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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之前昏迷,是她把我叫醒的。”
“那,那些尸体的眼睛?”
“……是她挖的。”
我不解地凝起眉:“她究竟,想做什么?”
“对了,”我道,“灵羽想见你,说什么虽然凶手找到了,可还要例行询问下你,你见吗?”
好像私养饿死鬼是犯法的?
夏右却没在怕的,耸耸肩:“见吧,我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而后,灵羽带着手下进来,倒也没让我退避,我就坐在一旁听,一开始是问关于这件案子的细节,夏右直言她跟任青这对父子有仇,当年任青父亲是个黑暗术师,残害了她一家,但她也接住父亲给她的力量杀了任青父亲,算是报了仇。
这种事,在阴阳界不算触犯法律,就算是阳界人间的法律,那也是正当防卫。
夏右接着说,这个黑暗术师,十五年后化为恶鬼,跟他有一点修炼本事的儿子,一起来报复她,具体怎么回事,她表示她是受害人,什么都不清楚。
“什么都不清楚?”灵羽摆明了不信,“连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报仇,同时还为了你体内的那只饿死鬼,这样的事,你也不清楚吗?”
夏右一脸无辜:“什么饿死鬼,你是说饿死的鬼吗?”
“别装傻,我们都知道,我说的饿死鬼指的什么。”
夏右恍然:“哦,上古时候的饿死鬼吗?嘿,这玩意不是早灭种了吗,现在还有呢?”
我故作沉静地用手捂着嘴,以免笑出声来。
“夏右,”灵羽肃着脸,很有灭绝师太的直观,“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再装又有什么意思呢?”
夏右姿态完全放松地靠在背后的靠枕上,一点都看不出有哪心虚,还附赠一个笑容:“抱歉啊,二队队长,我是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您讲这些话是需要证据的,您有证据吗,不会是听谁说了几句就当真吧?您又不是不知道,咱阴阳界的八卦,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假的。”
只要她不将小二从体内召唤出来,谁也不能确切地证明,她养了一只饿死鬼。
灵羽冷冷地与她对视,夏右毫无压力地回视,末了,灵羽收回了视线:“你不想承认没关系,不过我奉劝一句,饿死鬼可不是阿猫阿狗可以随便养养,哪天真的被反噬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谢谢二队队长了,不过我真没有,您的这点担心,完全没有必要的。”
“呵~”
最后灵羽冷着脸被气走了。
我兴匆匆地坐到床边:“夏右,你好厉害。”
“这有什么,”夏右嘴里谦虚,神情得意,“我可是在你老公底下混过来的,论气势,灵羽算得了什么,我还怕她?”
我羞羞的铁拳锤了过去:“什么老公啊,别乱说。”
……
其实大家的内心,并没有表现那么平静。
在夏右吃了特制的药休息后,我出了病房,面色就下沉了,跟我约好的仇诗人正在病房外等着我。
“怎么样,有小芳的消息了吗?”
“当她有意躲起来时,是很难找到她的。”
我听他语气还算平和,没有怀疑,也没有因张晓芳做出这些莫名的事而愤怒,就像在说自己的手下闹脾气,自己跑出去玩了似得。
我抬头,盯着他的侧颜看。
他感应到我的视线,低下头:“怎么?”
“你是不是还信她?”
仇诗人没有任何犹豫地道:“是!”
我与他对瞪,见他没有任何要收回的意思,我笑了:“真巧,我也是!”
我们一起进电梯,这次平平安安地送我们到楼下:“夏左呢?”
“没事,解冻需要点时间。”
“狐狸呢?”
“还在审任姓父子。”
“灵羽没要求提审他们?”
“跟他说跑了。”
“……”这种借口真的可以用?
“那……”
我还待再问,仇诗人却停了下来,满脸地不爽,我心里一突:“怎、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吗?
他凶狠地瞪我:“你是不是还忽略了什么。”
“什么?”我很懵逼。
他忽然抓住我,在我还一脸蒙的时候,一把将我提起,贴在了电梯厢里的墙上:“妈的,老子就在你面前,你是看不到我是吧?”
“……”这么直观地说出来……
“问了张晓芳,问了夏左,问了一帮的人,怎么不问问我?”
他有时候真直白得让我不知如何是好,我羞红脸地趁机搂住他的脖颈:“你没发现吗,我眼里心里,全是你!”说完,倾着身亲了他一下,想要退离时,被他反口咬住,我就这么吊在墙上,与之热情缠绵起来。
“叮——”
电梯门开了,站在电梯外头的“人”看傻了,反应过来后,他伸手将自己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抱歉抱歉,你们继续,我这样就看不到了。”
我:“……”
……
深夜:
由于把夏右夏左姐弟都找回来了,虽然变成小芳失踪了,但前者是被动,后者是主动,总归没那么要紧,累了两天,我正趴在仇诗人胸口上呼呼大睡。
忽然,手机响了。
我手往上在床台上摸索到手机,也不管是我和仇诗人谁的就按了接听,眼睛都没睁开过。
“老大,老大……”
随意将手机搁在耳朵上,就听到了这声音,很熟悉,但很惊慌,像是在跑动,喘息声很重。
我猛地清醒过来,抬头就对上同样睁开眼睛的仇诗人。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是巫小葵的,那样文静的女孩子,我从未听到她这么慌张的声音:“老、老大……”
“我在!”仇诗人接过电话,沉稳地回道。
小葵一点废话都不说,一听到仇诗人的声音马上道:“小芳、小芳她……唔额!”
“轰隆——哐啷——”
我俩同时从床上崩坐而起,小葵才提了小芳的名字,我们就听到她的痛呼,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大的声响,而后好像是手机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小葵?小葵?”
电话里没人回应仇诗人的呼喊,认真听的话,只能听到一阵一阵,似粗但无力地喘息。
仇诗人眉头紧皱,随之掀开下床,我紧跟在后,从衣柜里拿出两人的衣服赶忙换上。
如果在游戏中,小葵的职业就是毒师和奶妈,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厉害,每个队伍都少不了,可单兵作战能力就不行了,仇诗人的这支队伍里,她是武力值最低的,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我们可能还没那么捉急。
待我们上车后,仇诗人的手机就发来一条,关于巫小葵晚上的行踪。
上头说,巫小葵不放心夏右夏左,所以晚上在阴阳医院值夜班,时间要到明天早上,如无意外的话,这个时候她应该就在阴阳医院里。
仇诗人将车开得飞起,我还拿着手机,回拨给小葵,但已经提醒关机中。
在我和仇诗人发现她出事时,第一时间打算用定位来锁定手机所在位置时,又听到一声响,通讯就断了,之后再没办法打通不说,也无法定位那只手机的位置。
现在也只能猜测她可能还在阴阳医院里。
极快速地到达魔都第一医院,仇诗人也没管停车位了,找了个空位就停了下来,刚下车,就看到停车场的方向有人匆匆走了过来。
现在凌晨两点多,医院里很安静,没出什么事故,谁会这个时候来医院。
待人走近了,才发现是单主任。
“你们是不是也听说了?”他一来就轻喘着问我们,看样子他是急忙忙地往这赶的。
我们没有因此停下,一起快步地往里走,边走我边问:“听说什么?”
“阴阳医院里有值班医生受到不明攻击,听说还是小葵,我听到后就赶过来了。”
我一听,心里揪心了,被仇诗人拉着,走得更快,几乎赶得上别人跑的速度了。
我们很快从第一医院转进阴阳医院,搭乘电梯到二十楼,刚一出去,就有单主任的助理领着护士等在外头,面色难看,甚至焦虑,看到我们就跟看到主心骨似得:“单主任,你们总算来了。”
“小葵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
“什么?”
助理把我们带到夏右隔壁的病房,那会,穿着病服的夏右已经在病房外的小客厅里等着了:“老大!”
我们一同进了病房,病床上的巫小葵正昏迷着,有一面镜子悬浮在她脑袋上空,放射出温暖的金黄光芒,正在对巫小葵的灵魂做修复。
“她的魂魄遭受到重击,魂魄倒还在她身体里没有出来,但短时间内是无法醒过来的。”
“到底怎么回事?”
那助理说:“过程我也是听来的,今晚是巫医师值班,到巡房时间,负责的护士不舒服,巫医师就代替她去了,过了大半十五分钟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医药房忽然响起警铃,等大家赶到时,就发现巫医师倒在地上,医药房里的一个柜门被砸碎了。”
二十楼是特殊且重要的病人,所以有一间独立的医药房,里头放置药品等物的柜子都有设下禁制,柜门被打破,警铃自然就响起了。
“监控录像呢?”
“被破坏了,不过技术部的正在修,应该很快就能好。”
留下人在这边看守,单主任带着助理,去处理这件事引发出来的各项事宜,包括询问调查,只来得及匆匆检查遍巫小葵的身体状况就离开了。
我看着昏迷中的小葵,在看看坐在沙发上,脸色并没有比小葵好多少的夏右,再想想还没有醒过来的夏左,跟小葵最后那通电话里提到的“小芳”,我现在心里一团糟:“我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仇诗人拍拍我的后脑勺,声音沉沉:“这不仅仅是我们的劫,也是他们必须经历的劫,且过着吧,总能过的。”
这话很玄,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但最后的意思我多少能明白点,就是不管现在经历多么糟心的事,撑下去,总能好起来的……是这意思吧?
我们在那守了两个小时,才来说监控录像修好了,一边还跟我们道歉,说内盘被破坏得太彻底,因此修理花了不短的时间。
在监控房里,一直在忙碌的单主任也过来了,技术人员打开了监控视频。
监控的角度在医药房门口,可以看到药房里头一部分,按理说,这是唯一的进出口,医药房里虽然有窗户,但大家都知道,阴阳医院在第一医院的里头,所以阴阳医院的建筑是弄成井的形状,窗户外就是黑暗的井中,跳下去就是通往无尽的深渊,运气好,可能会遇到空间传递到地方其他,运气不好,就是黑洞了,再也没想回来。
当然,也可以从这个窗户到另一个窗户,从另一个窗户离开,可所有能进出的地方,哪怕是窗户都下了禁制,除非是医院内部等级极高,身份地位极重的,是无法悄无声息地打开禁制进出的。
大家也只听到医药房里头的柜门被砸碎时听到警报声,并没有其他禁制被碰触的声响,按情况,我们只要盯着门口就能知道都有谁进出了。
然而事实却是……
理应去巡房的巫小葵,不知什么原因,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然后在这边停下,惶恐地跑进了医药房里,并关上医药房的门,还上了锁,当时,她的手都是在抖的,生怕被什么人追上,在她没来得及锁门时冲进去。
这些,是通过门上的天窗看到的,因为监控的角度,正好在门上边的天窗还要上边,我们可以从上往下,看到巫小葵。
她锁好门后,似还心有余悸地,双手抵着门,小心翼翼地呼吸,因为是从上往下看,我们只看到她的头顶头发,看不到她的脸部表情。
只知道过了几秒,她趴在门上,似乎在听外头的声响,而我们这边也能看到小部分的走廊,幽暗的灯光下,走廊十分安静,并没有人来,小葵自然也不会听到什么声音。
她惊疑不定,确定外头没人后,她慌忙拿出了手机,因为手抖,差点把手机掉了。
她一向文雅从容,安静理智,比夏右和张晓芳要冷静,从未看过她慌成这个样子,画面里没有声音,可对照时间,我不得不怀疑,这通电话就是打给仇诗人的。
而就在她打电话的时候,有一黑点出现在了画面中边缘,也就是巫小葵的身后,要说一开始不在意的话,那黑点慢慢靠近巫小葵,变得越打越大,根本就是人的影子后,观看这视频的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气,不淡定的甚至喊道:“巫医师,后面,后面啊——”
很显然,有人不知是早就潜伏在医药房里,还是这会无声突破窗上的禁制,从视频里看不到的窗户进来,总之,有个人在巫小葵身后,正一步一步地靠近,但又在彻底暴露在镜头前,停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根长长的针,暴露在镜头下!
正在打电话,焦急地要和电话里的人说什么的巫小葵,似有所感地转身,结果还是来不及了,那根影子被拉得很长的针,直接扎进了她的眉间,监控室里,有人尖叫出声,就像给画面中巫小葵痛呼配音一般,巫小葵中了招,将手里唯一拿着的手机扔了出去,但显然没有扔到那个人,反而把某个柜子的门打碎了。
巫小葵背靠在门上,我们依然只能看清她的额头半遮掩的眼睛,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更看不到她嗡动的嘴唇最后说了什么,连懂口语的都不行。
只能看着她,无力地慢慢地顺着门,滑坐在了地上,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地面上的影子没动,那人站了一会,似乎倒了回去,没等几秒,黑影又回来了,出现在镜头底下的还有被巫小葵扔掉的手机,上面显示还在通话中,被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给按掉了,最后还拆掉了手机,毁了里头能定位的芯片,再把一堆碎片丢在了巫小葵身上。
紧接着,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又夹了跟长针,那手一动,长针朝我们射过来,穿破了门上的天窗,扎向了监控器,只看到眼前的画面碎裂,再然后就完全黑屏了。
“那个黑影是谁?”单主任的助理最先打破一室沉默,问出大家最想知道的事。
“之前还有谁进医药房了?”
技术人员将画面都调了出来,在修复的时候,他已经大致都看了一遍:“就这两天的,进医药房的并不多,总的就五个人,每个人进去后都有出来,除非再往上找,看是不是有人躲在里面,可这也说不通,有人在医药房里躲了两天以上,只为了现在暗杀巫医师吗?”
确实说不通,小葵跑进医药房,分明是在医药房外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躲进去的,总不会是敌人有两人,一个在外面赶小葵进去,一个躲里面暗杀吧?
要不然,就只有一个解释了,我转向单主任:“你们这里,能够触碰那些禁制还不会引起响动的高层,都有谁?”
单主任眉头紧锁:“能够做到这个的自然不多,可要真算起来的,也是有那么几个的,阴阳医院之所以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各方势力其实更加错综复杂,真要查起来可不容易,更何况,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对小葵呢?小葵顶多算是个外编人员,偶尔有需要才会来医院帮帮忙,对大家都没有利益纠葛,她的祝福术,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不会用到,谁会想不开对她下手?”
是这个理没错,但能够无声无息,从窗户绕到巫小葵身后暗算她的,除了医院内部高层,恐怕也……
“啊,”助理突然叫道,“我想到一个人,她或许就能做到,她也是目前最后可能对巫医师下手的。”
“你说谁?”
“张晓芳啊!”
我心里诧异,下意识地反驳:“怎么会是她呢?”
“张晓芳曾经被我们院长收养过一段时间,后来一次,医院里出了事,她是当时特殊部门派来调查的,对面对天井的那些门窗的禁制她都了解过,要说能够来去自如的,她就是一个,而且……”助理看看我们,又看看跟来的夏右,“她不是刚对夏小姐下手吗,还挖了太平间那些尸体的眼睛,我怀疑她一直没有离开医院,不知道躲在医院里做了什么,被巫医师发现了,所以干脆就灭口了?”
“她并没有对我下手,”夏右原本脸色便不好,现在更是难看,她强硬地说,“她只是把我唤醒而已。”
“这难道还不算吗?”助理颇有点激动,“明知道你那会不适合醒过来,她还是把你叫醒了,我怀疑,她就是背后指使任家父子的人。”
我看着他:“哦?你知道得还挺多的,任家父子都清楚?”
我记得,不管我们问夏右,还是灵羽审夏右,都没有这个助理在,我相信灵羽不会这么快将这些消息外传。
“太平间闹那么大,我们怎么会不知道,虽然不太清楚过程,多少能猜到。”
是,知道任家父子的事不难,可我们对于他们背后可能有人指使的事,也不过是听了过程,又了解了这对父子的蠢笨后推测出来的,这助理也能猜到这些,那可真是有些厉害了。
连单主任,都多看了这位助理两眼,助理眼里有些慌,最后道:“不管怎么样,我说的并没有错,现在嫌疑最大的就是张晓芳,你们又怎么那么肯定跟她无关呢?”
最后,仇诗人淡淡道:“有没有关,得查了才知道。”
于是,争论到此结束,谁都没再多说什么,真相如何,就交给调查之后的结果。
让夏右回病房休息,她现在不宜再跟着我们查案,院方似乎挺信任仇诗人的,愿意将这案子交给他,没有再另外请特殊部门的意思,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找出凶手,特殊部门迟早还是会找上门。
毕竟,有一位凶残的,能够无声破坏禁制的人藏在医院里,不管是工作人员,病患,乃至于那些高层,都会彷徨不安,说是信任仇诗人,可不会给他留太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