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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佛寺香火鼎盛,本朝因今上信奉道教的缘故,道观和佛寺的香火算是不相上下了。
一方面,上了年纪的人与平民百姓仍是求佛居多。另一方面,无论出于本身信奉道教,还是为了讨上峰欢心或是为让家中夫君满意的原因,道观之中也信徒满满。
京中佛寺之香火最盛莫过于清泉寺。而道观之尊则莫过于天机道长所在的昌明观。
毕竟这位天机道长是圣上都常召见的。
不同于清泉寺初一十五的盛况,昌明观几乎每一日都是满满的人。
这些来上香的人,大部分也都怀揣着希望能得天机道长一次面谈的机会。
而雷厉风行的定远侯爷也算是其中一个。
南怀信原本是想按昌明观的规矩,走上香的流程为苏昭宁求得见天机道长的机会。可听完侍卫说天机道长的规矩后,他头一次临场生了退缩之意。
“也就是说,求见天机道长,完全凭个气运?”南怀信对自己一向自信,唯有在气运之上,他比自信更多的是自知之明。
自六岁之后,他一直是气运全无。
拼其余,他均可拼力一为。
拼气运,他或许是要拖苏昭宁的后腿。
不过想想苏二姑娘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运势,南怀信又心中稍有安慰。
他们两人都这样倒霉,也算是天生一对吧?
南怀信望着那边站成几队,分别在昌明观道士中领香的人,同侍卫道:“本侯就不过去,你直接以你的名义去领吧。”
既然是要对领到的香进行一次随机抽取,南怀信还是觉得,任何一个人上,都比他自己上要好。
侍卫听了吩咐正要过去,却又被南怀信唤住了。
望向那边才领了香的一人走向的地方,南怀信目光微闪,问道:“你方才是说,天机道长是分三次抽取,第一次是抽领香的这些排队。四位小道长中,只有一位小道长会被抽中,其余三位小道长那领香的就都算暂时与他无缘了?”
侍卫虽不明白主子这话有什么用意,但还是迅速地点了点头,肯定答道:“是。所以也算是拼数人联合的气运。”
“哦,原来是这样啊。”南怀信若有所失的应了一句,他立刻改变了主意,“本侯亲自去,你在这等着吧。”
走到刚刚那丫鬟离开的队伍后面,南怀信气定神闲地等待起来。
虽然他的气运不能替苏昭宁争取到见天机道长的机会。但他的气运,肯定能为苏昭宁挡下她继母见天机道长的机会。
南怀信原就对长安侯府四房人情形有些耳闻,近日明白自己心意之后,他更是详细打听了一番。
这苏二夫人小黄氏的行径,实在让南怀信对她十分不满。
竟是这女人生出的要将苏二姑娘嫁出去的念头!她还想让苏二姑娘去做妾!
南怀信看着坐在树荫之下等待的小黄氏,深刻觉得,对方还是太闲了一些。
要让一个女人焦头烂额的最好方式是什么呢?
南怀信望着前面的派香的小道士想了想,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笑意。
他那双桃花眼熠熠地看向前方的小道士,派香的小道士无端端就打了个哆嗦。
修道之人,被别人这样盯着,感觉实在并不美好。
小道士加快手中速度,更快地派起香来。
在香终于发到南怀信手中的时候,天机道长那里也已经正好抽了第一轮。
未中的队伍之中,就有南怀信所站的那一队。
当然,小黄氏自然也就是落选之人之一。
看着这惹人生厌的苏二夫人神情失望地上了马车,南怀信不由得又起了一个新的念头。
“去,盯着这苏二夫人,她若还来天机道长这,一定要代替本侯陪她抽上一轮。”南怀信头一次觉得,自己这霉运还挺好的。
当然,他来昌明观不是为了做个善男信女。
对小黄氏,南怀信也绝对不会只有这点手段。
马车上的小黄氏打了个喷嚏,她拉紧了身上的披风,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
而长安侯府里,白衣小道士已经登堂入室。
他手举幡子,端的是一派高人模样。
苏敬正对这小道士已经颇为信服,他热情的引着对方到自己院中每一处查看。
“单道长觉得,这院中风水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的?”苏敬正为了求子是香炉灰也喝得,更别说改动区区风水了。
可惜白衣小道士要见的可不是风水。
没见到要见的人,小道士架势摆得更足。
他握着手中的幡子,一脸严肃地看向苏敬正,欲言又止。
苏敬正被瞧得浑身打怵,他恭敬问道:“单道长有何话但说无妨。”
“居士已是下了决心?”小道士问道。
“当然。诚如先前单道长所说,在下真是十分子嗣缘薄啊。”苏敬正立即把头点个不停。
他初听这小道士报天机道长名号时就已暗生几分尊崇之心。毕竟为求儿子,苏敬正在这鬼神之说上是最是相信。
之后再听这小道士开口就道他一直子嗣缘薄,膝下至今仍无一子,苏敬正更是立即把对方奉为神人。
他如今当对方就是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手。
苏敬正唯恐自己这快速的点头还不足以显现诚意,忙又开口补充道:“单道长有什么话,请一定不要有顾虑。在下无论如何,也一定会依照道长所言,尽数做到。”
白衣小道士这才开口了,他答道:“子嗣之缘,最是讲究引路。如今单瞧居士,贫道已是无解。若是居士愿意,或可让贫道远观你家中其余人,贫道且看看其余人有无引路之缘。”
苏敬正听到此处,立即想到了小黄氏。他当即一边着人去请,一边同小道士道:“不瞒单道长,内人已有身孕。还请单道长代为看看,她是否此番带缘。”
内人若是有缘,这苏二老爷肯定不会让女儿出来给自己看了。
白衣小道士面色一沉,直接拒绝道:“居士看来是不相信贫道,既是如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贫道这就告辞了。”白衣小道士话音未落,就抬脚要离去。
苏敬正连忙挽留,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他连声赔罪道:“单道长留步,单道长留步,单道长留步……”
听这人唤了三次留步都不知道说些实在话,白衣小道士就点拨道:“我既说了居士如今子嗣缘仍薄,你内人之事,自然就是……”
苏敬正这才悟了。他一脸失望地自言自语道:“竟又是个赔钱货!”
一个长安侯府的老爷,这样说自己的骨肉女儿的,白衣小道士也不由得明白为什么那苏姑娘要格外请求自己了。
想到苏姑娘,白衣小道士起了要教训苏二老爷的心。
他铆劲吓对方道:“居士如今年纪虽然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居士可要好好想清楚,想明白,早些做好决断。不然这日后,也许就再也没有半点子嗣缘了。”
苏敬正被这话吓得脸色一白,慌忙问道:“单道长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这又不是什么鬼怪作祟,有什么化解之说!”白衣小道士沉脸道。
苏敬正忙改变态度,诚心请教:“我说错话了,还请单道长帮我找找引缘之人。”
白衣小道士咳了一声,答道:“贫道能说的,已经都同居士说了。”
苏敬正忙回忆一番,终于想起这道长说要见自己家中人。
既然小黄氏不行,那几个通房什么肯定也不行。
那平民百姓有生女儿叫“招娣”的做法,苏敬正终于联想到了女儿们身上。
他立即吩咐下人去把三个女儿都找过来。
看到三位苏姑娘,白衣小道士终于略微神色缓和了。
他先是走到苏颖颖面前,看了这小姑娘一番。
然后,白衣小道士又看向苏柔惠。
苏柔惠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把自己叫过来让这样一个道士看,她满脸不快地转到了一边。
苏昭宁目光平静地看向白衣小道士。
小道士见苏颖颖和苏昭宁面容显然更为相似,目光中便有些了悟。
他朝苏敬正道:“能否请几位小姐都将手心举起,给我一观。”
见识过这位苏二老爷的重男轻女后,白衣小道士真心觉得,自己不要单独针对苏二姑娘算命比较好。
反正三位姑娘的手心举出来,他真的看的是谁,别人也不知道。
至于说出的话,不都是他口里出来的吗?
苏敬正此时无比相信这白衣小道士,自然是无一不从。
他望着苏昭宁三人道:“都给单道长看看手心。”
“父亲!”苏柔惠平日被小黄氏惯得不行,哪里这样被其他人看过。
虽然是个道士,终究也是个男人。
苏柔惠可瞧不上小道士。她不满地喊了一声。
苏敬正瞪了苏柔惠一眼,斥责道:“还不听话!”
苏颖颖和苏昭宁都依言举起了手。
苏柔惠也只能委委屈屈的举了手。
她实在想不出这小道士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还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位小道士,却让她和她母亲的日子发生了天上地下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