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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那个蓝色的小瓶,感觉和唐宁之前给我的那瓶显影液有点相同,只是颜色要稍微浓一些。
“这也是一种显影液,只不过这种显影液存留的时间会长一些。”唐宁在旁边解释了一句。
我对着那瓶子瞅了瞅,然后冲着眼睛喷了几下。
当我睁开眼再朝前边看去时,竟然看见那红衣女人旁边跟着个穿背心的男人。
那个男人一直跟在红衣女人旁边,像是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
“它在干嘛?”我疑惑的问道,我可以肯定那个背心男肯定不是人类,但却一点也不感觉害怕,只是感觉有些好奇,这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它跟着那个女人想干嘛?
“记得昨天我跟你说过一个词,叫做鬼话连篇吗?”唐宁道。
我点了点头,这个事儿昨天晚上唐宁才跟我讲过。
“那只恶鬼现在就在做鬼话连篇的事儿!”
唐宁看着那个红衣女人道,“那个女人看起来情绪很不好,身上的磁场也很弱,所以被那只鬼钻了空子,现在我们过去,听一听那只鬼在说什么。”
说完后,唐宁又补充了一句,“你把刚才我给你的那瓶显影液在耳朵上喷几下,这样就能听懂那只鬼的语言,记住,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定要装作没事的样子。”
我点了点头,照着唐宁说的法子,将那瓶显影液对着两边耳朵各喷了几下,然后加快脚步朝前边快步走了上去。
“活着没什么意思,你想想看,你的丈夫在外边劈腿,你的小孩在学校里不懂事,你的上司天天刁难你,你的同事也排挤你,这样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刚靠近,就听见那只恶鬼在给那个女人不断灌输者这些负面情绪。
因为怕被发现,所以我们只跟了几十秒,就假装在旁边的小摊儿上买东西。
“刚才那东西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劝那个女人自杀?”我问。
唐宁道,“他是在给自己找替死鬼。”
“替死鬼?”
唐宁点了点头,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前边那一人一鬼,道,“记得上次我们在高速路上碰到的那只路倒吗?”
“记得。”
我点了点头,琢磨一阵后,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只恶鬼和那只路倒一样,也是因为某些意外而死,但又因为某些特殊条件而无法转世投胎,然后就想要通过寻找替死鬼的方式来解脱它自己?”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唐宁看着前方道。
我又问,“那我们怎么不现在就过去,直接把这玩意儿给收拾了?”
“没那么简单。”
唐宁看着前边,一面道,“这只是一只很普通的恶鬼,收拾它很简单,不过驱魔人的任务不仅仅是抓鬼,我们也有自己的规则,恶鬼也是万物众生之一,就像人类的法律一样,在它现在还没有做到哪一步的时候,我只能尽量去阻止这一切,如果它能够迷途知返,我就会放过它,但它依旧执迷不悟,就只能怪它作茧自缚。”
我听了这话,对驱魔人这个职业又重新有了新的认识,看来驱魔人的工作内容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那接下来我们该干嘛?”我问。
唐宁道,“从那个女人入手,如果能说服她能从这种不安的情绪走出来,那只恶鬼的阴谋也不会得逞,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说着,唐宁加快步伐朝前边走去,我跟在后边感觉有些好奇,想看看唐宁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开导那个女人。
不过我很快就失望了,唐宁的方式让我无语至极。
她几步追上去,路过那个女人旁边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这个世界很美好,有什么事想开点,别听了某些胡话,做出一些追悔莫及的事。”
那红衣女人只是冷冷的斜了一眼唐宁,但并没有搭话。
我还看见那只恶鬼对着唐宁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接着继续在那个红衣女人旁边喋喋不休。
“看来这只恶鬼非得逼着我动手。”唐宁看起来很是不悦。
我在旁边哭笑不得,“如果这样就能让一个陷入极度不安情绪的人走出来,那才真就是怪事了。”
唐宁为人处世的情商的确低得有些吓人。
“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
唐宁轻轻吐出一口气,叹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这些年碰到过的这种事,从来没有一件是能够阻止的,我这样做,也是走一个驱魔人的程序而已,很多事情,其实是很早就注定的。”
我在旁边疑惑道,“既然我们知道了一切,为什么不在等那个女人自寻短见的时候阻止她?”
“没用的。”
唐宁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口道,“很多事情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只有自己,即使等会儿我们去阻止她,也会发生别的意外,能拯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我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说,等会儿我们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人自寻短见?”
唐宁轻轻叹息一口,“我们驱魔人在外人眼里,大多是冷漠无情,但这也没办法,我们面对的是这个世界最阴暗的一面,我们必须有一颗强大和坚韧的内心,不然也做不了驱魔人这个行业。”
我听完后心生感慨,这天下的任何事,远没表面看去那么简单。
我们这天一直跟着这个红衣女人,看着那只恶鬼在她耳旁喋喋不休。
终于,她从三十三层的天台纵身跳了下来。
我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悲剧上演。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她,我不可怜也不同情,只感觉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
我想到的是我自己,面对命运,无论如何挣扎,始终摆脱不了幕后操控的那双无形的大手。
唐宁顺理成章的收了那只恶鬼,我在旁边给她充当了一次助手。
却没有了刚开始那般的期待和兴奋,有的只是一种莫名的悲哀。
这天唐宁没有再多跟我说什么,我知道她的意思,有些东西,只能让我慢慢去思考,去想,去感悟。
任何职业,首先要学习的不是职业技能,而是职业的一种情绪和体验。
伤春悲秋,见不惯生死离别的残忍,没有一颗炎凉和冷漠的心,无法成就驱魔人这一职业。
唐宁的心思我懂。
第二天,依旧是残酷的训练。
唐宁对我说,想要在最短的时间,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就必须知道每天早上四点钟的操场是什么样的。
“杨松齐,你听着,站在山顶的人固然让人仰望,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上去的。”
在一次训练后,我累瘫在地上,她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姿态:“的确,是有一些人天生就出生在山顶,还有一些在半山腰,不过大部分人都不是,你也不是,通常大部分人上山的路都很平坦。”
她看着我,目光坚定,接着道,“但是,你要记住一个道理,上山的路,越平坦越慢,越好走就越长,你想要比别人跑得快,想要在最短的时间攀上最高的顶峰,你就必须选择一条最崎岖的道路!”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我想起了三槐村,想起了李老哥,想起了老和尚,想起了安然。
我咬牙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步步向跑道走去。
“你干什么去?”唐宁问。
我没有说话,跟着就在跑道上疯跑起来,我心上像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我发疯一般奔跑着。
我发出阵阵野兽般的吼叫。
“快停下!”唐宁冲上来阻止我。
“别特么拦着我!”
此时我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我只感觉胸口憋着一口闷气,想要发疯,想要宣泄。
嘭!
唐宁一掌将我击倒在地,我趴在地上,鼻血蹿了出来,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安然——安然——安然——”
我大喊着安然的名字。
“杨松齐你疯了!”
唐宁在旁边怒声呵斥。
“滚,都给老子滚!”
我大声嘶吼着,“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会是我,这一切为什么要我去承受!”
为什么是我。
我恨透了自己的命运,从小父母离去,在村子里受尽白眼,后来靠着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我以为我的人生命运就此改变。
可是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切苦难都降临在我头上,二叔二婶没了,家没了,三槐村没了,安然没了。
我多想拥有一份安定而踏实的生活,如果这些苦难都没有降临在我身上,此时我应该在一所很远的好大学,和安然一起漫步在校园中,努力读书,然后找一份收入可观的工作,把二叔二婶接进城,拥有一个温馨的小家,过一份幸福的日子。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命运,像是水上的一片苍白无力的浮萍,不管我如何挣扎,最终的命运也是随着风和浪安排好的轨迹运行。
这些匪夷所思,这些不可思议,这些撕心裂肺,世界那么大,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要降临在我头上。
“你清醒一点!”
啪,唐宁又是一耳光狠狠抽在我脸上。
“别管他!”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如果没有面对命运的勇气,就让他做一辈子命运的奴隶,这种懦夫,我们管他干什么!”
我侧过头一看,看见秦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还是那张酷酷的脸,只不过,却少了一条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