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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她,因为不知道她会说什么,所以没吭声。
“如果你得了绝症,那我一定要放礼花庆祝。”繁星说:“谁管你有没有孩子?”
林准易笑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繁星说:“我配合你们演戏,不过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而已。”
林准易看着她沉默。
繁星问:“难道你还想继续装下去?”
“无可奉告。”林准易说。
繁星哼了一声,道:“你先选着吧,我走了。”
林准易过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追出去,“等等!”
繁星站住脚步,转身看向他,目光定格在他的腿上。
林准易问:“真的只是配合演戏而已?”
“还能有什么?”她问。
“配合演戏需要连学业都丢在一旁?”
“我爷爷不准我去。”
“老先生说是你主动请假。”
“他的命令我怎么敢不听?”繁星的语气始终不冷不热。
林准易问:“你可以转过来吗?”
她没动,他继续说:“如果没有说谎,就看着我。”
繁星转过了身,看着他。
林准易知道她是个不会说谎的人,她也不屑于说谎。她总是直白得很伤人,但此刻他仍然充满希望。
他问:“你一点都没有被这个消息吓到吗?”
“当然有,”繁星说:“一想到最讨厌的人没几年好活了,我就突然觉得有点空虚。”
林准易没说话。
她没说谎,他看得出。但他觉得不会如此简单,可他被她噎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继续发问。
倒是繁星说:“林准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爷爷策划的,他年纪大了,反而开始很幼稚,你配合他也很辛苦。他很怕我嫁不掉,但我不担心这个,我活着不是为了嫁人。”
林准易说:“我想问得不是这个。”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说:“对此我只能回答,我不是没有自尊心的人。”
林准易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再说话,问:“还有吗?”
“没有了。”繁星说:“我真的走了。”
“你少说了一句。”林准易说:“你不喜欢我。”
“这句已经说太多次了,”繁星说:“懒得再重复。”
繁星没能及时回到学校去,因为爷爷搬回了以前的大宅子,繁星需要先帮忙。
当初虽被迫搬走,但也只是因为别墅消耗太大,暂时供应不起,事实上里面的东西都还封存着。现在才搬回来,也是因为佣人不够,如今才都齐备。
繁星在自己的房间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再到地下室找,也没有找到,不想问爷爷,只好整天查当初封存时的登记册,但发觉丢了一本。
她去问爷爷,他回忆了一会儿,说:“这爷爷不记得了呀。”
“骗人,爷爷的记性最好了。”她毫不客气地戳穿。
“那是以前,爷爷老了,人一老,就什么都记不住了呀。”繁爷爷镜片后的那双满是皱纹的眼睛精光四射:“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呀?”
“是我的东西。”繁星说。
“你的东西都是准易整理的。”繁爷爷说:“你去问问他吧。”
繁星看着这老狐狸脸上的坏笑,问:“我的东西为什么是他整理?”
“他熟悉嘛。”繁爷爷说:“又很精心。”
“女佣更熟悉。”
“那也许丢的这册就是女佣整理的吧。”繁爷爷说。
繁星问过女佣,女佣表示完全不知情。于是她到底还是去找了林准易。
她把来意说明,林准易问:“少掉的那本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你不必知道了,”繁星说:“你只说你知不知道登记册在哪就够了。”
“当然不知道,”林准易说:“不过难道不是直接找到东西就好么?”
“你真的不知道?”繁星完全不信。
林准易笑了:“真的不知道。”
繁星不说话了。
他见状问:“究竟是什么东西?很重要么?”
“不重要。”繁星说。
“你的表情看起来像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林准易说。
繁星看了他一眼,道:“不想给我就算了,反正不过是一堆没用的垃圾而已。”
林准易无言。
她从椅子上站起身,说:“我的事问完了,你的代孕母亲选得如何了?”
林准易说:“我不喜欢孩子。”
“那你当初还想生。”
“我以为有了孩子你就会留在我身边。”
他大言不惭道。
繁星哼了一声:“你完全没想过孩子是不是会幸福。”
“对不起。”他的神态看起来很真诚:“你是对的。”
繁星说:“我走了。”
“那册里面的东西在地下室。”林准易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取。”
“不用了,就放着吧。”繁星说:“反正也是不想看到的东西。”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找?”虽然她的态度总是清晰得令他全无想象空间,但他仍总是努力地寻找些蛛丝马迹:“不如就扔了吧。”
“那是我的东西。”繁星说:“哪怕是垃圾,也是我的垃圾,别人没资格替我处理。”
林准易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只得勉强的笑了一下。
繁星见状,挑了挑眉,转身出去了。
虽然嘴上说不会去找,但繁星还是去了。这倒怨不得她,她原本的确不想去找,却又担心又破损缺失,还是决定去清点一下。
不过的确是她多虑了,东西都好好地放着,以年份为顺序。
作为在家里历来不受重视的孩子,繁星虽然从大人手中收到过许多礼物,花过心思的却并没有多少。他们不过是派遣佣人去买,派遣佣人去包,然后送到她的手里,爸爸甚至从来都不知道送的礼物是什么。
她从小就没有习得交朋友的能力,后来更是倒霉得被林准易圈了起来,因此,来自同龄人的礼物也少得可怜。因此,眼前的状况虽可笑,却是真的:送她最多礼物的人是林准易,最用心的,也是他。
虽然她依然对那些小小的、如今看来已经很粗糙的机器半点也喜欢不起来,但此刻抚摸着它们时,她忽然有了一丝感动。
虽然是林准易,可逝去的那么多年里,总算没有彻底地一无所有。
繁星没想到她有生之年又会跟林准易搞到一起。
这年她的生日时,她仍在学校。这段时间课业已经不再忙碌,她也有了一些朋友,生活渐渐变得充实。虽然曾经有社交方面的障碍,但如今已经在自己的努力下而走上正规。
过生日时,有个一直号称暗恋她的男生为她组织了party,请了很多人,很热闹。这是繁星第一次开大型生日party,觉得有趣极了,没多久便喝醉了酒。
她在角落里休息,即将睡着时又听到笑声,她强撑着睁开眼,看到一大群人都围在附近,一起笑嘻嘻地唱歌,手中端着礼物盒,礼物盒上面是蜡烛。
那场面像极了葬礼,繁星吓了一大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暗恋她的男生从人群中出来,单膝跪到了她的面前。
有的人开始尖叫。
繁星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但大概是那些白花花的蜡烛太晃眼了,她感觉很不舒服。
等繁星再睁开眼时,只看到天花板上的彩绘。那是她自己画的,没什么内容,只是颜色,她喜欢很夸张充满对比的颜色。
繁星左右看看,一眼便看到那占据了大半面墙的大幅画布,那是她今年刚弄回来的,因为她近来很喜欢画画。
她放松下来,虽然失去意识很可怕,但这里是她家,情况就稍微好一些。
她这么想着,但随后便看到,画的附近站着个人。
她揉了揉眼睛,认真看了看,不确定地问:“林准易?”
对方转过身,竟然真的是他。
繁星彻底醒了过来,坐起身时,忽然感觉被子快速滑了下去,她低头一看,连忙捞起它压到胸.部,皱起眉头瞪向林准易:“是不是你?”
“是我。”林准易的表情十分不友好:“你吐了一身,仪态尽失。我只好带你回来帮你脱掉擦干净,想给你穿时你闹个不停,就先把你扔到那了。”
繁星问:“别的呢?”
“你自己没有感觉么?”他问。
倒是有,似乎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她放松下来,因为觉得浑身酸痛,又躺了回去。
林准易站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问:“你怎么不问?”
“生日礼物呢?”她摊开手心。
“昨晚收得还不够多?”他问。
她抬起脖子,在房间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大堆礼物盒。
林准易环顾四周,问:“房间是你自己装修的么?”
“全部都是,所以图案都是我亲手画画的。”繁星无不得意地问:“是不是很有品味?”
林准易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桌椅家具,散落的乐器、画具,以及角落里蒙尘的钢琴,不禁说:“太乱了。”
繁星撇了撇嘴,白了他一眼,但并没有生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老先生看到一定也会这么说。”他的神情认真地就像他爷爷似的——那个洁癖并从不出错的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