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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黑檀木的马车“咕噜咕噜”地行驶过长街的青石板,黑色的车体乍一看朴实无华,但一块黑檀木价值千金,更有安神的功效,难得的是质地坚硬,刀枪难以砍断,普通的达官贵人是不允许用黑檀木马车的,只有皇族才可使用。
马车看着精巧,但实际里面的空间也很宽敞,陈列也十分雅致,东西虽不多,但具是上品。苏沄蓦闭着眼睛坐在茶几前,一只手轻揉着额头,不知怎么的,这几日一直睡得不好。昨夜一夜的噩梦,早起就十分头痛,阴沉的天气连着她的心情也有些烦躁,只能在心中一遍遍地推敲自己的计划。
苏沄蓦曲起白暂的手指轻轻揉捏了一下微酸的眉头,檀木香气在这样阴沉的天气,也似乎浓郁地让人口中发苦,画越看着自家主子的样子便知道她定是又没睡好,一连多日的噩梦,让苏沄蓦看上去有些憔悴。
“小姐,我帮你揉捏一下吧?”画越低声上前问道。
苏沄蓦微微摇了摇头,只是问道:“冷星已经去了?”
“他昨日听了您的指令,夜里就去了。”画越回道。
苏沄蓦“嗯”了一声,阖上眼不再说话。苏枫聂凌虐女子已有实证,据冷星和花翎探听回报,苏枫聂性子暴虐,在男女情事上尤为怪癖,自打从军以来,不少女子被凌虐至死。
男人嘛,好个色也很正常,军营中多是妓女和抓来的俘虏奸细,没有人会问她们的死活,被凌虐致死是常事。但是苏枫聂却十分乖僻,他尤为偏好处女,但军中少有处女,多是行军时路过边陲小镇,临时抓来的。
苏沄蓦想此,愤怒地睁开了双眼,双眸中是画越从未见过的冰冷和恨意。
百姓们何其单纯!
边陲小民,认为军队就是保卫自己家园的护卫,苏枫聂凭借着好皮囊和好出身自然是很得人心。所以当苏枫聂提出要哪家的女儿,父母都是欣慰不已地认为女儿有了好归宿,如今伴公子左右,将来能入京城,是多么大的福气!
谁曾想过风流倜傥的苏枫聂,居然是个如此的魔鬼!据花翎回禀,那些怀春的少女带着一腔情谊进了他的房间,不出几天便成了残破冰冷的尸体被抬出了房间,对外只称是暴病死了。
边疆之处大军多行,从这个小城到那个小城,天知道他凌虐死了多少女子!又有多少不知情的百姓们,还在殷切地盼望着自己的女儿得苏公子青睐,享受着荣华富贵!
苏沄蓦愤怒地捏紧了手中的拳头,这些年,该有多少无辜女子葬身他龌龊的欲望!
“小姐——”画越担忧地看向苏沄蓦,她从未见过小姐这样愤怒。
苏沄蓦回过神来,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不能愤怒,还有许多事情要她安排,苏枫聂,要为他自己的罪孽,付出血的代价!
也活该苏枫聂倒霉,他在沿途搜罗处女的时候,恰巧有户人家曾是平朝军队的军人,名叫孙泽。当年也是京城子弟,曾随雷家军保家卫国,退伍后因为爱上了当地的女子,从此在那里定居,也因为女儿孙玲玲被苏二公子看上而欣喜很久,盼着女儿能回到京城,享受繁华的日子。
但是时日一长便觉得不对了,自打女儿进了兵营,便再也听不到一点消息,几番托人打听都含糊其辞,便暗中跟着军队打听,却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成了破布娃娃一般,从苏枫聂的营帐中被抬了出来,扔到了乱葬岗,他顿时瘫在了地上。
幸而没被人发现,孙泽才有命活了下来,和妻子哭过之后,他下定决心要回京城告御状,更是沿途打听到了许多和自己女儿相同情况的民户,众人这才知道,自己家的女儿已经有去无回了。
这几户人家一同讨饭上京,那日苏沄蓦他们遇到的老婆婆,就是其中一员。苏沄蓦派冷星跟着她的行踪,找到了这几户人家暂住的地点。
苏沄蓦这次急着进宫,就是给苏枫聂一个喘气的机会,在苏沄蓦和慕云深的推波助澜下,京城中已经出现了一些针对苏枫聂的不好的传言,苏枫聂也意识到了定是有漏网之鱼,趁着苏沄蓦进宫,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听着马车外滴滴答答下起了雨来,早起时的乌云果然是阴雨的兆头。倒是这黑檀木的车厢,经雨一打,味道更清凉了些,秋雨丝丝,倒让人有几分爽利的感觉。
苏沄蓦想起荷香又有些犹豫,手指不由自主地敲打起了茶几。苏穆延后院清净,当初本想从慕云深那里找个暗情送入苏府成为姨娘,将来有自己人能够和沈漪澜抗衡,不想横空出世一个怀着孕的荷香打乱了她的计划。
看荷香的种种,定是不清楚苏枫聂的为人,对他有旧情。想到这里苏沄蓦嘴角不禁浮上了一丝冷笑,这个女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要硬闯,好好的相府姨娘她不做,存着些下作的心思注定要被人利用!
若不是荷香有着肚子,苏沄蓦本来在让荷香见到父亲前就被暗情顶替的,但这荷香肚中的孩子却让一向自诩果决的苏沄蓦也犹豫了起来。
她虽然是穿越到了苏沄蓦的身上,但也秉承了苏沄蓦的记忆和情感,苏越对苏家没什么情感,但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苏沄蓦却不一样。苏枫聂一死,苏家必然绝后,另外大长公主慕毓莲对苏穆延一心一意,她还是想给苏家一个延续子嗣的机会,若是怀胎七月,苏沄蓦用针灸引产,倒能有七成的把握留下孩子。。
另一方面,苏沄蓦自己也不清楚,她可以心狠手辣地杀害一个从未害过自己的女子,但是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儿苏沄蓦却偏偏狠不下心,或许这是苏沄蓦心中放不下的善良,但她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
政权和心计都是无形交手,软弱和善良的人都活不到最后,如果她心慈手软注定无法陪伴慕云深左右,深知其中利害的苏沄蓦一直在强迫自己狠毒起来,强硬起来。
而冰凉的雨幕中,马车缓缓驶进了敬德门,环立的宫殿在雨中更填几分森冷,待马车站定,便有人服侍她下车。
素白的鞋履踩在湿滑的石板上,苏沄蓦站定,看着眼前迎接自己的人,微微眯了眯冰冷的凤眸,笑意温和却到达不了眼底,轻启红唇:
“八皇子,久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