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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保点点头:“算是吧!不过干爹,燕子飞是一代巨盗。不知做下了多少惊天大案。他被儿子我逼的自尽,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啪嚓!”老胡一巴掌扇在冯保的脸上。
冯保被扇的一头雾水:“干爹,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打我?”
老胡没有答话。如今他已告了老,绣春刀已经上缴锦衣卫库房。不过大厅堂首,依旧摆着贺六的那柄绣春刀。
老胡走到绣春刀前,抽出刀扔在地上,却把刀鞘抓在手里,反身劈头就打冯保。
“我让你逼死忠义之人!我让你逼死侠盗燕子飞!”老胡边打边发狂似的喊着。
刀鞘一下下的砍在冯保身上,冯保却没有闪躲。他从小没了爹娘,自从老胡在杭州救了他的命,他就把老胡视作了自己的亲爹。亲爹打儿子,不管打的对不对,儿子都不能躲!这叫伦理纲常!
终于,冯保忍不住周身的疼痛,哀嚎起来。
哀嚎声惊醒了贺六、白笑嫣。连小忠儿都揉着眼睛,来到了大厅。
贺六连忙拽住老胡的手:“老胡,你抽什么风!你打的可是你的干儿子!我的义弟!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何况是人?”
老胡怒气冲冲的说道:“他逼死了我的老兄弟燕子飞!燕子飞是什么人,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这么多年,他盗来的钱财,几乎全部周济给了贫苦百姓。这样的忠义无双之人,竟让眼前这畜生给逼死了!”
贺六语重心长的对老胡说道:“我的三爷啊!你别忘了,他现在不仅是你的干儿子。还是司礼监四秉笔之一!在其位,就要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的!李贵妃让他抓捕燕子飞,整治孟冲。他总不能违抗李贵妃的懿旨!”
老胡闻言一愣。他知道,贺六所言不虚。
白笑嫣亦在一旁劝道:“胡伯父,一入宫门深似海。他的命,现在握在李贵妃手上。李贵妃让他做什么事,他怎么敢不去做?说句不雅的话,即便李贵妃让他去吃屎,他也只能照办!而且还得蘸着大葱吃!吃出花儿来!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小忠儿哭着说:“嘤嘤嘤。胡爷爷要是再打冯保叔叔,忠儿以后就不陪胡爷爷玩羊拐了。”
贺六和白笑嫣一席话,让老胡的火气消了一多半儿。
贺六趁势拉起冯保:“别在这儿惹你干爹不高兴了!走,去我房里。我那儿有上好的金疮药给你敷一敷。”
冯保进了贺六的卧房。贺六让他趴到了床上。白笑嫣在一旁掌着灯。
贺六掀开冯保的上衣,他的后背已经是血肉模糊。
贺六骂了一句:“老胡下手也忒狠了!这是把人往死里打啊!”
转头,贺六吩咐白笑嫣:“去,把赵慈上个月送来的金疮药拿来。”
贺六接过白笑嫣递过来的金疮药,小心翼翼的敷在冯保背上。
冯保忍着疼痛说道:“六哥。这一回我对不住你。我知道,本来你已经能借着玉玺被盗,整垮你的对头刘大了!我横插一杠,倒让刘大脱了罪。”
贺六道:“没什么对不住的!人啊,在其位,则不自由。李贵妃是你的主子。主子下了令,你怎么能不听?”
冯保道:“六哥放心!我定会找机会帮你除了刘大!”
贺六连忙道:“你可别胡来。”
冯保恶狠狠的说道:“除掉刘大,不光是为了六哥你。也是为了我自己。你别忘了,刘大亦是司礼监四秉笔之一,手里掌管着东厂。他视您为敌,亦会视您的义弟我为敌!我不除他,他迟早要对我动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放心六哥,自古杀人最巧妙的法子,不是自己动刀,而是借刀!你就等着看一场好戏吧!”
贺六听了冯保的话后毛骨悚然。他猛然发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盼着一生中能吃一整只烧鸡的少年郎了!他变得越来越老辣,越来越狠毒。
人,总是会变的。这是万古不变的至理。
五日之后,腊月二十三,小年。
京城之中爆竹声脆。家家户户吃起了小年饺子。
城北,首辅李春芳府邸。
李春芳端起碗,便想起自己的女儿李雪衣来。他看了看满堂儿孙,心道:唉,今天全家团聚,唯独缺了我的雪衣。
管家突然通禀:“老爷,司礼监的冯公公求见。”
李春芳有些奇怪:“我跟他一向没有私交。这小年佳节,他不在宫里吃饺子过节,跑到我这儿做什么?”
管家压低声音道:“冯公公是从后门进来的。现在等在偏厅,说有天大的事儿急着向您禀报。”
李春芳起身:“罢了,人家来都来了。我总不能让他吃闭门羹。”
李春芳来到偏厅,拱手道:“冯公公,别来无恙啊!”
冯保根本不容李春芳客套,劈头就问:“你想不想刘大死?”
李春芳愕然。许久他才答道:“刘公公刚刚洗刷了冤屈,替皇上继续掌管东厂。我只盼着他好好当差,为皇上效命。怎么会盼着他死呢?”
李春芳的话言不由衷。刘大害死了他的宝贝女儿李雪衣,他恨不能吃刘大的肉,寝刘大的皮!
冯保追低声道:“李首辅,明跟你说了吧。刘大是我六哥的敌人!我要替我六哥除掉这个敌人。眼下有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李首辅只需说,想不想杀刘大!哦,您要是难以启齿,可以不开口。想杀他,就点点头。不想杀,就摇摇头。”
李春芳沉默不言,他坐到了冯保对面。整整吃了两盏茶,还是一言不发。
冯保冷笑一声:“呵!你女儿的大仇,你这辈子恐怕是找不到机会报了!”
说完冯保扭头就走。
李春芳见冯保要走,他猛然起身:“冯公公,慢着。”
冯保转头,凝视着李春芳。
李春芳没有再开口,只是朝着冯保点了点头。
冯保笑道:“好!李首辅!只要你想杀,我就有法子让他死!”
李春芳问道:“不知冯公公的法子是?”
冯保拿起茶盅,喝了口茶道:“这法子其实顶简单,且十分保险,绝对不会让李首辅担任何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