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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拿心中起疑,亲自带着五十张银票来到了德泰钱庄扬州分号。
德泰钱庄的站柜先生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你这银票啊,是假的!呵,做的倒是蛮真。”
李大拿怒不可遏!竟然有骗子手骗他的盐引?这真好比是太岁头上动土!他李大拿当初可是靠着坑蒙拐骗起家的。
李大拿回到四方茶楼,办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派手下的喽啰全城搜捕冯胖子和那两个所谓的“客商。”
第二件事,他找人给两淮盐运副使王振豪下了一张请帖,请他晚上前来赴宴。
第三件事,他托人给南京锦衣卫留守衙门的镇抚使吕达去了封信,让他派几十个精干的弟兄来扬州。
锦衣卫在北京有南、北镇抚司衙门。南京是留都,除了有留守六部,还有一个锦衣卫留守衙门。
南京锦衣卫虽然不及北京的南镇抚司、北镇抚司一般权势熏天,却好歹也挂着一个锦衣卫的名头。在浙江、南直隶地面,南京锦衣卫还算有几分余威。
南京锦衣卫留守衙门中,设镇抚使一员。官职正四品。如今的留守镇抚使是一个叫吕达的人。这人本是北镇抚司中老三金万贯手下的一个百户。四年前外放到南京做镇抚使。
北镇抚司的百户,到了南京能做镇抚使,可见南京锦衣卫的地位远不及北京锦衣卫。
入夜,四方茶楼。
两淮盐运副使王振豪如约而至。
这位王副使不是严嵩的人,而是裕王党干将高拱的门生。
盐运副使,官名为“两淮盐运同知”。虽然名义上是盐运使的副手,实际上却没有半分的权力。在盐运衙门中,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他这个从四品官,还没有正六品的盐运判官、正七品的盐运提举有实权呢。
严嵩会做官,更会做人。他知道自己的党羽长期把持着两淮盐运衙门会令朝野上下不满。故而他主动将盐运副使这个虚职给了裕王党的人。
王副使进到四方茶楼,李大拿已经备好了酒宴。
李大拿给王副使斟满酒,道:“如今吴大人已经获罪入狱。鄢懋卿大人又是新上任,需要一个多月时间办交接。前任官进了大牢,你这个副手自然要代劳交接。呵,这一个多月,盐运衙门的事倒是您老说了算呢!”
王副使苦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千年的媳妇儿熬成了婆?罢了吧!我这婆婆至多只能做一个月。呵,够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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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拿从袖中掏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王副使:“一个月能做的事情多了。这是五千两银子,有件小事请你帮帮忙。”
王副使将银票推回给李大拿:“别介!我的李老板!你的银子我可不敢接!我手里一张盐引也没有。去年结余的二百万担盐引,吴大人不是早就卖给你了么?今年的盐引,在新任盐运使办完交接之前,我一张也不能动。办完交接之后,你可以去找那位鄢懋卿大人嘛。”
李大拿笑了笑:“我求您办的事,不是倒腾盐引!”
王副使笑道:“这倒是奇了!整个扬州城谁不知道你李老板?你办一万件事,倒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件跟盐引有关。”
李大拿道:“这件事的确跟盐引有关。我想求你替我发个告示,作废五十三万担的盐引!从丙字二百号,到丁字七百号全部作废。”
王副使大惊:“作废五十三万担盐引?五十三万担盐引足足有五千三百张!要是拿了盐引的商人知道了,还不得进京告御状?”
李大拿道:“拿了这批盐引的人,不敢去告御状。因为他是个骗子手!是用假银票从我手中骗买走了五十三万担的盐引!”
王副使惊讶道:“还有这等奇事?你李老板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上这套子?”
李大拿笑道:“惭愧啊。我这四方茶楼里有人吃里爬外。内外勾结给我做了个套子。我一不留神就钻进去了。您放心,您老作废了这批盐引,没人会找您的麻烦!一个骗子手,还敢对朝廷的从四品大员不利么?他要蹦出来正好!我正想找他呢!”
王副使问道:“作废五千多张盐引,我总要有个理由吧?”
李大拿道:“您是两榜进士出身。写的一手锦绣文章。咬咬文,嚼嚼字,找个理由还不是现成的?这事儿就全托付给您老了!”
说完,李大拿又将那张银票推到王副使面前。
王副使纠结一番,将银票塞入袖中:“好吧!也就是看你李老板——和你东家的面子!你东家最近可好?”
李大拿笑道:“我东家在京城里做着他的官儿,江南的银子流水一样淌到他的口袋里,他能有什么不好的呢?呵,严阁老的人、裕王爷的人、吕公公的人,个个都是真佛啊!我东家个个都要拜。这一点倒是有些辛苦。”
王副使苦笑一声:“也就是丁旺那厮的《百官行录》被锦衣卫的贺老六一把火烧了。否则江南官场的官员,倒要有一多半掉脑袋。你东家的盐引生意,今后也便做不成了。”
李大拿道:“王副使说的是!我东家想必天天在家里给那贺老六立了个长生牌位,天天叩头上香呢!你说怪不怪,贺老六一把火烧了那么重要的东西,皇上竟半分怪罪他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赏赐了他一番,还派他到江南抄吴大人的宅子。嘿,我们东家说,他们锦衣卫里抄家的活儿油水可大了去了!吴大人的家底我是知道的,总有个几百万两银子。那贺老六随便在抄家账目上动动手指头就能有几十万两的进项吧?”
李大拿哪里知道,来骗买他手中盐引的,就是锦衣卫十三太保里的贺老六!
王副使用试探的口气问道:“我说李大拿,你东家是不是跟贺老六同在锦衣卫衙门里?我怎么听说。。。。。”
李大拿赶紧打断了王副使的话:“别介!我的王大人,您的话就此打住吧。我东家不准我轻易泄漏他的身份。我只能告诉你,他老人家在京城里做官,权势还不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