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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转头跑了。
“小芳!”老婆不悦地叫道,但是这带有责备的语气依然没有能够喝止住任性的女儿,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啪”地关上房门,在客厅里面愣了许久。
半晌,
洪大磊苦笑道:“女儿这么快就到叛逆期了?竟然不喜欢爸爸抱抱了?”
老婆一脸肃色说:“大磊,你不觉得小芳这几天都怪怪的吗?一直都不敢靠近你。”
“有吗?”
“有。”
洪大磊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他一个大老粗不太注意这些细节,既然老婆说有,那就是有的吧。
有……哪又怎么样?
他觉得这可能是孩子有什么心事才会对自己这样吧?
小孩子嘛,心大,不太会记事,也许这几天闹脾气,明天给她带一支棒棒糖回来,她吃几口后,就会不计前嫌了,不是吗?
但是老婆却觉得这件事很大,孩子心里要是藏有事了就要及时处理,不然迟早有一天会闹出大问题的!
于是,老婆就走进房间里了。
他看了一会儿电视,但是心思一直都牵挂在女儿的身上,人虽然是在看电视的,但是耳朵却是一直竖起来,听宝贝女儿房间里的动静的。
他听到孩子哭起来了,心想老婆对孩子太严厉了,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事呀?怎么还把孩子教训到哭了呢?
孩子哭了以后,断断续续地说:“小芳不是、不是讨厌爸爸,是因为爸爸一直抱着一个很可怕的姐姐,小芳怕……”
当孩子说出原因的时候,洪大磊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怀里。
他抱着谁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孩子这是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呢?
“小芳!别瞎说!你爸爸哪有抱着一个很可怕的姐姐?你爸爸什么都没有看到啊,你不要撒谎!”老婆在房间里,低声呵斥着孩子。
女儿哭着说:“小芳没有撒谎!爸爸真的抱着一个可怕的姐姐!”
“哪有什么姐姐?别再瞎说了,小孩子不能撒谎!”
“小芳没有撒谎……”女儿委屈地哭了起来。
老婆和女儿为了这事,争执了起来。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知道女儿怎么会觉得他抱了一个很可怕的姐姐,自从范小芳死后,他就洁身自好,再也没有过别的女人了,就连老婆也是他到了适婚年龄时,在相亲市场上看见和范小芳长得有七分相似,才开始展开追求的。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别的女人了呀,为什么女儿会有这种说法呢?
他苦笑着摇摇头,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起身去洗澡了。
在洗澡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保护膜。
这是做纹身的时候,那店老板贴上去的,说是防水防感染。现在一周过去了,接触水什么的,应该可以接触了吧?这保护膜一直贴在皮肤上,贴久了,皮肤都有点过敏痒了。
于是洪大磊把保护膜撕了下来,走进浴室里去洗澡。
浴室里,有一面半人高的镜子。
在洗澡的时候,他想到女儿说的话。
——“爸爸抱着一个可怕的姐姐。”
抱?
他抱着人?
洪大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个时候,竟然鬼是审查地抬起手臂,做出了一个“抱”的姿势,模仿女儿说的话。
但是这样抱空气,感觉挺尴尬的。
就在他准备放下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手臂上猛地一沉,竟似乎有一人的重量压在自己的手臂上!
镜子里,也似乎出现了一个灰黑色的人影!
“啊!”他不堪这突如其来的重量,也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影给吓了一跳,脚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洪大磊才回过神来,镜子里哪里有什么奇怪的人影呀?是今天开的热水太热,水蒸气太多,把镜子弄糊了,才让他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吧?
他擦了一把汗,刚想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沉重得如果灌了水泥一般!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发现自己的手臂上流出了乌青色的、肮脏的液体!
“啊!”
洪大磊吓了一跳,赶紧拿水去冲洗,这才发现,这流出来的乌青色的、肮脏的液体不是什么奇怪的液体,而是纹身的染料。
纹身掉色了。
新纹身掉色是很正常的事,他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心也就冷静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把手臂放到花洒下冲洗。
染料在水的冲洗下,慢慢地褪了下去,露出了无比鲜艳的颜色。
桃花。
红花绿叶,这色彩无比明艳温暖,就像是一株真正的桃花长在了他的手臂上。
洪大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再看,他手臂上确实就是桃花!
这、这是他的纹身?
洪大磊不敢相信。
他记得自己去做的纹身明明是一个很酷炫、充满戾气的暗黑系纹身才对,怎么用水一洗,就变成了娇艳的桃花了?
这桃花若是纹在一个性感美女的身上,白皙的皮肤,再配上这殷红的桃花,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可是这娇艳的桃花纹在他古铜色的、粗壮的胳膊上,怎么看,就怎么不伦不类啊!
这时候,洪大磊想起了那个纹身店老板的叮嘱:“你回去之后,尽量不要让这个纹身沾水。不管多少天过后,这个纹身都不能碰水。不然,就会给你带来灾厄!”
现在这么一想,根本就是那个纹身店店主故弄玄虚,他挂羊头卖狗肉,给他纹了别的纹身,然后用颜料在纹身上做了个画,盖住了真正的纹身!
想通这一点,洪大磊火冒三丈,他怎么能接受这种事呢?
他最讨厌别人欺骗自己了!
尤其是,他付了钱,被人却给他做了别的纹身,正常人都会生气吧?
再说了,这桃花纹身怎么看就怎么奇怪啊,跟他本人气质完全不符合,以后他还能捋起袖子去和人干架吗?
不行,一定要去找那个店主讨个说法!
因为纹身露出了真面目,洪大磊什么心情都被破坏了,他匆匆擦了身体,就出去了。
那胳膊无比沉重,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拖着那胳膊,只有这样,才会舒服一点。
他走出去,正好撞见老婆抱着女儿在客厅里,女儿已经被老婆哄住了,可是看了他一眼,又哇的哭了起来!
“小芳!你又怎么了?”老婆不耐烦地把女儿放下来,呵斥她:“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要尊重爸爸!爸爸一天到晚,在外面辛苦赚钱,只有赚了钱,才能给你买好看的衣服、好玩的玩具,还有好吃的糖果!所以你必须要学会尊重爸爸,但你现在为什么一看到爸爸就哭?你这是在尊重你爸爸吗?”
“呜呜呜……”女儿抽泣着:“妈妈,我错了。”
“那还不去跟爸爸道歉?”
于是女儿忍着哭朝他走了过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好像是在逼着她接近一个可怕的东西,越是接近他,女儿走得越是艰难。
终于,女儿走到了他的面前。
情绪好像崩溃了。
“爸爸对不起!”女儿哭着掉头就跑。
这一声对不起似乎是应了她母亲的要求,来跟他道歉的;但是为什么听起来更像是女儿无法克服自己心里的恐惧,所以感到羞愧而说的“对不起”呢?
“小芳!”老婆生气地叫了起来!
但是女儿已经跑回房间,并且把门给反锁了起来,老婆在外面怎么叫,都没有办法让女儿把门打开。
他无奈,只好对老婆说:“算了,孩子还小。”
“你不知道很多熊孩子就是因为她在做错第一件事的时候,大人没有好好教育她,才会让她养成不好的习惯吗?”老婆生气地说,“这孩子越来越没个样子了!不行,明天还得是好好说说她!”
“用不着这样……”他弱弱地说,但是被老婆一眼给瞪回来了。
在孩子的教育上,洪大磊就是典型的中国父亲(甩手掌柜),几乎把所有的教育责任都交给妻子来负责了,自己只负责和孩子玩开心的,其他方面从来都不过问,所以当老婆要教育孩子的时候,他就不好意思再插手了。
他怏怏地托着手臂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老婆看他的样子有些奇怪,问:“你的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有点……难受。”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了。
说是手臂痛还好,可是这不是痛啊。
这是“重”啊!
可是,谁的手臂出毛病的时候,是因为觉得胳膊沉?
“你这样子,还真像小芳说的那样,好像抱着一个人一样。”老婆说。
“真的吗?”他吃了一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这个姿势看起来还真像是抱着一个人一样!
“不……怎么可能?”洪大磊冷汗流了出来,脑海里浮现出在浴室镜子里一闪而逝的人影,竟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心虚地说道:“我怎么可能像是在抱一个人呢?小孩的话不能当真,我只不过是刚刚在浴室里摔倒了,胳膊被磕伤了,现在疼得受不了,才会这样托着的,怎么可能会像是抱着一个人一样呢?你别乱说。”
说着,他把胳膊放下来,但是一放下来,就像是有千金重一样!
他对自己说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但是一整个晚上,在浴室里面看到的那个黑影却怎么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