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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作为曾经想杀死我的姐姐,再见到我,她难道就真一点都不在乎吗?
在我心绪难平时,我爸突然道:“好了,班澜啊,你姐也没什么事了,你就和仇先生先回去吧。”
我错愕地看向我爸爸,我爸从小除了不让我出家门外,可以说是最宠我的,从我开始走出家门,他天天巴不得我回来,现在我才刚到家,他居然就要我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耳聋了吗?
“爸?”我疑惑地叫着他,再回头看看身旁的母亲,“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昨儿还打电话催我回来,今天就想着我别来,说没情况三岁小孩都不信。
“没事,”我爸肯定不往我这里看,只道,“一会我跟你哥要去忙,你妈也有事,家里没什么人,你不是还有小宝要照顾嘛,回仇先生那去,改天再来。”
什么叫家里没人啊,班芷不是在吗?
以前,爸妈不最喜欢我能多和班芷相处,做好姐妹的吗?
不然当初,我也不会用待在班芷那里帮忙的借口,到仇诗人身边做助理啊,我一说在姐姐身边呢,爸妈不同意我出门都同意我留在M城了。
“你就……”
在老爸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殷湦出声了:“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着小澜的了。”
他朝我看来,虽面带微笑,眼里却仿佛压抑着什么苦涩,他缓缓地道:“小澜,我和班芷,要订婚了。”
不管其他,至少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得好像他说的是一件小事。
虽然我觉得我早放下了跟他的某些“恩怨情仇”,乍然听到他要跟我姐订婚了,我仍感到诧异,看看他,又看看班芷:“是、是吗?”
班芷直到现在,才把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笑了:“是啊,想不到,我会比你早订婚。”
那笑容,乍一看像一个快结婚的幸福女人,再一看,笑容根本没有达到她眼睛里,那笑容越灿烂美丽,越衬托着她那双眼睛多么冰冷,“班澜,你会祝福我的吧?”
“澜澜她……”
“当然,”在我妈想说点什么,仇诗人先一步揽着我,对向即将订婚的男女,“那可要说恭喜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和班澜,一定会到场的。”
“具体日期还没定,”殷湦多看了仇诗人几眼,我这俩前后任居然一旦不尴尬地就此时谈论起来,“等定下来了,第一时间通知你和班澜。”
“好!”
两人对视,彼此的眼睛里似有闪现的电光,又好像没有。
在这时候,我爸冷冷地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哥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我妈更是始终颇为尴尬地站在我身旁。
“好好好,”我爸站了起来,他在高位上那么多年,发怒时迸发的气势,一点不比那些阴阳术师弱,“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我是管不了你们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他唤了管家一声,管家提着他的公文包走出来,我爸取走公文包就往外走,一副不再管我们的样,可见真是气大了。
原本,他坚信我和殷湦会结婚,结果我们连通知他们一声都没有就取消婚约,以为我和殷湦只是闹别扭,结果我带着仇诗人回家了,以为自己对不起殷湦,结果人家一转头就要娶自己另一个女儿了。
先不说传出去像不像话,我们这些子女做什么都未曾通知、告知过他,他不仅是为我们几个操碎心,还有他常年家长的威严遭受到了我们的践踏——他是这么以为的——换做是我,我肯定也要气死。
“爸爸……”我喊着他,他脚步顿了下,但还是没有理我,径自走了。
屋里有片刻的静逸,好一会,我听到我妈叹了口气,年轻时候也是泼辣的她,大概觉得自己说谁都不合适,她自己摆了下手,不愉地说:“我去厨房看看。”
然后,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五个年轻人了。
“班澜。”
“啊?”我哥突然叫我,我有点蒙。
“你跟我过来下。”他起身往楼上走,经过殷湦和班芷时,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看样子,他是想和我谈谈,我朝仇诗人看去,他没反对的意思,我走前悄声说道:“你可不能乱来啊,我爸妈再生气,她也是他们的女儿,她要有事,你也不会好。”
不是我向着班芷,我说的是实话,我当时差点被我姐杀死,仇诗人可是差点发疯了,那时候起,每次说起班芷,他就很不高兴。
“知道。”仇诗人不爽地睨我,“我还没你那么愚。”
“你才愚呢。”
我偷偷捏了他一下,才朝楼上走去。
在班戟的书房里,那家伙正学人家沉思呢,站在窗户旁看着外头,我走过去,看到外头的草地上,有一只羊驼在慢悠悠地散着步。
这羊驼还有个外号,叫草泥马,我前几年生日时,我哥故意买给我的,不过当时我好不容易出去了,就没怎么回家,羊驼搁家里养着呢。
现在一看,还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时候多好啊,”以为会在沉默中爆发的班戟,缓缓幽幽地开口了,“我们三兄弟姐妹,嬉笑打闹,不管外头怎么样,回家总觉得开心快活,哪像现在这里,家里冷冷清清,好不容易一家相聚,却都心里不爽快,跟仇人似得,这里,还算是家吗?”
“哥……”我侧头看向他,我这个哥哥,从不会说这么煽情易感的话,如此发此感慨,心里大概是憋得狠了,“发生了太多太多事了,我自己也……”
班戟看着窗外的眼睛猛地转过来,他盯着我,想要看出我里头的灵魂:“你和班芷,到底都瞒了我们多少事情?”
果然,自言自语比感慨万千要适合他。
我有点生气地撇开脸:“我觉得,这你应该去问她。”
“我想听你说。”
“听我说什么。”
“你们,你们到底和殷湦怎么回事?”
我露出一抹嘲讽:“你难道不会觉得,是我对不起殷湦在前,他才找上班芷的?”
“我从未这么想过,哪怕你当初把仇诗人带回家,我虽不明白你和殷湦闹了什么矛盾,可不觉得是你负了他。”班戟很坚定,“不止是我,爸妈也是,否则,他们怎么那么快接受仇诗人,就算爸每次仇诗人在时都要闹闹别扭,但其实也只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女儿交给另一个男人罢了,相信很多父亲都是这样。”
我、我真的有点惊愕:“你们、你们都相信我?”
“你这不废话,就你这蠢货,能愚弄得了殷湦,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那小子表面斯斯文文,内里狡诈得很,不然怎么稳重殷家第一把交椅?”
本因为喜悦而扬起的嘴角垂了下去,真的不能指望从我哥嘴里听到什么好话:“那你还问我什么?”
“我就想知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他跟班芷怎么回事,你是我妹,班芷是我姐,这事我不好直接问她,我就怕他们两个为了什么目的结合在一起,而且你姐失踪那么久,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宣布要和殷湦结婚了,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殷湦这臭小子,不会是故意刺激你,才利用班芷吧?”
“我倒觉得被利用的是殷湦。”我嘀咕着。
“你说什么?”我声音太小,他没听清。
“没有啊,我刚没说什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仇诗人不是一般人,我知道你一定知道些什么,班澜,我不晓得你和班芷怎么了,可她是你姐姐。”
可这个姐姐她想我死!
我都死了,她连我的灵魂都不放过,想让我彻底消失在这个世间!
她还是我姐姐吗?
可见班戟还是寻求答案地看着我,满眼都是对班芷的担心,担心她失踪这么多天都是因为什么,可有遇到什么事,担心她跟殷湦结婚是被迫,我承载着他包括父母的这份担心,我什么都不能说。
“哥,”我在心里叹气,忍不住想寻求一个答案,“如果说,你提前知道了将来有一天,我会害死全家人,你会选择在事情发生前,先把我解决吗?”
“咚——”
我哥很不客气地敲了下我头:“你脑袋瓜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这很重要,”我捂着脑袋,差点压不住火,我倔强地看着他,一定要得到答案,“这对我很重要!”
他像是被我打败了,再次弹了下我脑门:“首先,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其次,我要真有本事提前知道了,我会……”
“什么?”我紧巴巴地看着他。
他看够了我紧张的样子,嗤笑:“当然是把你看管起来,你会害死全家人,我要先把你解决了,不也是害死自己的家人,两者有什么不同?”
我惊愣,还能有这样的说法。
“我大概会把你看管起来吧,”班戟看似随意说着,眼神却很认真,“我身为你哥哥,要没能保护好爸妈和你,失职的是我,我会努力阻止,而不是选择把你解决掉。”
心里头的大山,似乎轻了一点。
“还有什么问题吗?”班戟一副被我打败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我摇头。
“那是不是该轮到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了?”
我迟疑了下,那件事我从未对其他人说过,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能告诉班戟:“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班芷她……她一直都是喜欢殷湦的,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什么?”班戟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说真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要不然,他也不会对班芷要和殷湦结婚那么吃惊了。
“我也是……”我垂下头,表情是麻木的,“亲耳听到她说的。”
那一天,两家人刚商讨着把我和殷湦的订婚日期定下了。
从小到大,我都跟殷湦绑定了的。
商定完婚期后那天,殷湦在我家住下,反正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我家是有他的房间的,只是,殷湦从未跟我有亲吻外的更进一步的接触,亲吻还是轻轻碰触就分离的那种,我感觉到自己被他珍惜着,却没有很浓烈地被他在乎的感觉,而我也一直觉得两人这样相处是正常的,我也算比较粘着他,有事喜欢找他,好过找会骂我的哥哥。
说起来,我还是挺依赖他的。
可我也没有,哪怕对仇诗人下药,也想跟他“做夫妻”的冲动,和仇诗人在一起后,我才明白,或许我跟殷湦,更倾向于亲情吧,从小一起长大的特殊感情?
可不管怎么样,我那时候,我是把他当成我未来的丈夫对待的,从未想过我会有别的男人。
可我没想到等待我的,会是那样的结果。
我不知道怎么的半夜醒过来,还口干舌燥的,房间里的水杯没水了,拿着水杯想出去倒水,就看到外头公共的浴室里的灯亮着。
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配浴室的,外头这个,其实是平日里懒得回房间,或者给客人提供的,大半夜的,谁会出来外头上厕所?
我有点好奇,故意放轻了脚步靠近,可我其实还没真靠近,就先听到我姐不小的喊声:“殷湦,你到底什么意思?”
诶?是我姐和殷湦?他俩大晚上不睡觉,一起躲外头厕所里做什么?还吵架了?
殷湦没有说话,浴室里静了几秒,才听到我姐略带哽咽的气急败坏的声音:“殷湦,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你还要给我希望?还要跟我进这里,和我在这里偷情?”
我睁大了眼睛……我,我听到了什么?
“班芷,你别这样。”
殷湦终于开口了,没错,我不会认错他的声音,里头真的有他,那我姐的意思?
我霎时觉得头重脚轻,脑袋空空的,呆呆地立在当场,明明不想再听,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听到更多。
“你知道我们不可能的,我就要和小澜订婚了。”
“订婚?”我姐在冷笑,就像她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殷湦,你别装了,你真的爱班澜吗?”
殷湦顿了几秒,才道:“我会守在她身边。”
“你看,你连大胆说出爱不爱她的勇气都没有。”
“这跟你没关系,”殷湦似有一丝不耐,“班芷,我希望你能清醒一点,我只会跟班澜结婚,只会跟她在一起!”
“你少来,先不说爱不爱,你要真把你当你未来的老婆,你会暗中唆使印少华去对付她吗,她好不容易才能出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你却让她成为众矢之的,你对她的保护呢?”
理智告诉我不要冲动,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撞开了浴室的门,愤恨地瞪着他们。
浴室里,殷湦披着件浴袍,胸口半敞开着,皮肤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而我姐,只在胸口那围了条大浴巾,露着肩膀胳膊,皮肤上也带着水珠,殷湦靠在墙上,她几乎趴在他身上,双手揪着他的浴袍领子,还是那质问的姿态。
虽然没有全裸着怎样怎样,可他们这副样子,更让人想入非非。
一个在外头的浴室,两人大半夜都洗过一样地待在这浴室里,还有他们刚才说的话,我想,我并没有想歪。
我气冲冲地撞进来,真面对面了,我却完全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只能看着他们,看着他们……
“班澜!”殷湦推开身前的班芷,神色慌乱地朝我走来,像以前那样朝我伸出手来想靠近我,我下意识地就躲开了,凶狠地瞪着他,想让他离我远点,可心脏一直叫嚣着疼痛,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班澜,你听我说……”
我只能倒退,然后冲出浴室,我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冲进去面对他们,我应该回房间,或许还应该装作我什么都没听话?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杯子,手一直再抖。
忽有人拉住我的手臂,我以为是殷湦,一看,竟然是班芷,我挣扎着甩开她的手,失控地吼道:“放开我!”
班芷也拧着眉:“你想把爸妈都吵起来吗?”
我没再喊,只喘着气地瞪她,然后被她拽进了一间房间里,门被她关上,把殷湦都关在了外头。
她说:“班澜,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我故意装出来凶恶的声音里,无法避免地夹上了哽咽,“谈你想要抢走我的未婚夫吗?你是我姐姐啊,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他!”
我从小就没朋友,我只有这些亲人在身边,我没有丰富的生活,我只有他们,这十个手指都数得出来的亲人,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两个!
班芷侧过身,侧面对着我,她也在忍着什么,下巴崩得发颤,她没有给我解释,只道:“我希望这件事,不要被爸妈还有班戟知道。”
我冷冷地笑:“你们都做了,还怕他们知道?他们知道不是更好吗,可以重新安排订婚的事,这不更合你的意吗?”
我的手握得跟紧,指甲抠着掌心的肉。
在那之前,我是喜欢姐姐的,我从来没想过,她会用这样的态度对我,而我会用这样的语气讽刺她。
她转过身来,事发后首次直视我的眼睛,里头一片冰冷:“班澜,你是不是很恨我,在心里骂我?”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勾起嘴角:“你说呢?”
她笑了,反嘲讽着我:“班澜,你说你有什么资格恨我?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只要安安心心地养在温室里当你的娇花,有爸爸,阿姨,还有班戟给你交肥,有殷湦给你浇水,你茁壮成长就好啦,你知道外头世界的险恶吗,你知道你在家里享受宠爱的时候,我在外头替你顶了多少缸吗,你知道我和殷湦一起遭遇多少事,又一起处理了多少事吗,你知道我们都经历过什么吗?”
“可是,可那是我之前不能出门啊,我现在已经和大家一样在上大学了,我也开始体验生活了……”
“你别开玩笑了,”她望着我嗤笑,“跟小孩子过家家,你所谓的出去上学了,不过是你现在的另一种玩法罢了,出了事,还不是家人给你扫尾,你说你会什么,我听说,你把宿舍弄得一团糟,要不是你室友脾气好,谁忍受得了你?在学校被欺负了,不也靠你室友给你撑着,你说你有什么用!”
我红着眼睛反驳:“我会被欺负,难道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你想说殷湦让人做的吗?所以说你够天真,完全不明白什么叫社会,我和他在外打拼,我为了证明自己,他为了撑起殷家,你知道我们要遇到多少事吗,像印少华这种,就是这个,”她指着小拇指最后的指节,“还有人为了跟我们抢生意,请了杀手,在大街上用狙击枪对我们开枪,这些你都知道吗,殷湦为此手臂还中过弹,住了几天医院你知道吗,他还要在电话你哄你说他在出差,都是我在医院照顾她的,这些你知道吗?”
“那是、那是因为我不能出门啊……”看着她嘲讽的笑,明明是事实,我却说不出口。
“是啊,你不能出门,接触不到外界,我好像想怪你都怪不到你,”她摇着头苦笑,“可这,是爸妈对你另一种保护啊。”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末了,我深深呼了口气,自我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姐,你很厉害,我这个……温室的花朵,什么都不会的我,怎么比得过你的口才,你说了这么多,好像错的都是我……但是,姐,”我重重地喊着那个称呼,“这所有所有的指责我的理由,就是你和他背叛我的理由吗?”
我看她定住,仰头使劲眨了眨眼,把已经溢出眼眶的泪水生生逼回去,然后越过她朝这房间的门口走去,开门时,我背对着她道:“说得再多,你也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借口罢了……这件事我不会对爸妈说,你们,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