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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 表一枝,话说梁府因为晨曦回来,恢复了生气。但焉支城因为没有了晨曦,却显得分外寒冷。
以诺伏在地上听宣圣 旨,以诺的耳朵轰轰作响,心内寒到了最低点。
圣旨大意是 西北大将军刘以诺在军营中狎昵女色,以至于贻误战机,损兵三万,虽然最终保住了焉支城,但罪不抵功,撤去刘以诺西北前锋大将军一职,降为校尉。升任凉州守备将军刘锋为镇西大将军,统领凉州、焉支六城等等。
刘以诺微微侧过头,看向跪在旁边的刘锋,刘锋的脸上不见波澜,一双眼睛电光一闪,隐隐藏着笑意和得意。
刘以诺的心反而定下来,不慌不忙地谢主隆恩,接过圣旨,即向刘锋道贺。
刘锋脸现愤愤之色说:“大家都知道,以诺将军为保卫焉支城惮尽竭虑,狎昵女色,这不是小事?哪一个男人不……”
刘以诺微微一笑,很多时候,我们分不清敌我,真的拿着刀枪跟我们拼命的,我们总以为他们是真正的敌人,而那面上挂着如蜜的笑容,在背后捅你一刀的,总是对你说他是你的朋友。
他对着刘锋做了一个揖,道:“贺将军荣升,小弟不才,但请将军遣我到镇北将军徐飏大将军营中,让以诺从头做起。”
刘锋知道刘以诺在焉支城颇得人心,恨不得他快快离去,他脸上笑笑道:“刘校尉是个人才,焉支城池子小,装不下刘校尉这等大人物。”
一年来,刘以诺遇见荣辱升迁,生别死离,晨曦的离开,让他的荣耀之心灰了许多,所以,明知道是被人构陷,但他却无所谓,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一点,能让自己早早见到晨曦。只要跟晨曦在一起,就算是天大的苦楚和冤枉,都可以一笑了之。
他坦然告别了众将士,带着初初带来的所余下的几千虎贲军投奔翼州的徐将军。
他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但今日的以诺,远是不当年的以诺,他看破人情冷暖,对荣辱更为看轻,好像得到了新生。
办完梁梧和梅若的喜事,又一年过去了,迎来了这一年的新春。
桃花早早地开了,一树一树地艳红了整个渭水城长街。
晨曦每每立在桃花之中,并不见喜悦,伸手接住飘荡下来的桃花瓣,忍不住叹气。
原先服从晨曦的丫头兰如和梅若都出嫁了,现在跟着的是夏荷,比晨曦还小一岁,还是一团孩子气。
她看晨曦叹气,不明其意,笑道:“小姐,这桃花开得早,多漂亮,小姐为何叹气?”
晨曦看着手里的桃花瓣说:“花开得早,就会谢得早,不如迟些开,春天可以长一点!”
这日,晨曦服侍了母亲,梁母的身子总不见大好,恹恹地躺在床上,她看着又长了一岁的女儿,娇憨中有了亭亭的姿态。
她用手抚了抚晨曦,手指在晨曦的脖子掠了一下,那条血红丝的胎记,会给晨曦带来什么样的命运呢?
正想着,夏桃急急走了进来说:“夫人,夫人,来了人,宫里来了人……”
晨曦跺足道:“怎么慌兮兮的?不好好说话?”
夏桃定了定神,方说:“渭水城的知府大人领了宫里的人到我们府上,让老爷、夫人、小姐听宣,老爷已在中堂厅,只让夏桃来请夫人和小姐。”
晨曦吓了一跳:“宫里来人?什么事?母亲,咱们宫里有什么人没有?”
梁母的心突突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脑子一阵晕眩,趴在床塌上,哀哀地看着晨曦。
等晨曦扶着梁母来到中堂厅,中堂厅里早就伏了一地的人,梁父跪在中间,晨曦扶过梁母跪在地上,也跪了下来。
只听那宦人念道:奉太后懿旨,为庆太后六十大寿华庆,宣渭水城巧仙儿梁晨曦并吴小莲入宫,即日起程,不得不误!梁母眼前一黑,几乎要歪倒过去。
梁父急忙一手扶住,抬起头来,大着胆子问:“我家小女粗鄙,如何能进宫侍候?而况今年宫里并不采选秀女。此举并不合宫中栽制……”
那宦人尖着嗓子道:“你家女儿如何粗鄙,不是九岁当了巧仙儿?宫里都传遍了,今儿也不是采选秀女,只是今年太后六十大寿,皇上说进行最隆重的庆典,太后想看要些新鲜的节目,怎么?你们还不想为皇上分忧不成?”
晨曦只觉得梁母的手脚冷冰,忙抱住母亲,自己的心里也像塞了一团火,心急如焚。
听那宦人说完,梁父低头沉吟片刻,继续说:“我家小女早已聘了人,有聘之人,恐不吉利干净,污了太后的圣目。”那宦人看了一眼渭水城知府说:“你刚才不是说这梁晨曦年方十五,未听闻定了亲了?可有定亲的文书?”
晨曦一听梁父说自己已定了亲,自己却闻所未闻,不由得愣了一下,虽然心急火燎,侧耳认真听父亲的应答。
但见梁父的脸上一片灰白,他嚅嚅说:“定亲的文书?我,我这是口头约定,也收了对方的聘礼!”
那宦人嘿嘿地笑:“口头约定?那男方是何许人也?”
梁父一时语塞,当日收下刘以诺的蝴蝶挂坠,既是同意把晨曦定给了以诺,但是以诺是何许人?虽然以诺在梁父住了三年,但除了知道他是洛阳人氏,但是家承什么的,却真的是一无所知。
那宦人见梁父面露难色,脸色一变,大声喝道:“太后召梁晨曦入宫,那是给你们家天大面子,若得太后欢心,你们家女儿前途无量,你们却在这里推三阻四,莫不是要抗旨不成?”
渭水城知府忙忙对梁父说:“快点接旨吧,这是你们梁府的荣耀,多少人都求不来,进了宫,不是大好的前程等着!若抗旨,全家都跟着!”
梁父只得伸手接过旨,梁母哼了一声,昏了过去。
晨曦抱住母亲,只觉得周围一切都像是空洞的,她突然想到那早开的桃花,莫非自己就是那早开的桃花,等不到春天来临,就要早早地谢了呢?
小莲跪在后面,上前两步扶住梁母,她的心也在刺刺地痛,她要跟晨曦一起进宫,一进宫中深似海,从些萧郎是路人,她跟振城,从此就是路人了吗?她听到自己的心片片断裂。
一家人乱成一团,各有各的悲哀。
梁母眼见着晨曦就要离开自己,恐怕是永远都见不到面,一时急火攻心,她长久以来积下来的恐惧一下子爆发出来,晕死过去后,一直没有醒过来。
当晚,梁父把晨曦叫到跟前,让晨曦拿出蝴蝶挂坠,他说:“为父糊涂呀,这是诺儿给的聘礼,我早先就应该给你们定下亲来,你这一去,恐要负了以诺的心了。”
晨曦长久地抚摸着蝴蝶挂坠,终于明白以诺说的:你是我的人的全部意思。
她心内说:诺哥哥,我终不会负了你的!
第二天,晨曦和小莲踏上了接他们的马车,晨曦哭成一个泪人儿,梁母都没有醒过来。小莲坐在晨曦旁边,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马车起步了,马车里突然传来小莲的歌声:
吾本是,莲花女,只是与君心相许。
今朝为君把歌唱,句句都是伤心曲。
吾本是,莲花女,朝朝暮暮为君舞。
看尽人间多少事?知己只有吾和汝。
那歌声如丝如缕,飘得很远很远。
梁母从此再没有醒过来,四天后,梁母撒手人间。
梁父倒是很平静,也没有哭,把梁梧叫过来说:“如今你们的夫人去了,晨小姐也去了见不得人的地方,振城在军中,我的心也死了,家里的田庄我会一并交给你打理,我也不用有什么牵挂!”
梁梧看老爷一脸暮色,待要劝什么,终不知如何开口。
唉,那种是撒满笑声的梁府,一夜之内,死的死散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