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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意也得同意,你都决定了。”她不情不愿地说:“但是妈妈你必须要记得,我答应只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骗过我,可是不代表我相信你们说我爸爸打人。我还希望等你回去,我爸爸回家,让他打给我,我要向他确认,也要告诉他我在外公家里,不要让他担心。”
“好。”虽然嘴上说也爱妈的,但明显还是比较爱爸爸嘛。
没想到送走念念的过程比我想象得更轻松,尽管依旧能看出她的不安,但毕竟减少了许多痛苦。怜茵懂事较少,肯定会失去安全感,但也好过其他。
七姐很快便到了,我带着孩子们出去,叮咛了一番,念念想哭得不行,但她是个坚强的孩子,一直咬着嘴唇,一边护着妹妹。我心酸不已,七姐派人关上车门,说:“别担心,爸爸说要亲自带着他们,我也会帮忙。”
“谢谢。”其实我对她还是不太信任,毕竟她和繁音从前有过事,但这几次的事都是她来操办,我说:“我大女儿脾气不太好,但她很懂事,是听得进话的孩子。请你多多体谅。”
她笑了一下,说:“放心吧,我可不是那种跟小孩子计较的人。”
“我也想请您帮她们两个离珊珊姐远一点。”我说:“念念比较敏感,也容易断章取义,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毕竟要请她照顾孩子,我说话不好理直气壮,免得惹恼人家让我的孩子们吃苦头。因此只能力求委婉。
她又笑,说:“你放心,爸爸已经交代了,叫珊珊恢复工作,以后没事不要再来,这边由我全权负责,她今天早晨就在爸爸的催促之下走了。”
我点头,说:“那以后可就全都拜托七姐你了。”
“你拜托的可不是我,而是爸爸,我始终都是这间医院的所有人,是珊珊一直在照顾爸爸。”她说:“尽管你们有罅隙,我也要为她说一句。她是爸爸的一位老朋友唯一的女儿,临终将她托付给爸爸,因此爸爸难免偏爱她。而且她聪明伶俐,多才多艺,很投爸爸投脾气,又十分孝顺,照顾爸爸尽心尽力,经常是整夜整夜地守在爸爸的病床前,十几年来始终如一。爸爸之所以要她放下工作到这边来照顾他,也是因为这么多孩子,也只有她能让爸爸感觉轻松,能开解他的心情。我这么说的意思,你明白吗?”
我点头:“我没有说她什么的意思,只是上次见面,她当着我女儿的面说了不该说的话,具体的您也一定知道了。既然是七姐你,我也不想隐瞒,一则是因为父亲有这种病,孩子也有很高的患病风险,二则也是我女儿性格特别像他,看似好强,实则非常脆弱,因此我们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让孩子伤心。这种话我们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口,如今让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那样戳穿。我知道她对爸爸好,如果只是跟我吵架,那她并没有歪曲什么,我也没有问题。但我认为这件事显示出她内心修养不够,觉得她可能会给我的孩子带来风险。繁音一生饱受这病折磨,他不希望孩子再这样。”
她认真听着,到最后又笑,说:“这才多久不见,你的口才有不少长进呀。”
我知道她没有恶意,便也笑了,说:“情形不同,我知道七姐能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就多说了几句。”
她点了点头,说:“你现在说话也比以前讨喜了,至少还绕个弯子,拿他当挡箭牌。”
至少在我的了解中,她对繁音是很有感情的。我也愿意相信,爱情是种欲望,但它并不会扭曲所有人。有些人的感情包含着算计,是小人的,脏的,譬如米粒。而有些人则是君子的,是干净的,我愿意先以此想我七姐。
我说:“这倒没有虚伪的意思,但繁音对我说,七姐为人很好,如果不是真的好,他不必在我面前冒险做出如此直白的夸奖。何况爸爸的意思我明白,我看人不准,但我总应该相信那些有眼光的人。”
她更高兴了,说:“他真的这么说?原话也是这样说的?”
“对,他说我们家只有七姐是真正的好心人。”我说:“其实众所周知,如果没有这病,他是轮不到我的。”
“嗳,自谦过头就显得虚伪了,”她稍稍板起了脸,说:“我想,就算他是个正常人,只要他懂惜福,还是会爱你的。你我都是一样的身世,虽然运气很好地被爸爸救了,却都也通过这件事明白,即便是生身父母,也有可能抛弃自己,这么多年,你对他不离不弃,期间也受了这么多苦。这样的宽容没有几个人可以享受到,更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他是上辈子积了德,才有人肯这么对他。爱他的人有很多,但愿意站在你这个位置,受着苦却依然爱他的,我扪心自问,至少我做不到。”
我心想,其实我也早就开始后悔,毕竟赞扬和批评都是他人轻飘飘的话,而苦痛和疲惫都在我自己身上。但我七姐能这么说,还是令我非常安心,我觉得对我心存恶意的人说不出这么推心置腹的话,心里当然大为感动:“谢谢你说这些,七姐……你这么说,我真的不知道……”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珊珊对你生气,也只是和其他人的看法相同,觉得你没有才学能力,爸爸却有了想让你参与继承的意思,这样有失公平。但爸爸本来就从来都没有说过会让大家公平竞争,何况你比他们更能忍耐,这也是长处。总之,我啰嗦这么多,其实只是想说,你不用担心孩子,她们受不到半点委屈,爸爸也完全不糊涂,比你更清楚情形,你也不要丢他的脸才行。”
我点头,说:“谢谢。”
接下来我跟念念和怜茵正式告别,叮咛念念要听话,便目送车子远去。
这一走,感觉心里瞬间空了一块,还有点疼。我这才发觉,最离不开的才不是念念是茵茵,而是我。
因为接孩子是特殊情况,因此蒲蓝借口外出没有出面。
我回房间收拾了东西,一边想着孩子们,间或想了想以后,心里有些难过。不久后,蒲蓝便回来了,我出去时,他在厨房,刀具排开,食材摆在桌上,像是要煮晚餐。
他这房子其实也不算大,两层,只有三间客房,但厨房的面积足足占了整栋房子的一半,堪称一应俱全。
厨师叫他,他便扭头看向我,朝我笑了一下,问:“哭完了?”
“明明没有哭。”我问:“你要煮晚餐?”
“对啊。”他说:“包饺子,吃完了好送你回去。”
我问:“那用我帮忙吗?”
“有。”他一指桌上的一头蒜:“剥蒜。”
我不由无语,但还是拿起来,心里想问,但四周人太多了,不好开口。
直到吃饭时,身边也始终有管家,我只好心不在焉地吃了几个饺子,听到他问:“味道不好?”
“很好。”虽然我也吃了不少名厨的菜,但蒲蓝的不仅好,而且特别:“我只是心里担心,能不能……”
“不能。”他笑着打断了我,说:“我知道你有话要问,我也的确有了消息,需要找你商量一会儿,但你先把饭吃完。我中午煮了那么多,你却几乎没有吃几口,这样下午会把身体搞垮。”
这话说得我更不安,心想要是好消息何必非要让我先吃饭?
可话已至此,我还是不再追问地好,便点头,又吃了几只,他又叫我吃菜,聊了几句有的没的,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总算都吃完了。
蒲蓝这才遣走其他人,说:“消息是有了,但情况比较糟糕。”
我忙问:“是他出事了吗?”
“没出,但你们家出事了。”他说:“那边答应了,但也提了条件。说繁先生已经答应他们,不但今后每年不再还钱给他们,还会一次性付清以前收的所有费用。他们不回应是在核算。”
我当然震惊,繁家已经收了三代人,上百年的账还不得掏空我们?而且,就算我们的钱够付这些,那其他家族怎么办?不说别的,就说蒲蓝,他这样的外来商人太多了!
我忙问:“他们这样说有证据吗?和我老公谈好了?”
“麻烦就在这里,不但谈好了,还有他的亲笔信,不但有亲笔信,还有视频记录。”他说:“我要了一份副本确认过,他……神态很正常。”
“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了。”他说:“已经传过来了,就在楼上。”
我赶紧站起身,说:“那就快去吧。”
“不要急,我特意压了一会儿,就是想让你吃点东西再知道。你最近一直受累,孩子又刚走,你不能有太大压力了,如果不是你茶饭不思,我本来打算送你回去之后再告诉你的。”他说:“人今天就放出来,我的人今天去交接,不管答不答应,这事都木已成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