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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应该不是的吧……
她凤眸转了转,识趣的没有接话。
没坐一会儿,就听峰回来报,“英王进宫狠狠参了六皇子一本,刚灰头土脸的出来,往这来了。”
陈云诺一听,就默默按着指节。
难怪老皇帝身边只剩下这两个儿子的时候,还偏爱云靖宇许多。
就云景明这样的,让她揍一顿都嫌白费力气。
顾诀面色如常,淡淡道:“我同夫人睡了,请英王回去吧。”
“啊?”峰回对这样的由头也是感到了十分困惑,反应过来之后一风似得的掠了出去。
陈云诺连开口说话的心情都没有了。
“英王身边该是有他的人。”顾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夫人看起来有些失望。”
多少总是有的。
她憎恨云靖宇,恨不得这世上再没有这号人才好。
明明一切都都十分明朗,那人肯定是要倒血霉,可偏偏这个时候有人跑出来搅混水。
搅也就算了,偏生还让老皇帝对云靖宇下不去狠手。
虽说这里头皇帝年纪大了,本就没有从前那般杀伐果断,陈云诺也知道不可能真的让云靖宇死在这里
但陈云诺还是对这为英王深深的唾弃。
好半响,她才出声道:“看样子,藏得还挺深。”
顾诀“嗯”了一声,“不急。”
不急着把人弄死么?
她现在看着顾相大人,总有一种被墨缸染过的错觉。
真是从里头就透着黑啊。
“英王现在应该更坐不住了。”居然出了宫就往右相府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右相被他拉到自己阵营了呢。
“让他回去撒通气也好,来看看到底是哪位智囊,给他出的主意。”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间有淡淡的寒色。
顾诀忽的伸手,轻轻触了触她的眉心,“长宁侯身子骨还硬朗。”
“你是说……”陈云诺一下反应过来,“云靖宇就会被贬到边境?”
北寞的冰天雪地都是云景明的天地,老皇帝自然不会把云靖宇放到那里,平沙城是东临和西昌交界,近来又有两国交兵的传闻。
六皇子去了那边,若是能戴罪立功,还是有机会回来的。
如此想向来,睡三天醒一天的老皇帝,也真是用心良苦。
她凤眸里笑意淡淡,“只可惜,长宁侯也是块硬骨头啊。”
顾诀轻轻放下茶盏,“此去千里,死后还。”
……
第二天,果然就听到了六皇子的消息。
罪状不可描述,贬往平沙城,不得以皇室子弟居之。
陈云诺虽然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睡了一觉之后,又觉得着其实也是挺带感的。
奉皇命送云靖宇出城的是顾诀,不知道是老皇帝睡糊涂了还是怎么的。
一晚上过后,在街道茶楼看热闹的人不少,六皇子府的几个姬妾跟着一起离府,林紫烟和陌语柔也在内,这一行人看着还颇是热闹。
“姑娘。”柳暗很想提醒她避着点,但是也不知道要避什么索性就不说了。
陈云诺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上午的阳光给大地度上一层暖光,她穿了一身浅绿色的衣衫,风吹着像是沁水河岸最宜人的扬柳枝。
顾诀很有仪式感的聚了一杯酒,徐徐倒在了地上,却一个字也没说。
两旁聚了很多人在围观,议论纷纷的说着前两日发生的那件大事。
嗡嗡嗡的吵的人头疼,不惯是好事坏事到了这些个市井百姓的口中都不过是饭后谈资。
云靖宇盯着眼前的人,话说的很慢很慢,“顾诀,你留在永宁城,就是为了这一天不是?”
这话只有他们两人听得清楚。
顾诀抬眸,几不可见的一笑。
足以说明一切。
“你不过就是恨我抢走了她。”云靖宇一贯的温和已经保持不住,颇有些咬牙切齿,“可是你明知道当初是她、是她说要护着我的,你这又算什么?”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忽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顾诀看着他,面容平静淡雅,连把酒杯放回托盘上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都做的优雅的不像话。
云靖宇说:“顾诀,你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永远也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点想放声大笑,“就算顾相大人权倾朝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找不到第二个陈云诺了。”
那样一个人,当真是举世无双。
这些年,找到过许多同陈云诺生的有几分相似的人,只可惜全无那人半点轻狂灵动。
顾诀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一路走好。”
他直说了这四个字便转身往城内走去,像是完成了公事一般不带半死私人情感。
云靖宇感到挫败。
以前提到那个人,顾诀的眼眸会在一瞬间变暗,那种让自己最刺手的敌人痛彻心扉的感觉,会让云靖宇很愉悦。
但是现在……顾诀是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放开了呢?
云靖宇看着他走向那城内人生鼎沸,有很多人在看他,指指点点的,更多的人在看顾诀。
惊叹于,“六皇子诬陷顾相亲眷不成,反而被流放边境。”
没有在意一个被流放的皇子怎么想。
陌语柔一直低着头,小声说:“我们走吧。”
顾相走后,另外几个官员也跟着走了,押送的官兵已经粗声粗气的催促着,“快走,马上就大中午了。”
就是那种对待普通囚犯一般的待遇。
陈云诺看着底下那些人素服简从的往北方去,小表妹的频频回头看着繁华似锦的都城,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她心里忽然很是平静。
没有特别喜悦或者愤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些人远去,阳光笼罩着她的身影,看起来有些飘渺。
顾诀缓缓走到了身侧,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很凉。
陈云诺转头看他,凤眸清清亮亮的,“顾诀。”
“嗯。”
她懒洋洋的靠在他肩上,“我们去宜王府吧。”
顾诀握着她的手徒然一紧,又很快放缓了力道,淡淡一笑“我母亲不会做排骨汤。”
“我会。”
陈云诺踮起脚尖,忽的亲了亲他的唇角,“阿娘以前也曾想过把我教成贤妻良母来着。”
不得不说,失败彻底。
即便是林紫烟那样,整天把自己装成个良家典范的,也没有成为她阿娘所想的那样。
嫁个待她好的人,相夫教子安然度过一生。
陈云诺扬眸一笑的瞬间,那走出城门数十步的云靖宇忽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那个人……真是太像了。
永远只有同顾诀在一起的时候,才笑得那般轻快,飞扬明媚的让人惊艳。
“很像吧?”林紫烟的声音在身边轻声响起。
云靖宇皱了皱眉,她却好像没有看见一般,只是望着那城楼上的一双璧人,“顾诀那样的人便是死,也只同那一人同葬。我早同你说过,她回来了。”
这声音很是轻柔,云靖宇却一瞬间僵住。
身边的官兵再次催促,云靖宇木然往前走了两步,再回头的时候,那城楼上已经没了人影。
永宁城内,依旧是人声鼎沸。
真的是那个人吗?
云靖宇眼前浮现出陈云诺的音容笑貌来,从前的尽心维护到现在的漠然以对,他摇了摇头。
宁愿相信那人已死,尸骨荒凉。
……
宜王府,顾诀同陈云诺一同进去的时候,众人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宜王妃从花园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顾相大人竟得了空,真是难得。”
除去这家子的仆人侍女,就只有世子妃和三少夫人陪着,想来这宜王妃的日子也是无趣的很。
“母亲。”陈云诺柔柔唤了一声,让人带过来的礼品呈上。
从大补的百年人参到千金楼最新出的朱钗,她都叫人备齐了,此刻拿出来一放颇有些财大气粗的感觉。
她尽量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不是顾郎不回来看望母亲,实在是朝事缠身,脱不开身呢。”
都说拿人的手短,世子妃和三少夫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却没见过哪家女眷出手这样大方的。
世子妃摸着羊脂玉的手镯,笑道:“顾相贵人事忙,母亲怎么会怪罪,只是思儿心切偶尔挂念几句罢了。”
“那是,哪像我家三爷见天的在家里呆着,母亲看了还要费心说他几句,劳心的很呢。”
三少夫人让侍女给她试着新步摇,说话都不带喘气的。
只有宜王妃的面色变了变,看了顾诀一眼没说话。
以前陈家那个就有钱,倒是没人知道陌家的家底也厚的很。
“母亲。”
顾诀淡淡唤了一声,站的三步远。
“你啊,从来就没个让人省心的时候。”
宜王妃愁得叹了一口气,吩咐人给他们添了座,一家子坐在花园的八角亭子喝茶。
中间吩咐人换了一壶顾诀喜欢的君山银针。
顾诀坐着端坐笔直,同处理政事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分别。
丝毫没有在自个儿家里的随意,陈云诺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腿。
原本是想让他稍微自然一点,
没曾想,柔软的手掌隔着薄薄的布料落在他大腿上,温热的触感随之传来。
顾诀的背绷得更端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