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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和宋宁一起离开后,赵聿叫来凌清,仍旧让四宫使守着乐生。
“你在玉簟阁的时候见过如沫吧?”赵聿瞧着拧眉站着一脸担忧望着璃芗的凌清,冷不丁的问了句。
“自然见过。”凌清有些疑惑,好端端的问她做什么。
挑了下浸在蜡油中的灯芯,赵聿看着渐渐明亮起来的烛火缓缓道:“你可知那些人是怎么找到内阁从而一把火烧了它的么?你可知璃儿为什么要带一个不过做了几年的堂主回内阁么?”
“这……”凌清脑子里飞快的转着,却又有许多地方想不明白。他自认从来都不是个笨的,但阁主的谋略他自问比不上,因此许多事情,阁主叫他做了他便做了,内心里他觉得阁主做的安排都有她自己的想法跟道理,都是……对的。
看着兀自在那思索的凌清,赵聿笑了笑,“你既喜欢人家乐生姑娘,又怎么眼拙到连她跟如沫长得相像都瞧不出来呢?”
闻言,凌清竟惊在当地,不敢置信的看向赵聿,嘴张了几张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沫当初被安排住在水榭,水榭是什么地方你很清楚,那你便应该知道璃儿对她的心思了。”赵聿目不转睛的看着凌清。
“我知道。”吞了一口口水,凌清艰难的开口,“水榭位于镜湖正中,四面环水,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镜湖中的红莲……都是用水榭中的人的血浇灌了才会开花的……”
凌清呆愣在那里,心中千转百回总觉得有些事想不明白。
如沫被安排在那里是阁主的意思,那里四面环水便于监视住在里面的人,阁主……怀疑她甚至要杀她!
可是……可是,依照赵聿说的,乐生跟如沫长得像,那乐生跟如沫十之八九便是至亲,阁主……又是为了什么要自己接近乐生?
乐生……想到那个一见到自己便会双颊绯红,低垂着脑袋的姑娘,那个关键时刻可以那样决断的姑娘……
凌清心里慌乱的厉害,他猛地抬头看着赵聿:“那阁主之意是要杀乐生姑娘还是……还是……”
说到这里,凌清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还是什么?呵,玉簟阁内阁被一把火烧光……那样隐秘的地方若没有人接应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到!想到如沫,想到乐生,想到碧水山庄,想到从小生长的地方……凌清心中越发混乱。
转眼看见床上脸色苍白的沉睡着的璃芗,凌清如遭电击一般猛地一惊!凌清啊凌清,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大敌当前,你还在为一个女子愁肠百转……
赵聿冷眼看着凌清并不说什么,眼见他的眼神一忽儿慌乱一忽儿不舍一忽儿疑惑又到最后的一片清明,他唇角微扬,笑了。
“你不用多想。如今,璃儿她既叫你好生守着乐生,便是要你保护她的安危。碧水山庄十年前就将乐生带回去了,却到如今才认,可见其中必有些缘故。对于她来说,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你的身边了。”
点点头,凌清二话不说便往外走:“我知道了。”
看着凌清离去时不带一丝忧郁意思困惑的步伐,在他堪堪要跨出屋子的时候,赵聿手指轻扣着桌面:“璃儿眼中,玉簟阁是虚的,你们才是她真正要守护的。”
那个背影停住了,并不转身也不继续前行,足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消失在赵聿的眼前,临了传来凌清略带着笑意的声音:“我们是她要守护的,但她是你唯一要守护的!因为你是她最珍重的。”
“呵呵……”看着门口,赵聿清朗的笑了。这些人啊,其实都将对方看得比自己都重要呢,却个个都藏着掖着不肯说。许多年前,他也这样,所以那时候璃儿去了秦修的身边,现在……他便要大声的告诉她,他喜欢她!
×××
当璃芗醒过来的时候,外头的太阳正好。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眼睛上,有那么一会儿,璃芗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还很冷!明明自己身上穿着厚厚的衣服,还是觉得很冷,冷到骨子里。
她在那个地方跌跌撞撞的摸索了好久,好久……可她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当她终于抵挡不住那刺骨的冰冷想要放弃的时候,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她。
那双手纤细、修长,骨节分明,那是……阿聿的手!
这时候璃芗才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眼见房中并无一人,静悄悄的,她忽然心底里生出一丝丝的害怕来。直担心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没有看见一个人,甚至连赵聿都没有看见。
越想越觉得有些害怕,璃芗便再也躺不住了,费力的爬起来汲了鞋就往去,“阿聿?阿聿?”
在门口撞上正端着药碗过来的赵聿,看着一脸错愕的看向自己的赵聿,璃芗心里一松,忽然觉得似乎像是过了百年方才见到他一样,顿时心酸、委屈、害怕……都一齐涌了上来,再忍不住竟掉下泪来。
这边厢赵聿一看见猛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璃芗忽然就掉下泪来,唬了一大跳,心都跟着颤了起来。
他忙走过去,一手小心翼翼的端着那碗药,一手忙不迭的拉起璃芗的手就给她把脉,嘴里还不停的问着:“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了?还是哪里疼了?”
璃芗由着赵聿把完了脉又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个遍,只是哭迷了眼睛看着赵聿喃喃喊着:“阿聿……阿聿……”
那喃喃低语中包含着一种彷徨了许久后终于找到归宿的喜悦,一种兜兜转转了许久后终于再见的喜悦。
赵聿终于不再试图去找出让璃芗哭泣的疼痛在哪里,他对着璃芗温柔的笑了,轻轻的宠溺的刮了一下璃芗小巧的鼻子:“傻瓜。不哭了,咱们进去喝药吧。”
说着,赵聿伸手牵过璃芗将她往屋里带去:“这个时节本就凉了许多,你怎么也不多披一件外衣就出来了。”
缓缓止了眼泪的璃芗嗅了嗅鼻子:“我着急找你,一时竟忘了。”
“找我做什么?”赵聿一边将药碗放好,一边又重新将璃芗按压回床上,“鸢焰还没回来,我虽然将那些寒毒重又压在了一起,但没有火焰草,寒毒终究不可解。便也只能先熬着头先鸢焰留下的药给你服着,能缓解一些总是好的。”
赵聿一边细心的将璃芗的被角掖好一边端过药亲自伺候着璃芗喝下去。璃芗也乖乖的由着他服侍,低头就着赵聿的手缓缓的喝起来。
只喝了几口,璃芗的眉头却渐渐的皱了起来,终于她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赵聿:“这药跟鸢焰留下的味道不一样,有一股血腥味。”
“是么?”赵聿伸手理了一下璃芗有些乱的发丝,不置可否的将药端到鼻端闻了闻:“没有啊,我闻着跟鸢焰丫头那药的味道是一样的。这药是我亲手熬的,不可能有差,你放心喝吧。”
璃芗仔细的瞧了瞧赵聿的神色,见他一如平常便也不再说什么,一口气将剩下的药都喝了下去。
药,很苦……璃芗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的时候,赵聿笑着塞了一颗莹白的丸子到她嘴里,顿时一股熟悉的清香和甘甜弥漫开来。
“清御散?”他还真把这么名贵的药当成是甜嘴的玩意儿给她吃了?
赵聿浑不在意的将碗放在一边,然后靠在床上一把将璃芗揽在怀里,不言不语。
内室便一下子安静了,静得璃芗觉得自己方才似乎都听到屋后那颗树落叶掉下的声音。背靠着赵聿温暖的怀抱,忽然她就开始好奇起赵聿的身世背景来。
“阿聿……”
“嗯?”
“咱们认识了这么久,我竟不知道你师父是谁?你师门何在?”
背后一阵沉默,赵聿并不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璃芗不曾梳发髻而自然披散的头发。
璃芗便也不追问,安静的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他怀里独属于她的温暖。
过了许久,久到要不是还能感觉到他蹭着自己头发的下巴还在动她都以为阿聿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他一贯清冷的声音:“你想知道么?”
“唔……我现下不想知道了。等将来我好了,玉簟阁里的人我都安排妥当了,你便直接带我去吧。”
“好,都依你。到时候咱们带着小璃儿一起去。”
“什么小璃儿?”
“就是咱们的女儿,将来我们生一个与你一般美的女儿,然后……”
璃芗腾地一下从他怀里坐了起来,饶是寒毒弄得脸色苍白,但脸还是隐隐透出些粉色来。她转过身去剜了赵聿一眼:“胡说什么,咱们还没成……”
“璃儿,你可愿嫁我么?”璃芗的话尚未说完,赵聿便轻轻问道。
看着那双盯着自己瞧个不停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耀如星辰般的光芒。
璃芗笑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我只愿嫁你赵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