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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好张颖的尸体,大家在客厅聚集,善管家小秋小冬都在,他们坐在椅子上,我们几个人,则挤在沙发上。
徐英俊整个人恍惚着,他努力地想打起精神,但很快又会红了眼眶,许贯洋和闫斌坐在他左右夹着他,生怕他一会又想不开做出点什么事。
最冷静的,要属仇诗人了,之前由闫斌主导,现在闫斌皮青脸肿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便由仇诗人来发问:“说说吧。”
清清冷冷的三个字,就是有本事让大家知道他想让大家说的是什么。
我看看大伙,又死了一个,气氛更加的沉闷了,无形的悲痛和恐惧围绕在大家左右,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我想了想,当先发言了:“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你们不在……”望向仇诗人。
“殷湦和闫斌守完夜换我和班戟时,外头有响动,我和殷湦班戟就出去看看,闫斌留在房间继续守着你们,但我们出去后,围着别墅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回来就发现你们都在客厅里,张颖不见。”
包括殷湦,闫斌和班戟都点了头。
我接着说:“我在客厅找了一圈,在院子里也看了看,没看到里面就回二楼,在走廊那里遇到的张颖,她说她要上厕所,进卫生间时跟我说了捉迷藏,能不能找到她这两句诡异的话,我在卫生间外等了一会她都没出来,就回了房间,结果闫斌告诉我,张颖没出去,可床上的被子盖着的是枕头。”
闫斌肃着脸接过话:“说到这里,我真的想不明白,之前任务时,三天三夜不睡盯着目标的记录我都没有出过差错,这次也不过半夜而已,我也很确定自己没有睡着,任何动静都瞒不过我,可是……”他目标复杂地看着徐英俊,“我根本不知道你老婆什么时候出来的,要不是小澜回来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老婆不在了。”
徐英俊手抖了抖。
许贯洋扒了扒自己的头发:“从梅丽到张颖,都太诡异了,我都要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鬼了。”
至于时间线什么的,张颖不见之前,他和徐英俊正睡着呢。
仇诗人将目光转向善管家和小秋小冬,他们自觉地说,在听到大家喊张颖前,他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小秋小冬是一间房,善管家在她们隔壁,都没有出过房间,不过无人给他们作证,但也无法证明他们跟这事有关。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时间上的不对等,我看到张颖进厕所,到她不见,最后找到她的尸体,都太快了……真有我和仇诗人都察觉不到的鬼怪?
我靠在仇诗人身上,抬头看他,他轻轻在我身上拍打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忽而看向小冬:“我记得,我们房间有个洋娃娃,昨晚睡前交给了你?”
小冬茫然不解,突然点她名,她显得有点害怕:“是、是的。”
“那后来,洋娃娃怎么又被放到我们房间门口了?”
对,仇诗人一提我就想起来了,本来想问的,但白天早早出门,后来梅丽又……就忘了这茬了。
小冬听了更是迷茫,还慌乱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把洋娃娃拿走后放在楼下的库房里了,并没有再拿上去啊。”
她边说边朝身边的小秋和善管家看去,想要让他们帮帮忙,生怕我们把事赖在她身上似得。
小秋和善管家也纷纷说他们没再碰过什么洋娃娃,之前也看到小冬把洋娃娃放在库房里,之后大家就寝,小秋说小冬没有离开过房间。
如果小秋没有为小冬说谎,那么,是洋娃娃自己再跑上去的?
可我们检查过洋娃娃,那洋娃娃就是个普通的娃娃啊?
仇诗人立马道:“我们再去看看,还有,”他问徐英俊,“昨晚你们房里是不是也有洋娃娃?”
徐英俊点头,而后绷直身子:“对,是的,我房间里的那个洋娃娃身上的衣服,跟、跟小颖刚才穿的那件,简直一模一样!”
许贯洋也叫道:“还有我房间那个洋娃娃,身上的衣服也跟梅丽身上的一样!”
“这绝不是偶然,大家都上去看看,把所有的洋娃娃都收集起来。”
大家现在都不敢单独走开,便两两一人地分别到各个房间里,去把洋娃娃拿出来,最后回到客厅,五个房间,本该有五个洋娃娃,结果只拿到了三个,有两个不见了,而那两个,分别是梅丽跟许贯洋房间的,徐英俊和张颖房间的,说巧合都没人信。
剩下的三个洋娃娃模样都很像,唯一的差别就是身上的公主蓬蓬裙有些微样式上的不同,和颜色的不同,闫斌一一看过去,问善管家:“这些娃娃都是哪来的?”
“原本就有的,你们看看这栋房子和周围的房间就知道,这里的主题本就是偏向恐怖的,放洋娃娃就是当年的设计之一,一直都在的。”善管家说着,不由得多看了三个洋娃娃一眼,随即又惶恐地撇开眼,“这以前,也没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
“所以,”仇诗人道,“不见的那两个洋娃娃,去了哪?”
许贯洋摇头:“我房间都找过了,我记得早上离开时,就放在桌上的,当时还扫过一眼。”
说着,他用胳膊撞了下徐英俊,徐英俊打起精神说:“昨晚听到你说人形娃娃不要放床上,我和……我、我老婆重新回房间后,我老婆就将那个娃娃丢到一边了,我以前从不迷信的,也不喜欢娃娃,没关注过,但我确定确实是放在房间里的,就是没找着。”
总觉得,越想越毛骨悚然,特别是我低头看三个洋娃娃,它们的大眼睛好像也正在看着我时,明明看不出它们有什么不对,依然感觉背后出了冷汗。
从我接触这类事越多,普通的鬼怪我已经有抗压性了,特别是从五百年前回来后,我几乎以为这类事吓不到我了呢,现在想来,还是高看了自己。
仇诗人双手抱臂,凝神想着什么,他没开口后,其他人也都没说话,整个客厅安静得诡异,许贯洋还跑去把客厅能开的灯都开起来,想了想,连楼梯那的灯都不放过的跑过去开,然后突然就叫了一声。
被他的叫声吸引,大家看过去,看到楼梯上站了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在当下的情境里确实会吓到人。
“班芷,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许贯洋拍着自己的胸口,没好气地凶道。
我也很诧异,这才发现,原来班芷一直都没有跟着我们,不管是最早找张颖的时候,还是去找洋娃娃再回来讨论的时候,班芷都是缺席的?
班芷淡淡地扫了许贯洋一眼,慢慢地走下来。
“你都去哪了?”在班芷朝我们靠近后,班戟当先质问,有些冲的语气里,含着关心。
“就在房里。”班芷淡淡地说着,定定地看一眼班戟,然后头一次没有坐在殷湦身边,而是走到班戟旁边坐下。
开完所有灯走回来的许贯洋道:“大家都在这,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大概刚才被吓到,许贯洋有点敌意。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许贯洋哼了声,走过来坐下,下意识地就问仇诗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仇诗人盯着洋娃娃:“等!”
“什么?”
“不管凶手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他绝不会收手。”
只要他出手,就一定会有线索留下。
只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当中岂不是还会有人……死?”
那个“死”字,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
连着两个人诡异的死去,心理素质再强大,也难免产生恐惧,极大的心里压力。
我再次看了看仇诗人,他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可彼此的默契,让我觉得,他隐瞒了我,或者隐瞒了大家什么事。
不过我没有问,他总不会害我的,只对大家道:“接下来谁都不要离开大伙了,至少保证有两个人清醒着。”
其他人都同意了,重新安排了守夜的情况,在负责守卫的时间段里,一定要保持清醒,至于其他人,虽说不一定睡得着,可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就会打个盹。
我靠在仇诗人身上,倒是没有睡着,试图将我们来到这里后发生的一切,从头捋一遍,但结果是越想越乱,脑子里完全没有头绪。
我以为时间过得很慢,其实在思绪混乱时,一通乱想时,时间往往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外头的天有些蒙蒙亮了。
身边的人眼下都有着青影,想来都没有睡好,但都没有动,显得死气沉沉的。
就在我想着,一会天亮后该怎么调节大家的情绪时,沉默了好久的徐英俊忽然站了起来。
“小颖,是小颖!”他朝着门口的方向喊着,并快速地跑过去,当时大家都有点没精打采的,徐英俊的动作太过突然,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打开了客厅的大门。
风随之吹了进来,连带着早晨的雾气都卷了进来,夹杂着好几片枯叶,外头白茫茫一片,徐英俊嘴里喊着小颖,一边往外冲,那高大的身形眨眼间就要被雾气淹没。
“英俊!”
“徐英俊!”
我哥和班戟他们喊着追上去,等出门口时,就看不见徐英俊的身影了,闫斌脸色难看地骂道:“该死的,他这是发的什么疯?”
“先赶紧把他找回来吧,可别又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徐英俊往哪边跑了,我们便分成了两拨人,我跟仇诗人肯定是一起的,还带了许贯洋,从院子左边出去,只绕了半圈,就看到抱着一棵大树的徐英俊。
许贯洋第一个跑上去拉住他:“你就这么跑出来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被许贯洋拉离大树的徐英俊挣扎起来,许贯洋气得给他一拳头:“你清醒一点,这是张颖吗,这是树好吗,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虽然逼迫他认清事实是件很残忍的事,可如今的情况,不允许徐英俊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去发疯的,看他一个人跑出来,大家跟着出来找,已经死了两个了,谁知道接下来会是谁?
徐英俊被打了一拳有点清醒了,终于好好看看被他抱着的大树,蒙然地松开手,再莫名地看着我们:“我、我怎么会在这?”
“……你刚喊着、喊着你老婆的名字跑出来了,你忘了吗?”
“啊?哦,好像是。”徐英俊恍惚地应着。
许贯洋气恨地很想再给他一拳,可想着死去的是他心爱的妻子,忍下了那口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既然没事了,那就回去吧。”永远保持冷静状态的仇诗人道。
徐英俊浑噩地点头,被许贯洋拽着往回走,我和仇诗人跟在后头。
在别墅的院子前,遇到了同样转回来的闫斌殷湦还有班芷,还有站在正屋门口焦急地等着的善管家和小秋小冬。
闫斌第一个冲过来:“徐英俊,你还记得你是个警察吗,这么不冷静,以前的训练都丢还给教官了吗?再这么胡来,我第一个先毙了你。”
看来他刚也实在是气急了。
“好了好了,没事就好了。”善管家走出来两步打圆场,“大家还是进屋的,这雾好像越起越大了,实在让人不安心。”
人总是这样,哪怕张颖就是死在屋里头的,相比外面的环境,大家更倾向于躲屋里会安全点。
就在大伙往里走时,我猛地顿住,来回看了看我们这边和殷湦那边,赶忙问:“我哥人呢?他好像是跟着你们的吧?”
大家同时一顿,殷湦和闫斌更是同时回头,却见他们身后身旁,都没看到班戟的身影,饶是镇定的殷湦都变了脸色:“班戟呢?”
我急吼吼地往他们刚来的方向走去:“你们刚走的哪条路?哪条路?”
殷湦和闫斌都追了上来,闫斌给我指路:“我们刚走的这边,你哥可能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没事的。”
可我们心里都门清,我哥那人,虽说脾气不太好,但靠谱程度徐英俊都比不了,怎么可能无故脱离队伍,更别说,闫斌和殷湦是什么人啊,要不是我提醒,他们居然连我哥不在了都没发觉,这怎么可能,闫斌可是屡破重案的警队队长啊!
果不其然,不说他们之前走过的路线,我们还在周围跟着翻找一遍,就是没看到我哥的身影。
梅丽死了,我能冷静,张颖死了,我觉得遗憾难过,依然能冷静,现在我哥不见了,越找越是心慌:“人呢,人呢?”
急得声音都哽咽了。
其他人有心安慰我,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跟着我一起找,彼此又不敢离开得太远,就怕又一个不见。
不知不觉地,进了附近的小树林里,我都快去扒土了,默默跟在我身后一两步距离的仇诗人忽然上前拉住我,将我拽进他怀里,我还蒙着,就听到许贯洋的叫声。
我心中升起一股怎么都压不住的恐惧。
不、不会的,不可能的!
我在仇诗人怀里静默了几秒就挣扎起来,仇诗人没办法只好松开我,我高高提着一颗心朝许贯洋看过去,见他们都目瞪口呆地抬着头看着上面,我也跟着抬头。
那大概是这小树林里最高的一棵树,就在树的顶端,有个大型的“洋娃娃”挂在上面,美丽的公主蓬蓬裙,在雾气下更显得朦胧,可是,哪怕那戴着假发的脸装扮得多么漂亮,我也能认出那是我哥的脸!
我瞪圆了眼睛,牙后根紧紧咬着,整个身子无法控制地抖了起来……
我盯着他那张脸,脑子里全是我哥的种种。
他偷偷带我出去玩被爸妈逮着时,他每次出差回来给我带回礼物时,他恨我不争气又一边帮我出头时,他跟闫斌吼着不要跟他抢妹妹时,他在我失踪七天终于有我消息冲进我家时……
他高兴大笑时,他生气发火时,他担忧心疼时,他的一切一切,从没像这一刻那么清晰过。
我的哥哥,最最疼我的哥哥,没、没了?
我失神地朝着那棵树跑过去。
“哥,哥……我这就上去救你,我一定把你救下来,你等我,你等我呀……”
“班澜!”
在我扒着树要往上爬时,仇诗人再次把我拥入怀中,不顾我的挣扎将我的脸按在他怀中,我听到我身后有动静,像是有人在爬树,我想回头看,仇诗人不许。
我慢慢地也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软倒在他怀里,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嘴里发出小兽濒死般的呜咽声。
班戟被闫斌他们联手从树上移下来,平放在地面上,班戟被精装打扮过的一张脸,看起来很安详,死前应该没有受过太大的惊吓。
我已经被仇诗人放开了,正愣愣地站在一旁看着班戟,脑子里一片空白。
哪怕前后死了两个人,我也从未想过下一个会是我哥……我从未想过我哥会死!
所有人默哀地围着班戟,徐英俊忽然就跪了下去,狠狠地打了自己两巴掌:“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乱跑出来,就不会……就不会……都是我的错!”
其实我心里知道,徐英俊会忽然叫着张颖跑出来,绝不只是他精神涣散出现幻觉而已,凶手想杀我哥,会找出各种各样的方法,徐英俊没跑出来,也会有其他人。
可我现在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任何劝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哪怕理智告诉我不是谁的错,依然存着一丝怨怼,就在心里头慢慢发酵。
有人提议,先将班戟送回别墅里,别放在外头,然后我被拉着默默地跟在后头。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站在最后面的班芷。
再次见面我就一直忍着,忍着对这个姐姐的怨,对姐姐的恨,但这一刻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跟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砰”地就破了。
我冲上去就拽住她,恶狠狠地盯着她:“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是不是?”
班芷面无表情,好像班戟的死也无法让她的内心升起波澜,目光冷冷淡淡地还带着死寂,声音也阴阴的:“不是!”
“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你怎么会邀请我来这里,最巴不得不要见到我的不是你吗?你到底想做什么,班戟也是你弟弟,你还把自己当人吗,班芷!”
班芷甩开我的手:“我当然知道班戟是我弟弟,那你呢班澜,你有把他当哥哥吗?”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瞪着我,“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她凑近我,低低冷冷的声音钻进我耳朵里,“每一个在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连累,都没有好下场,我说了全家人都会因你而死,现在是班戟,下一个,会是谁,你要不要猜猜看?”
“啊——”我发狂地推开她,推开她后又想要再扑上去,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又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但在我再一次要揪到班芷时,被仇诗人抓了回去,他锁着我,一手轻抚我的背,想要平定我的情绪,狠厉地看了班芷一眼,对其他人道:“都回去。”
因为我的事大家都尴尬地站在这,对我突然对班芷犯难,知情的都知道我们的“四角关系”,大概觉得,我被班戟的死给刺激了。
大家下意识地听从仇诗人的号令,谁也没有多说,抬着班戟的抬着班戟,殷湦走过来揽住班芷,回了别墅里头。
善管家这个第一天见面显得沉稳厚重的男人,在看到班戟时,都一再地叹气。
闫斌问他:“电话线修好没有?”
“修是修好了,可还是打不通啊,怎么是好啊,你们在这里约了五天,今天才算是第二天,要等到下面发现不对上来救援,怎么也得五天以后吧?”
许贯洋丧气着脸地往客厅里走,闫斌眉宇间也带上了疲色,眉头紧锁着在想着办法,忽然,听到许贯洋再次叫了起来。
其他人慌忙过去,只见许贯洋指着桌上的洋娃娃,面露惊恐:“不、不见了,那娃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