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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诗人没回我,直接又打了夏左的电话,这回电话倒是通了,可是没人接,仇诗人又打了三遍,都无人接听。
这对双胞胎姐弟,究竟在搞什么,不会是恶作剧吧?
趿着脱鞋走出卫生间,想着要不要先煮饭,煮好后再去洗澡,刚进厨房,看到我早先拿出来解冻的肉,我猛然想到刚被我忽略的事。
“死人,我就说我觉得刚看到的夏右哪缺了,你知道吗,她居然没有在吃东西耶,从认识她到现在,我还没见她嘴巴停下来过的。”
然后,我就见仇诗人冲进了厕所:“你说什么,她没吃东西?”
他神色有些不对,我怔怔地点头:“是啊……”我努力回想,“我记得我看到的,她两只手都是垂着的,直到转身走时都没抬起来,那肯定是没再吃东西啊。”
他没再问什么,出了厨房后,他又打起电话,不知道打给谁的,我只听到他说了这么句话:“马上把夏右给我找出来,要快!”
夏右不吃东西很奇怪吗?为什么仇诗人神色那么凝重?
我不好在这个时候问,只好默默地先做我的菜。
傍晚的时候,我们得到一个消息,CC街那边,同时死了两个人。
以往要有这种新闻,仇诗人一般不会去管,除非有人找上门,或还在特殊部门时,去完成上头指派下来的命令,要不然只得是他算出这件事无法管的话,会酿成什么大祸,他才会参与。
而这回,他只听到地名,立马起身想要前去。
“这个命案有什么问题吗?”
“cc街,是夏右夏左住的地方。”
我终于忍不住了:“夏右到底怎么了?她没吃东西,是有什么问题吗?”
“很早以前,我曾说过,夏右身体里有东西,你当时还以为她是怀孕了,你还记得吗?”
我点头:“跟这东西有关吗?”
“是,那东西无时无刻都必须吸取能量,必须吃到食物,否则夏右就会被那东西反噬,会失去理智,变成完全只知道吞噬的怪物。”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饿死鬼!”
“……”
“没错,夏右体内养着一只饿死鬼。”
真正来自历史的饿死鬼,并不是人被饿死后形成的鬼,六道轮回里有饿鬼道,饿鬼实则代表着贪,贪名贪利贪财贪色,样样都贪,于是才有了饿鬼的形成。
而饿鬼,长得很小,只比精灵稍大一点,却比精灵丑陋万倍,有着尖尖的嘴,鼓鼓的肚子,拿着一根小钢叉,有一点像传说中的小恶魔,人一旦被饿鬼缠上,那几乎是没救了,他会把你吸食个干干净净。
夏右身上养着的饿死鬼,在夏右幼年时救了夏右一命,两者也因此相连在了一起,谁也摆脱不掉谁,夏右无时无刻不在吃东西,就是为了喂养体内的饿死鬼,同时,她也在试图净化它,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这只饿死鬼,已不是那些寻常的饿死鬼可比,具体差别在哪,连仇诗人都不知道,除了夏右自己,其他人都没见过。
因此,当夏右不再吃东西了,就表明事态出现了变化,就可能危急到夏右的生命。
我们到的时候,那个曾经特殊部门一队副队长狐狸,已经在那等着我们了,他一句废话都没有,在我们下车后,就带着我们往某个方向走,最后cc街被封锁的两栋房屋。
那两栋房屋,正好是在街对面。
“死的两个人,别分住在这两栋楼的八层,两者的房间也正好都对着街道,也就是说,他们的房间是相对的,除此之外,两位死者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左边这位,是最近才搬到这来的,右边这位,在这住了快五年了,两方甚至可能连面都没见过。”
说着,他拿出一个纸袋:“这是死者和现场的照片,警察已经将这里封锁,这些照片是我溜进去拍的。”
看来这位狐狸,当年能做上一队副队长的位置,可不是靠他长得漂亮而已,这行动力很强悍啊。
我们找了个附近无人的角落,仇诗人拆开纸袋:“有夏右夏左的消息了吗?”
“没有,这姐弟俩现如今都不知道躲哪去了。”
“在此之前呢,他们可有遇到什么事?”
“有,就在两天前,夏右曾经跟夏左提起,她好像看到了另一只饿死鬼,你要知道现如今,这种存在于历史的饿死鬼,跟我们家小葵一样,几乎绝迹了,她也不能肯定。”
仇诗人抬头扫他一眼:“夏左可不是多嘴的人。”
他的意思是,既然连夏右都不能肯定自己有没有看错,夏左这木头疙瘩肯定不会先出去乱讲,狐狸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家伙笑起来就是那种奸奸的感觉:“小左那么在乎自己姐姐,不管是真是假,他肯定会去调查,一旦他有所行动,就定然会露出蛛丝马迹,找到这个,就不难推论以上观点。”
“你就不怕推错了?”我好奇地问。
“这个几率很小的,”他颇为自信,“就算真错了,估计差的也不是很多。”
仇诗人已经盯着照片了,眉头拧起,神色凝重,他一张一张地看过去,最后道:“都是撑死的?”
狐狸歪歪脑袋,无奈地道:“我还没把我偷出来的尸检报告告诉你,你怎么就先看出来了?”
我接过照片,确实是几张现场照片,房间里头大部分都还正常,没有打斗地痕迹,只有死者倒地的左右,散落着食物,还有应是被死者自己打翻的几样物品。
死者眼睛睁得很大,死后尸僵,保持着两部痛苦扭曲的模样,脸颊有些凹陷下去,肚子也是扁扁的,呈现干瘪状态,像是很久没吃过饭的人。
而两个死者都捂着自己的肚子,两手的手指都抓着胃的地方,恨不得将胃掏出来一样,肚皮上有好几道抓痕。
而仇诗人说,他们都是撑死的?
我怎么看不出来,反而觉得他们是饿死的?
在我疑惑下,狐狸道:“确实是撑死的,法医检查后发现,他们的胃都被撑炸了。”
“可、可怎么可能呢,人一旦吃得太饱,就会停止进食。”而且,我们的胃有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当胃腔内容物的体积因为各种原因增大,超出胃所能容纳的极限时,人体就会调动各项自我保护机制,排除多余的容量,防止胃被撑破,比如呕吐。
所以,很少见到人会被撑死的。
“可不是,警察听到这结果,都吓蒙了。”狐狸同情地露出怜悯地表情,如果他的眼睛里没有取笑的话,“这要是出现一个也就算了,偏偏同时两个撑死的,还是住的街对面但无交集的人。”
说到这,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冷下来:“这案子普通警察可处理不了,恐怕要交给特殊部门来做,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一般的灵异案子,交给特殊部门就交给特殊部门了,没什么了不起,他既然说担心,我们来这里又是因为,夏右就住在这条街上,那两个人是被撑死的,我脑子灵光一闪:“难道,撑死,跟饿死鬼有关吗?”
仇诗人道:“也只有饿死鬼,才能让人不停地吃,普通人不像夏右那样能够转换能量,而被饿死鬼吃到的东西可不会再吐出来,他们不仅胃撑爆,身体方面的其他机能都溃败,他们不仅仅胃被撑爆,身体的其他生机都没有了。”
所以呈现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的干瘪。
狐狸接过话:“一旦让二队那群蠢货调查,他们一定会将矛头指向小右,到时候,小右连个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在他们之前,把真相查清楚,还有,他们定然也在找夏右,你也要在他们之前,将她找出来。”
“可是,我们现在脱离了特殊部门,还怎么插手案子?”
仇诗人转头朝我看来:“你有什么办法吗?”
考我吗?我嘿嘿一笑:“只要有委托人,我们不就能插手了吗?”
阴阳局负责平定民众的和平,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们面前,在这种诡异的案子面前,很多人往往更信民间的术师。
我们只要有家属的支持就行了,顶多不要妨碍公务,这就看我们怎么做了。
至于让家属委托我们这件案子,并不难,只要有适当的人去做“宣传”,这事又着实诡异,没多久,那家属就会自动找上门来。
所谓适当的人,类似于“中介”,是那种术法学得不怎么样,但还算有见闻的能力者,他隐藏在普通人中间,不知不觉间跟你熟知起来,再把想让你知道的,闲聊一般地让你知道,再加上一点手段,足以取得你的信任。
第二天,死者两边的家人,就同时找上门来了。
一方是死者的父母,一方是死者的妻儿,一来就哀求着仇大师帮帮他们。
后来才知道,那个中间人,“无意间”透露给他们知道,要是没有大师帮他们驱走邪祟,那邪祟是不会因此知足离去的,它可能还会一个个地“吃”掉家里所有人,这才唬得他们,就算不为死者,也要为他们自己来求一求这仇大师。
我请他们进屋,让他们一一久坐,桌上正放着四杯热茶:“大师早料到今天会有客人到,特意命我准备茶饮。你们一会有事,好好跟大师说,大师一定会帮你们的。”
看他们神色越发恭敬,就知道有时候就得卖弄卖弄,才能突显出我方的价值。
只是,怎么感觉有点像神棍?
仇诗人就坐在他的专属藤椅上……额,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专属了,连黑蛋都上去睡过觉。
他也没做多余的事,只是随手拿着一把戒尺,在另一手的掌心间轻轻拍打着,他不像那些清雅淡薄的修士,眉宇间还带着些许戾气,微微拧起的眉头似对一切感到不满,甚至他也不清瘦,身材健硕挺拔,可他就是如一座隐隐带有佛禅之音的高山,让人望而畏怯的同时,也充满了崇敬。
四个家属就是如此,他们纷纷低下了头颅,不敢直视故意气势外放的仇诗人:“求大师帮帮我们吧!”
“说吧,”仇诗人淡淡的语调,随着戒尺拍打的节奏,似有一股摸不着的韵律,“你们的儿子,你们的丈夫父亲死前的所有异常。”
那对老夫妇先开始,老妇道:“就在我儿子死前两天,他开始喊饿,本来以为这没什么……”
不就是饿嘛,不就是吃得多点嘛,在他们看来,儿子太瘦了,能吃是福,就该多吃点,又想到儿子最近可能工作太忙累到了,才会这么饿,更是纵容。
他们给儿子准备了不少吃的,就回房睡了,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客厅里厨房里全都乱糟糟的,螳螂过境似得,什么都被翻了一遍。
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谁知到厨房一看,他们的儿子正坐在地上,干啃着锅巴,而家里原本还满满的一袋子米全光了。
不只是米,所有能吃的,哪怕油盐酱醋全都不剩,地上全是散落的包装袋,然而吃了一晚上的东西,他们的儿子看着更瘦了是怎么回事?
一看到老夫妇,他们儿子就朝他们爬过来,急切地目光凶狠地像嗑了毒的瘾君子:“吃的,我要吃的,我好饿,好饿啊!”
老夫妇总算知道他们儿子现在不正常,慌忙将他们送往医院,医生却说,他们儿子营养不良,要多补一点,等听到老夫妇说儿子已经吃了一晚上的东西,且看他为了吃疯魔得连神智都不清了,医生又重新检查了一遍。
然后医生为难了,病患身体确实缺乏营养,可他的胃却已经撑到极限了,想催化让病患先把胃里的食物吐出来,结果根本没用。
于是就建议先注射点葡萄糖等营养液,暂时不让病患吃东西了,留院两天看看情况。
可是看着儿子被绑在病床上,痛苦地嚎叫,不停地喊着:妈,我要吃东西,爸,我要吃东西,我要吃东西,我饿……
他们实在受不了,不顾医生的劝阻,硬是办了退远手续,带儿子回家了。
不就是吃东西嘛,医院完全不给吃怎么行呢,他们一点一点的给,不让儿子一次性吃太多不就行了。
回家后,他们就吃的都锁起来,每次只给儿子吃一点,控制一定的量,儿子虽然还是吵着饿,但没再医院时那么严重,于是老夫妇俩觉得这方法可行。
到了晚上,他们原想守着儿子不睡,可年纪大了,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待他们醒来时,放食物的柜子上的锁被打开了,他们的儿子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当法医告诉他们,儿子是被撑死的时候,老夫妇都感到后悔,如果他们没让儿子出院,最起码让人看牢儿子,是不是儿子就不会死了?
他们不甘心,经人点化,越发觉得儿子一定是被人害了,慌不矢地来这找仇大师,老妇人哭得肝肠寸断:“我们不敢说多么好的人,但我们从未做过坏事,我儿子也是好好的给人工作,打工赚钱,对我们也孝顺,不能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啊,大师,求求您还我们儿子一个公道啊!”
“是啊大师。”那个年轻妈妈带着的孩子才不过八九岁大,她一边抱着自己的孩子,她丈夫的情况跟老夫妇儿子的差不多,丈夫原本挺温顺的人的,前两天忽然脾性大变,不停地吃东西,将家里所有能吃的都翻出来,她说了他两句反被他骂,她一气之下抱着孩子回两家两天,谁知道没等到丈夫去接她回家,先等来警察的电话,说邻居发现她丈夫死了。
她哭求着:“我老公也是勤勤恳恳地为我们母子打拼,他人很好的,就这么走了,我孩子才这么点大,可这么办啊!”
“都回去吧。”
哭喊着的老夫妇和年轻妈妈,乍然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他们哭了半天,仇诗人神色未变,在大伙以为这事他不肯帮时,他缓缓道:“两天时间,我定然帮你们,把害死你们亲人的邪祟,找出来!”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对仇诗人千恩万谢,还要给钱,仇诗人没要,他们硬要给时,仇诗人拉下脸来,一句“走不走”,就把他们都吓跑了。
“你怎么不收钱了?”我收起茶杯,顺口一问。
他告诉过我,哪怕是収一分钱,也能代表他们还了他的恩情,彼此不再相欠,以免累积太多因果,而被帮助的人,若心生感激,他自然受益,若他们以恶意揣摩,或者不知足不知好歹,对他也没有损失,他们的咒怨报不到他身上来。
仇诗人道:“是我们先要利用于他们,这是债,帮他们找出凶手还他们太平,既是我们所需,也算是还他们的债,再收取费用性子就不一样了。”
我耸耸肩,这些玄奥的事情,我悟不明白。
有了家属的嘱托,我们没有耽误,直接去了凶案现场。
房屋里还有黑气和人死后的怨气残留,只是这两天来来去去的人太多,已无法追踪,不过可以确定,确实有鬼祟在此留存过。
看来老夫妇的房子,又转到年轻夫妇那边,仇诗人站在对着街道的窗户,看着对面老夫妇房子的窗户,还真是遥遥相对。
“难不成有两只饿死鬼?”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死的是一街相对的两个毫无交集的人,就算真有两只饿死鬼,为什么它们分别选择了相对的两个窗户里的人,而不是上下楼,不是同一个屋子的两个人?
隔着一条街相对的窗户,这会有什么玄机吗?
仇诗人在窗台上拍了两下,开口问道:“昨天中午下大雨时,你说你见过夏右,把当时你看到的情景再说一遍,不要忽略任何细节。”
“好。”我认真回想着昨天看到夏右的种种,从我在窗前看到雨幕中的她,到我撑伞出去找她,到她一语不发转身离开,当时周遭的环境,和自己蒙了一样踩进水沟里,我把自己当时的感觉都说了出来,“当时,我面前就像有一副巨大的画,和我面前的景物重叠,让人分不清是身在画中还是现实,那小路一直延伸到天边去,夏右也跟那画中人一样,我怎么追,都缩不短跟她的距离,然后突然的,画没了,夏右不见了,我发现自己踩水沟里去了。”
仇诗人略略沉思,而后道:“你所感觉的,并不是画。”
“唔?”
“是笼子。”
“笼子?”
他点头:“准确点说,她应是被困在了一处地方,只能放出神识来寻求帮助,你是魂魄凝结的实体,最容易感应得到她,她便找上了你。所谓画中人,不过是被困在一方世界的人,你才有这样的感觉。”
我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可她什么都没跟我说,我又要怎么找到她?”
“有个办法……”仇诗人说到这忽然停下,转身朝门口看去,没等我问,我就听到了脚步声,“闻”到了人气,果不其然,没等几秒,这房间的人就被破开,特殊部门二队,在翁世龙的带领下冲了进来,将我俩团团围住。
“哼,这里可是命案现场,你们偷偷来这,是想销毁证据吧?”翁世龙一来,就先给我们扣了个大帽子。
我不客气地回道:“你们也来了现场,按你这么说,你是不是来销毁证据,顺道污蔑我们啊?”
“少跟我扯,我们是专门来调查这案子的。”
“那可巧了,”我拿出委托书,“我们也是来调查案子的。”
阴阳界为了不让阴阳局独大,也规定,只要家属另行委托的,便可一同调查案子,只是不能越过头去,比如这现场,要么和特殊部门一起,要么等特殊部门看过一遍再过来,这现场昨天特殊部门就检查过一次,警察更是来取过证了,我俩这时候来看,并不违反规定。
翁世龙却看都不看那委托书,冷冷道:“你们什么东西,也配调查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