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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这样一场大雪,河面上结了一层不厚不薄的冰。眼见那群士兵就要过来,慕瑾自唐天戈的怀里挣脱出来,推着他道:“你快从河上过去。”
唐天戈看了慕瑾一眼:“那你呢?”
“我是被贼人虏出来的,有什么可怕的?”慕瑾抬头看着唐天戈,月光之下,她的眼眸清亮,仿佛揉碎了满天的星光。
慕瑾的脖颈上全是鲜血,朱砂似的血染在白皙的皮肤之上,就像撒在了白茫茫毫无杂质的雪里。自那脖颈向上,是小巧玲珑的下巴,然后就是两片嫣红的唇。那唇就像是樱桃一样莹润,散发着甜丝丝的香气,叫人忍不住舔上一口。
唐天戈心里一动,就真的这样做了。他倾身下去,在慕瑾的唇上轻啄一下,仿佛能咬出香腻的甜汁来。
那味道叫人欲罢不能,唐天戈维持着这动作,却被慕瑾气恼地推开了身子。
“你做什么?”
少女脸上是气急的羞恼,杏目圆瞪着,眼泪就扑簌簌掉了下来。她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扇得就跟挠痒痒似的,唐天戈却被惊醒了。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只觉得难以置信。
“你不仅是个贼人,还是个登徒子!”
慕瑾气得气喘吁吁,扬手又要再扇唐天戈,却被唐天戈一把捏住了手腕。
那群士兵已经到了林外,唐天戈拉起慕瑾,复将她揽到大氅下头,施展轻功,脚尖在冰面上轻点几下,就飞掠到了河的对岸。
城河宽阔足有十余米,月光落在冰面上,粼粼如一面光镜。过河仍是一片林子,唐天戈带着慕瑾飞跃在密林之中,慕瑾脑中“嗡嗡”的,全是刚刚唐天戈的那一吻。
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这么被他轻薄了?
怎可如此,从前南茗要拉一拉她的手,她顾全规矩,都不肯的!想到这里,慕瑾愤怒地狠狠捶在唐天戈身上,嚷道:“你这无耻之徒,快放开我!”
深冬之中,林子里也是一片厚厚的雪。月光自光秃的树杈之间透下来,将雪层折出一片亮色,混着树木的阴影,影影绰绰,平添了几分萧寂。慕瑾本被大氅裹着,挣扎之下漏了半个身子出来,北风从林子四面透进,更加森寒,像刀子一样刮着慕瑾的脸颊。她眼圈通红,脸也被风浸得通红,显得皮肤更白,一张脸就似晶莹剔透的瓷娃娃一样。
“快放开我!放开我!”
她大声叫着,声音震得树杈子上的老鸹扑棱棱飞了开去,在蓝靛靛的天幕上掠过几道黑影。唐天戈伸出一只手要捂她的嘴,慕瑾恶从胆边生,一口就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一口咬的极用力,慕瑾的嘴里冒出丝丝血腥气,唐天戈却反而纹丝不动了。
唐天戈脚尖在树上一点,继续向前飞掠。他耳聪目明,听见身后暗林里已经有了动静,应该是身手好的兵将追过来了。这一天深入凌宫,又遭追杀,几番波折,他早是精疲力尽。但多年的军营生活早将他磨炼得铁人一样,慕瑾的这一咬,痛意深入骨骼,皮破血流,却反而让他保持了一丝清明。
忽然,他看见前方林子里火光一闪,似乎有人在那里。再靠得近些,隐隐可以看见穿着盔甲的士兵和马匹,他们身着暗色,蛰伏在灌木之中,不仔细看很难察觉。
一个身着纯黑精甲的男子虽伏在草地里,一双眼却在四处逡巡,闻得风声,他向侧方一看,寒冰一样的脸露出一丝波动:“主上!主上在那里!”
他这一句话出,丛林之中隐藏的兵士便纷纷从暗处出来,眨眼之间便聚了数十上百个。
慕瑾听见有人声,迷迷糊糊地松了口,复大声喊道:“救命!救命!快来人救救我!”
她本好意救面前这人,谁知道他刚刚在林子里那番举动,慕瑾怎么能保证他不会再对她做什么?如今出了国都,他没必要再带着她!
“救命!”
慕瑾声嘶力竭地叫着,忽然颈后一痛,竟是后脑遭了重重一击,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唐天戈抱着慕瑾落地,面前的人便齐刷刷跪了下去:“参加主上!”
唐天戈摆手示意起身,对最前的黑甲男子道:“守城的士兵追出来了,收拾一下。”
“是,卑职领命。”男子抱拳一礼,向后飞快使了个眼色,一队精兵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开去,迅速地往前而去。
聂鹰站起身来,看见唐天戈怀里的女子,月光之下露出半张精致的脸,眸色一沉:“主上,这女子……”
“凌宫的人。”唐天戈冷冷答道。
聂鹰手握上腰间的长剑,骨节分明的手上有一条长长的褐色剑伤,如一条蛇伏在皮肤上。他眉眼冷酷,不带半分感情:“那卑职替主上处置了。”
剑已经拔出两寸,月光之下寒光闪闪。这样的宝剑,只需一下,就可叫人身首异处。
唐天戈左手置于口间高吹一哨,就有一匹骏马“哒哒”而来。他将慕瑾放在马背上,素裙之下是一对光裸着的足,上头布着长而细的红痕,渗出血迹,是在河对岸的林子里被地上的枯树枝划伤的。
唐天戈眸中波涛翻涌,聂鹰见他不作答,微有迟疑,上前一步道:“主上,如今得了防布图,要速速撤离。这女子见过您,不可留。”
慕瑾身上处处血迹斑驳,狼狈极了。她白日还是披着白芙蓉斗篷,小心规行的公主,在宫道里被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欺负。几个时辰前,她还在晋王府里,赤着脚在暖洋洋的屋子里乱转。
唐天戈手握紧又放下,终于沉声道:“放她走,她救了我一命。”
“可是……”
聂鹰心下诧异,眼前的君主视人命如草芥,战场之上杀人不眨眼,今日却要放过一个敌国的女子?便是有救命之恩,但如今情势危急,也要绝了后患才是。
唐天戈大手一挥,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冷得比地上的冰雪更甚:“听不懂吗?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