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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有意要偷听他们说话,但在这个非常时期,只有这样,我或许还能知道些什么。但很显然,江长芸并不想吵醒我们,她压着自己的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
我又靠近了些,捏着自己的手,贴在门口。
里面突然就没声音了,好像尹明东默认了江长芸骂他的这一句。
然后江长芸又问:“你如此放不下,是不是还惦记着那个女人?”
我眉头一皱,难道是尹明东在外面有女人了?
可是又不像,因为他马上就反驳了:“我是惦记她,可只有恨,我恨不得将跟她有关的所有人都杀了。凭什么,她留下的种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她死了就死了,可却仍然给我扣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死人,我全身的骨头都感觉有阴风吹进去。
我想,他们说的话肯定跟我有关,那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可能就是我的母亲,她在生前可能跟尹明东谈过恋爱,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爱上了别人?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希望我的母亲还活着,从我一生下来,我就没有见过她,越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越是想念她,以前还没有过这种感觉。
“尹明东,我真是看错了你,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当初我还同情你,可怜你,帮你逃过层层劫难,可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是在助纣为虐。”
江长芸的声音夹杂着无奈痛苦,她哭了,吸着鼻子:“你不仅自己做着这些可怕的事,你还让我们的儿女参与到其中来,你还像个做父亲的样子吗?你会将他们变得可怕,将来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美好的东西。”
“哼,美好?”尹明东冷声反问,“从那个女人背叛我开始,这个世界就再也不会有美好了,即便我得到了莫家一半的股份,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不开心,所以,只有让他们都死了,我才能真正高兴起来。”
我心里一惊,莫家的一半股份?
来不及想更多的,江长芸也被他的话怔住,不可置信道:“你还不打算放手?都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尹明东?”
她一声厉喝,让我意识到不对劲,然后尹明东大声道:“我要杀了他们,尤其杀了那个小兔崽子,我要看到他们痛苦,对,就是看他们痛苦。”
尹明东疯了,他陷入了魔怔,而我呢,居然定在那里,忘记要怎么反应,直到江长芸拽着他的胳膊,发狠道:“今天你要是敢动他们一根汗毛,你就先把我弄死!”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也不知道是被尹明东吓的,还是心疼的,我脸上爬满了泪水,抱起莫芃希就下楼。
小家伙睡得迷迷糊糊地,不高兴地皱着眉,但看到是我,马上就笑了起来:“姐姐,我们干嘛去?咦,你怎么哭了?”
他一下就来了精神,从我身上挣下来,我拉着他的手就往门外跑,边跑边跟他说:“姐姐带你去找爸爸。”
这一刻,我真的特别的想莫池,我多么希望他能立刻从天而降,将我跟小家伙一起带走。同时我也后悔,昨天应该跟他一起走的。
然而,莫池没有从天而降,我们却被管家拦住了,因为尹明东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拦住她!”
我惊慌地回头一看,他居高临下地站在二楼,因为是晚上,客厅里并没有开多大的灯,就是些昏暗的小灯。尹明东笔直的黑影看着格外恐怖,像鬼魅一样,盯着我不放。
江长芸出来了,拉着尹明东,但尹明东就跟走火入魔一样,一把扯开她,直接将她扯倒在地,然后从楼上滚了下来。
莫芃希惊叫了起来。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可我必须要趁乱逃走,否则,我跟莫芃希可能真的就要死在这里。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有多后悔自己昨天要留下来的决定,害了自己就算了,还害了芃希。
可是后悔也没用,我只有拼了命地带着他逃。
然而,我看错了尹明东,他并没有我认为的那样紧张地去看江长芸的情况,直接掠过她朝我走来,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一下呆了几秒,然后赶紧将小家伙护在身后,一边央求管家:“我舅舅疯了,你放了我们吧,让我们出去。”
就在江长芸滚下来的时候,管家也是震惊,可他毕竟是尹家的人,他的领导不是我,所以他不会听我们的,只是一脸为难的表情。
“送夫人去医院。”
尹明东一声令下,管家立刻从我们这边跑过去,我看到江长芸那里有一摊血,暗黑色的,看的我触目惊心。
尽管我很担心她,她也是因为我们才会这样,可我不能过去。
趁管家跑过去的时候,我连忙转身往大门方向跑去,可刚跑到门口,手还没有搭到门把手上,我就感觉自己被人拽着往后一拖,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我龇牙咧嘴,眼冒金星。
等我定睛一看,尹明东站在我脚边,像看一个仇人一样看着我,我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把刀。
他真的要杀了我?
当他将刀向我捅来的时候,突然他整个人往前一冲,直接趴在了地上,然后我看到芃希出现在我面前,是他全力推了尹明东一把。
虽然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不过他在道馆里也学一些基本功,力量上肯定比一般孩子大。
然而,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就在他要过来扶我时,我的左胳膊猛然钻心一疼,是尹明东的刀插了进去。
“姐姐!”
小家伙何时见过这么恐怖的一幕,吓得惊叫起来。
接着我的右大腿也被插了一刀。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应该是什么感觉,除了肉疼,还有心疼,为什么要心疼,我却无从解释。
这个舅舅又不是我亲舅舅,我他妈干嘛要心疼?
我的视线变得模糊,越来越看不清小家伙的脸,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好不容易动了嘴,我到最后才发现,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当刀从我肉里拔出来时,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出来了。
“不要!”
我嘶吼一声,因为尹明东朝小家伙去了,小家伙下意识地躲着他。
追逐了一会儿,小家伙还是不抵大人的攻击,他被推倒在我旁边,当我看到那带着血液的刀子向小家伙刺去的时候,我使出浑身的力量将他翻到我的另一侧,同时握住了尹明东手里的刀。
这把刀,现在是我们唯一可以活命的武器,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抢过来。
可是,手越来越疼,力量也逐渐变小,刀尖离我越来越近。
“舅舅,您就那么恨我吗?”我哭诉着,“虽然我们不是亲生的,可我真的拿您当亲人啊。我没有父亲,没有母亲,这个世上就只有您一个亲人,为什么您要这么对我?您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
我的话好像让他有所触动,毕竟人心是肉长的,可他也只是短暂的怔愣。
但就这一秒就够了,我用没有受伤的腿一脚踢在他的胯下,他猛一吃疼,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可这更加激怒了他,即便手里没有刀,攻击却更加暴戾,将莫芃希像摔小鸡一样摔了好几次。
他一边施暴,一边狰狞地看着我,朝我怒喝:“你不是爱莫池爱得死去活来吗?好啊,等我杀了这个小杂种,我就去把他也杀了,我看你们还怎么恩爱!”
一听他还要对付莫池,我整个人都变得扎心了,他是我深爱的男人,我不能让他死,他也不应该死,他虽然对我没有爱,可也为我付出了那么多。
他已经被莫家赶走,他再也不是什么莫家的三少爷,现在,我只要他活着。
是的,我要他活着。
我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我艰难地爬过去,拉扯之中,不小心一刀插在了尹明东的心脏处。
其实,我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不小心的了,但我确实毫不犹豫地插进去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做了什么,只见汩汩地鲜血从刀身上溢出来,我连忙松开手,手撑着地,往一边退去。
小家伙满头的血,扶着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被人从外面踢开,我下意识地以为是莫池来了,回头一看,并不是,而是沈思澄和沈彻。
我不知道他们过来后做了什么,因为我放松了,他们是我的朋友。
人一旦放松,就连活下去的力气都没有。
但庆幸的是,我没有死,只是废了一只胳膊和一条腿。
我真怀疑尹明东是医生,精准的两刀就让我残缺了一半的身子,下手有多狠,我不敢往下想。
“尹明东死了吗?”
这就是我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因为我记得我那一刀是插在他的胸口的,是的,我也很精准,可我只是碰巧,真的是碰巧。
病房里还是那两个人,一个是沈思澄,一个是沈彻,他们都沉着眉,最后还是沈彻跟我说,尹明东死了。
他们还说,江长芸恐怕要一辈子昏迷。所以,是植物人?
我的眼泪一下喷涌而出,又笑又哭。
莫池来了,带着我们的儿子。
是啊,那是我跟莫池的儿子,他的头受伤了,缠着纱布,看着更小小的一只。
当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时,我却没有一家团聚的快乐。
我跟莫池说:“以后,小鬼还是要靠你照顾,对不起了。”
可是莫池却说:“我不会让你在里面待太长时间的,放心吧,我跟儿子会在外面等你。”
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可这一刻,我却什么都说不出。
很快,尹淑雅跟尹向成回来了,我一瘸一拐地进了监狱。
所有人都在为我的事忙碌奔波,有想救我出去的,有想让我马上死的。
现在,除了那见不得人的原因,我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即便死,也就那样了。
能在临死的时候,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那是多幸运的是,尽管莫池仍然爱着他的小姝。
我能爱着如此深情的男人,并不是件坏事儿。
莫池他们不许我承认是故意杀人,我没办法,只好照他们的办,但我一直会在监狱里,直到他们找出好的办法,把我弄出去。
我承认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明亮,我还想活着出去,直到我在监狱里遇到一位老者,他的话,让我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