听话地上了车。
李建明转车头,直奔西郊区。小雪透过挡风玻璃望着前方的路,李建明也在暗中揣测着小雪的心思,不时通过后视镜窥探着小雪,特别是小雪胸前的玻璃花坠子。
“干爹,你开车要去哪里?”小雪怯生生地问。
“去市区,找个地方说话啊。”李建明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不去,你停车吧,我还要去上班呢。”小雪急忙说。
李建明有点不高兴,急踩刹车,车突然停住了,小雪歪倒,李建明顺手揽住她,那双贪婪的眼睛在小雪胸前扫着,小雪惊慌地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你也不小心点,差点撞上玻璃了。”李建明笑嘻嘻地说,小雪的脸红了,没有说话。
“你有啥事,说吧。”李建明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眯着眼问她。
“干爹,我想和你借点钱,我爸住院了要做手术。我慢慢挣钱还给你。”小雪不敢看他的脸。
沉默了一会儿,李建明故作考虑的样子,不时地吐着烟圈儿。
“你要借多少?”李建明终于开口了。
“三万。”小雪这一次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李建明。
他没有看她,好像在想着什么事。
“三万块?”李建明抽出烟灰盒,摁灭了烟头,“好吧,我借给你。”
小雪没想到李建明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她心里很是感激,几乎是哭着对李建明说了一声谢谢。
“小雪,在干爹面前还道什么谢啊,不过这么多钱,我身上没有啊,你得跟我去家里拿。”李建明说。
“要回餐馆那边么?”小雪狐疑地问道。
“不是,我在市区有一套房子,餐馆那边的房子,你干娘和孩子在那里住着,我一般都很少回那边。”李建明说着就发动了车子,继续向前开。
为了能尽快拿到钱,小雪也没说什么。
一个小时左右,车到了市区,开进了一个崭新的小区,路两旁是密密匝匝的绿化树,绿油油的,特别是矗立在草坪上的乳白色的灯,圆圆的,很精美。
李建明带着小雪乘上电梯,这是小雪第三次乘电梯吧,第一次是和刘维民去县城的大商场去玩,第二次是去老板娘家拿钥匙。
李建明打开门,小雪走进去,有点不知所措。
客厅很大,富丽堂皇,旁边还有一个楼梯通向二楼。
李建明关上门,让小雪不要客气,随便坐,小雪就是不坐,就在那里呆站着。
“小雪,跟我上楼去拿钱吧,上面有饮料,你渴了吧。”李建明脱去外衣关切地问。
“我不渴。”小雪环顾四周,小声说。
“那就跟我去拿钱。”李建明说着就上楼梯。
“干爹,我就在楼下等,你上去给我拿下来吧。”小雪低声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咋这样,是你问我借钱,又不是我问你借钱,你还借不借了?不借我就走了,我还有事呢!”李建明有点生气地说。
小雪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上了楼。
果然,李建明拧着保险柜。不一会儿,就拿出扎在一起的三沓厚厚的人民币,不假思索地递给小雪。
小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钱,她有点害怕,接过钱的时候,双手在颤抖。
“干爹,我给你打个欠条。”小雪激动地说。
李建明笑了笑,一把将小雪拽到自己怀里。小雪的身子在李建明的怀里微微一震,她不知所措地向后仰去,茫然地注视着李建明。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赶忙挣脱开,紧紧地抱着钱,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写什么欠条啊,我不认得字,只认得人儿。”李建明淫笑着,粗暴的横抱起小雪走向了卧室,像扔一条宠物狗一样把她扔到床上。
小雪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她挣扎着翻起身,钱洒了一床,花花绿绿的一床。
“不,不行,你不能这样,我还小,我不能这么做,求你放过我!”小雪哭喊着。
“小雪,你爸还等钱看病呢!你就从了我吧!我以后不会亏待你的。”李建明此时已经听不到小雪的哭泣声了。
“不!我不要,我还小,你不能害我!”小雪哭泣着。
“那你走吧,钱也不借给你了!我看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建明板着脸,露出凶恶目光,很吓人。
小雪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她不敢哭了,目光惊恐地转向一边。李建明温柔地让她在他的胳膊里转了个身,抬起她的脸,低头吻了下去。小雪的嘴巴躲闪着,他强行扳过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两只手不自觉地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游弋着,小雪感到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欲火烧遍全身,但她收紧双腿,颤抖着,躲避着。他的力量很大,让小雪无力反抗,接着他扯出了她单薄的胸罩扔在了床下。
他吻她的雪白的脖子,充满饥饿。他轻咬着她的嘴唇低声说道:“我想要你,我简直要疯了。”
他弯下身,一手环绕在她的脑后,一只手动手解开了皮带。
她猛地坐起身喊道:“不,我不要!我……我不能和你……”
他的手滞停在她的腰间:“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你还借不借钱了?”
小雪从他身边挣脱开来,用颤抖的手拿起枕头,盖住她裸露的乳房。
“我说我不能……”她背过身,迅速扣上胸罩。
他难以控制自己,用力抓住她的胳膊,迫使她不得不面对面地直视着他,他的眼睛里充满怒火:“你爸不做手术了?你弟不上学了?如果你不想借钱,你走吧,我不勉强你!”
见小雪愣住了,他乘机又将她压在腋下,就在这一瞬间,小雪一阵晕眩,忘记了反抗,他扯掉她的内衣,让她一丝不挂,她脑子里播放着他偷拍的那段视频,还有妈妈在电话那头焦急不安的样子,她几乎瘫软了,没有任何反抗的意识。他挤压着她的身躯,触电的震颤从她的双腿开始,迅速传遍了她的全身。
他控制着全局,他抚摸着她,使她产生欲望,她的胳膊被束缚在两个身体之间,但她还是蠕动、挣扎,他的大腿制止了她乱动的双腿。他像发狂的野兽。不论小雪怎么喊,怎么哭,怎么闹,怎么捶打着他,他都无动于衷。终于,小雪没有一点力气了,长发乱糟糟地散落下来,垂在她雪白的胸脯上。小雪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惨叫一声。她明白这一切也许都是注定的,注定她要经历这次劫难,于是她像一具腐烂的尸体,承受着他的一次次的冲击。她的泪腺已经干涸了,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李建明发泄完,低声沉吟了一下翻身睡去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扯过被单裹在赤裸的身上,蜷缩在床头,面无表情。
等了好久,她发现李建明睡熟了,才匆忙穿好衣服。
她看到夕阳已经斜照进来,透过百叶窗,分割成有规律的块状。
她一张一张捡起满地的钱,装进包里,跑出门外。拦住出租车,直奔汽车站,坐上了去咸东村的汽车。
母亲并没有问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她已经从小雪微微发红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中看明白了。
母亲抹了一把泪,默默地走开了。夜晚,小雪钻进被窝,放声大哭起来。
父亲的病治好了,弟弟们的学费都有着落了。
小雪在家里休息了半个月,她不想再去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了。和父母商议之后,她决定要去北京。因为西郊区距离北京最近,这里发展的机会也比较多。
入冬的一天,小雪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