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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暨、万籁。
群山环绕,溪涧水流涓涓,云峰雾海绵绵,空谷鸟鸣声声,如临仙境。
山麓旁,一片村庄,白雪皑皑,覆盖了几家竹篱茅舍。
暮色中,一个老农正在田里辛勤耕耘,挥着锄头,开垦沟渠,将田间融积的雪水排泄出去。
年后开春,田间禾苗撒播入土,倒春寒里,大雪未停,农家人更是辛苦。
不远处,一座孤狼峰突兀耸立,山中却有松柏傲寒,绿意苍劲。
山麓蜿蜒而来的村间小路,与田埂交接,一丛松撒在田头的柴垛里簌簌抖动,老农手搭凉棚,叫唤:“四渎,你躲在柴垛里做什么呢?”
“爷,我在给柴苗‘施肥’呢!”
稚气的声音从那丛柴垛里传出,一个顽皮的小童提起裤子站了起来。
“这小东西,撒尿也不找个好地儿!”老农脸上打了笑褶子。
蓦地,地面一阵颤动,如同波浪层层震动到老农赤着的足心。
老农直起腰杆子,放眼望去——
村口一片尘雾飞扬。
飞尘里闪动着数百个模糊的人影,打雷般隆隆作响的声音夹裹在尘雾里。
“爷,天公打雷了吗?咱们可得快些回家。”
躲在柴垛那边玩耍的小童,嬉笑的语声传来,却没有传到老农耳中,而是被阵阵马嘶声盖住了。
“唏聿聿”的马鸣声稍歇,急涌到田间地头的尘雾散去,老农眼前赫然出现数百人的骑兵队列。
骁骑将威风凛凛骑着战马,身披的铠甲凝固了血渍,似是昨夜里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这数百人竟是兵甲未卸、日夜兼程驱策战马而来!
老农闻到空气里浓浓弥漫开的血腥味,不祥的阴霾笼上心头。
数列骑兵,为首的少年主帅满脸凶悍冷厉之色,用马鞭指着田里的老农,喝令:
“老头,上前来!”
老农惶惑不安地走上前去。
驭刺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问:“老头,这村子里有几个孕妇?”
“孕妇?”疑窦笼上心头,老农不解地问:“小哥,你问这做什么?”一句话,惹得马上的人心烦,挥手时剑芒一闪,老农捂着胸口缓缓倒在了地上。
看也不看地上倒毙的人,驭刺振臂一指前方,兵士们策马冲入村庄。
铁蹄踏破了村子里宁静祥和的氛围,村中犬吠声声、怵惕不宁。
田头,堆垒的柴垛沙沙作响,小童从枯柴丛里钻了出来,惊悸地看了看倒地气绝身亡的老农,哭着往山上跑。
半山腰搭了一间竹舍。小童奔向竹舍,放声疾呼:“阿爹!阿娘!”
竹舍的门“吱呀”一敞,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从屋子里走出,张开双臂抱住急奔而来的小童,宠溺地笑问:“渎子,跑这么急就不怕摔着?”
“阿爹!”四渎扑在阿爹怀里,浑身直打哆嗦,哭着说:“爷死了!”
男子闻言一愣,皱着眉道:“四渎,胡说些什么呢?”
“爷被一个骑在马上的坏人杀了,还有好多坏人骑着马闯进村子。”四渎惊恐地哭诉,“阿爹,我好怕!”
男子猛地抓住四渎的肩膀,不敢置信地问:“他们杀了你三爷爷?这是为什么?”
肩膀被阿爹抓得很痛,四渎哭得更厉害,“坏人问爷,村子里有几个孕妇。爷没说,他就把爷给杀了。”
“孕妇?!”
男子脸色刷白,呆在原地。
“阿爹?”推了推阿爹,得不到回应,四渎怕极了,撒腿就往屋子里跑,焦急地喊:“阿娘!”
“是渎子吗?出什么事了?”
温柔的语声传出,里屋一张竹榻上躺着的少妇掀了帘帐,探出头来,娟秀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
四渎扑到床前,惶惶哭泣,“阿娘,阿爹他、他……”
美妇的心,咯噔一下,“他怎么啦?”
“琬儿,我没事。”
轻唤声入耳,美妇转眸看去,见自家夫君安然站在门帘内侧,冲她宽慰地一笑。
“羿仲!”
黍琬向夫君伸出手,当羿仲上前紧紧牵住她的手时,她这才塌实许多,看着夫君,她的眼中满是深切爱意。
温柔贤惠的妻呵!
叹息声从嘴角悄悄逸出,羿仲看看躺在床\上的妻那明显凸隆的肚子,心中更加忐忑:
四渎是他们夫妇二人收养的娃,如今琬儿好不容易怀上了羿氏嫡亲血脉,外界凡俗之人,难道还容不下羿氏艰难维系的这丁点直系血脉?
即便他们已封印、并已失去了神赋予的能力,那些世俗中人,为何还不肯放过他们?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