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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灵,都是什么时候出现?”
“大概,十一点,五十八分。”
“那好,我也会会你这位妹妹。”
于是,得再等上一天,因为现在,早上六点多。
孟鸿虽然是厉害的鬼,可在灵异方面,他还是得听仇诗人的,便只能按捺住,跟着我们回到一楼。
一上来,就看到窗外的天都亮了,我疲乏地揉了揉困顿的眼睛。
仇诗人瞥我一眼,对孟鸿道:“我们晚上再过来。”
然后拽着我的胳膊,带着我往外走,我下意识地回头,就见孟鸿重新坐回椅子上,一遍遍地看着跟妹妹的合照。
虽然很不喜欢孟鸿,但将心比心,如果我的哥哥出事了,或许我也会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
一出大门,见到阳光,就忽然头晕目眩,之前是晒到时会很难受,现在我人还站在阴影处,只是离得近,且这还是早晨微凉的阳光,我就浑身发软眼前发黑了。
阳光过敏这个症状更严重了吗?
“小右。”
仇诗人唤了一句,候在外面的夏右就小跑了过来,打开了一把全黑的伞挡在我头顶上。
我顿时觉得清凉许多。
“走吧。”仇诗人一手揽着我的肩,一手接过夏右的黑伞,带着我往车子走去。
我知道,他没有别的意思,就为了将我完全笼罩在黑伞下,避免照到一丝阳光,但我就这么缩在他的怀里,跟他贴得这么近,那若有似无的檀香、暖和的犹如被窝的温度,不停地扰乱我的气息。
或许我以前误会他了,他其实是个外表凶恶,内心细腻的诗人?
待车门打开,我被他嫌弃般地快速推进车里,门“啪”地一声关上时,我捂着磕到车头的脑袋,一脸黑线:没有误会!
仇诗人坐上驾驶座,夏右也上了后座,他启动车子时,顺便按了一个按钮,所有车窗都拉上了黑色的窗帘,挡住外头的光线,连前面的玻璃都做了特别处理,可以反光。
我揪了下身旁的黑色窗帘,忧心忡忡:“我以后,是不是一点阳光都不能碰了?”
“你只是太累,凌晨的火烧掉了你的元气,休息几天就好。”仇诗人专心开着车,抽空说道。
一听,我就安心了,这家伙可不会安慰人,所以他说的,应该就是实话。
但,这家伙连医学都懂吗?
仇诗人一路将我送回我的小窝,一进屋,虽然仍旧疲惫,却打心里觉得说不上的舒服。
我更爱我的小家了。
待我梳洗完从浴室里出来,就看到仇诗人在我的门上画着什么,收笔的时候,整个门板亮起了我看不懂的符号,随即光芒隐去,我的门跟之前没什么不同。
“以后,就不会随随便便让鬼灵找上门了。”仇诗人淡淡地解释一句,收起他画符的大号毛笔。
我对他果然有误会,他是个好人。
在我感激地看着他时,好人丢给我一张收款单据:“这什么?”
“找孟萌,你这门的禁制,给你打了折,总共十万,请付清。”
我拿着单据的手在抖,我、果、然、没、有、误、会!
好吧,请人办事,给钱很正常,能用金钱解决我跟他的关系再好不过,就是,我实在不知道,找个人画个符就要十万块?
“请问你打的这个折,是几折?”
“一折。”他别有深意地睨我,“看在你以后会是我长期客户的份上。”
“呸,谁是你长期客户了?”不对,这不是重点,“一折?要是不打折,岂不是要一百万?”上次叫他来収小鬼,他也只要价一万,这提价提得要突破天际去啊!
他凭借着大长腿,轻松地坐在我书桌的边上:“我与时俱进,现金、支付宝都行。”
“你这个……”我顿住,突然想到一件事,眼睛一亮,“明天,就是小宝的生日吧?”
仇诗人挑眉。
我嘿嘿一笑,挥了挥手中的单据:“需要我给你列一个劳务单据吗?”
他眯了眯眼睛,很是冷酷,我挑衅地抬起下巴,忽然,他从桌上起来,朝我走来,我收起笑脸,戒备地往后退:“干嘛,你想干嘛,杀人是犯法的你想清楚啊啊啊啊!”
他将我扛了起来!
再把我丢到了床上!
我打了个滚,好不容易将陷进被子里的自己拔出来,想要跟这死人来一场生死之战,可他单单往床边一站,虎目一瞪:“要么给钱,要么睡觉!”
脖子一缩,我差一点回答“睡觉”,但不服气让我想再拼搏一把,结果刚一挪膝盖,柔软的床垫让我没能跪稳,身子一歪,又倒进床里。
随之而来的,是被子蒙头地盖在我身上。
待我把被子拉下来时,那死人已经盘腿坐在地毯上,像是在冥想,更像是……懒得理我?
房间静逸下来,任何想反击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我双手抓住被沿,搁在脖子上,安全的地方,让我疲软,让我舒服得提不起任何斗争的心思,困顿的眼睛慢慢地闭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待我被叫醒时,天已经黑了,我居然真的睡了一整天,在有一个堪称陌生男人在家里的情况下?
虽然睡饱饱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可还是对自己如此没有警惕性感到不可思议。
是因为我知道这男人对我没有性趣?
不,这个认知并没有让我感到高兴。
“醒了?你可真能睡。”
仇诗人靠在我买来自己拼接的小书架上,左手拿着杯子右手捧着本书,我一看,马上下床朝他冲去:“那是我收藏的杯子啊!”
他举高手,轻松避开了我的手,眼睛还在看着手中的书:“放着不就是让人用的。”
“你……”我跳了两下都无法抢到杯子,气呼呼地瞪着他时,瞥到了他看的那书的封面,老脸一臊,改抢那本书,“谁,谁让你碰我的书的。”
我暗戳戳收藏的小黄文啊!
说是小黄文,其实是某些定制版的小言情,里头加了很多网络版没有的香艳情节,肉多汁美的那种,自己躲家里悄悄看没什么,可被这家伙发现,很羞耻的好吗?
再一看他已经翻阅了大半,都不知道我睡着后他是几时开始看的,顿时觉得脑充血,晕眩得两眼一黑。
他眼睛下斜,给我一个鄙夷的眼神。
我心里发颤,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鄙视我看小黄书,还是鄙视我小气的什么都不让碰?
我没那么小气,真的!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去接电话,然而此时的杯子对我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我要拿回的是书,是书!
他应了两声就挂了:“小右来了,走吧。”
他合上书,带着就往外走。
“我的书……”
“还没看完,看完还你。”
不能看完啊,番外全是肉啊,你一个大男人,你看小言情做什么?
我追着他出了门,可直到坐上车,我都没能把我的书抢回来。
车还是仇诗人的车,只不过仇诗人送我回来后,夏右就开走了,现在来接我们,我坐副驾驶,瞪一眼后座上孜孜不倦看书的仇诗人,抓起小僵尸玩偶在手里使劲蹂躏。
混蛋、王八蛋、神棍、土匪!
“那是小宝的。”
听到夏右说话,我看了眼小僵尸玩偶,僵笑:“小孩子喜欢这个呀?”不过看起来是挺萌的。
“是啊,像他嘛。”夏右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还在掏东西吃。
我以为她在开玩笑,没当真,倒是对她开车都要吃东西很在意:“你好像一直在吃东西?”
瞄一眼她的身材,很标准,就这么坐着也没看到小腹,看她没有停过嘴的,是怎么保持这身材的。
“没办法,不是我一个人在吃。”
我再次惊讶地看向她肚子,原来是怀孕了吗?
怀孕还出来工作,她的队长真不是人……我借此,又瞪了仇诗人一眼。
“那你,多注意休息,别太拼了,身体重要。”
她听了,奇怪地瞥了我一眼。
“对了,”我想到件事,身子往夏右那边倾,小声问道,“你们家队长要是帮人捉鬼收妖的,价钱都是怎么算的?”
夏右将薯条放进嘴里,边嚼边思索:“唔,这我不太清楚,都是别人捧着钱来请他帮忙的。”
“那别人都是捧多少钱来的?”
“不一定啊,上次某个老板,给老大打了两千万做订金,请老大去看个风水,老大嫌远没去,那人也没把订金要回去,让老大什么时候想去那边玩玩,再顺道去他家看看。”
我:“……”果然是一折啊。
到了孟鸿的别墅,他早早地在门口等着我们了,可现在才晚上八点,离十二点还早着。
仇诗人在客厅里做了些布置,而夏右,她正打电话叫外卖。
“对,饭多一点,尽快送过来。”
我:“……”
干脆跟在仇诗人身边,想偷偷学点师。
我算过了,以我现在的体质,好像特别招这些鬼怪的喜欢,如仇诗人所说,我会成为他的长期客户,我家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还不如,自己学点?
仇诗人没有要遮掩的意思,但没有人给我解说的话,我也看不懂他在做什么,在他身后跟了一会,就放弃了,跑去跟孟鸿谈判,想让他先给我看看小猪的情况。
孟鸿偷瞄了下仇诗人,果断拒绝了我,他怕一把朱子言招出来,会马上被仇诗人収走,那他就没了让我们帮他找妹妹的筹码了。
“你不用小猪做筹码,我们也会帮你的。”
“抱歉,我无法信任你们。”
“那你也可以给钱,请姓仇的帮忙啊?”他就跟我开价十万呢,这钱明明应该是孟鸿出的。
“我只有冥钱,”孟鸿问我,“他也収吗?”
“……”当我什么都没说。
外卖小哥来了,夏右出去拿,我扒在门口看。
只见外卖小哥缩着胸,胆颤心惊地看着四周,边将食物递给夏右:“这地方怎么还有人住,你在这里不怕吗?”
夏右笑弯眼睛:“不会啊,挺有意思的。”
我分明从外卖小哥的眼里看到三个字:神经病!
夏右一点不在意,哼着小曲将好几袋食物提进来,一一摆放在桌上,分量别说三个人了,六七个人都够吃了。
她给孟鸿点了香烛,顺便摆放两盘水果贡品,便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招呼我和仇诗人:“快趁热吃啊。”
我自然不会客气,但我的饭量现在是越来越小,连正常人一半的水准都没有,动了几筷子就不吃了,仇诗人则一个人吃两人份的,饭更是多吃了三碗,他那么壮的一个男人,吃的还不算多。
剩下的,全给夏右承包了。
我再一次不受控制地看向她的肚子,到底怀的是怎样一个壮小子啊?
吃完饭,仇诗人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我看着他闭着眼睛,也让人觉得煞人的粗浓眉目,恍然想到,我今天在家里休息得很好,一改早上的疲惫,精神满满,却不知道他守在我家里,休息了没有?
心里先是冒出不知名的情绪,忽然,脑中亮起灯泡:趁他现在养神,我可以赶紧去把那本羞人的小说拿回来呀?
屁股刚撅起,就听到身旁低沉的男声响起:“去哪?”
“……”
“这地方阴气重,容易招煞,你尽管乱跑。”
我默默地,坐了回去。
艰难地熬到了十一点多,随着时间的接近,我就越紧张,每个几秒就得掏出手机来看一看时间,脚也不由自主地抖动着。
我怕孟萌不出现,我也怕她出现后又会出现别的意外。
孟鸿的紧张不亚于我,倒是国家特殊部门的两位,跟我们不是同一国的。
仇诗人还在睡,从他闭上眼睛后,到现在都没睁开过,夏右更是用手机跟到其他地方执行任务的夏左,联机打游戏,边打还边吃东西,我已经听了两小时的打斗音效了。
忽然,仇诗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客厅中多出了一道白影。
“萌萌!”孟鸿当先激动地站起来,跑过去想抱住孟萌,但身为鬼的他,居然碰不到同为灵的孟萌,他的手直接从她的身上穿过去。
孟鸿又焦虑又愤怒,但并不意外,显然之前几次,他也是碰不到自己妹妹的。
“哥,”孟萌直盯着孟鸿,神情看上去也是颇为激动,但一双眼睛却是黯然无神的,“找班澜,找班澜。”
“哥哥找了,”孟鸿忙指向我,“你看,班澜在这,在这呢!”
我、我有点紧张,要站起来打个招呼吗?等了一晚上,乍然出现时,反倒傻了,刚刚忘了反应,就傻坐着。
可是,孟萌并没有朝我看来,明明嘴里一直念着我的名字,她却连偏一下头都没有,好像在她眼里,并没有除她哥以外的人存在。
这个念头一起,再认真一瞧孟萌,会发现她其实也没有看她哥哥,只是对着孟鸿所在的那个方向罢了。
“找班澜,哥,找班澜。”孟萌嘴里还在念着同样的话,孟鸿看看我在看看孟萌,急着道,“萌萌你看啊,哥真的找到她了,真的找到班澜了,萌萌!”
孟鸿最后发出一声尖叫,地板上又有火苗冒出来,因为孟萌又不见了。
一直没有动静的仇诗人,几乎在孟萌消失的同时,张开了手掌,那里不知何时握了一只纸鹤,被他握在手心里也没有被压坏,扇了两下翅膀就那么飞了起来,在孟萌刚才站的地方转了两圈,就飞了出去。
我眨了眨眼睛。
没看错吧,纸鹤“活”了?
“愣什么,干活了。”仇诗人将我提溜起来,再对孟鸿说道,“你想跟的话就自己想办法跟上。”
上了车后,仇诗人吩咐道:“给闫队长打电话,让他到第一医院。”
“啊?”
“这可是找活人。”
我愣了下,随即抿唇笑了,紧张的心情,因为他的冷幽默小小地放轻松了点。
找活人,闫斌是专业的!
大晚上没什么车辆,很快就到了第一医院,闫斌已经等在那了。
有他在,仇诗人只要跟着“感觉”走就行,大部队脚程挺快的,闫斌更是急性子,走着走着,我就落到了最后。
不是我不想跟上,而是……这医院,实在是太“拥挤”了!
这个时间,该是病人休息的时间,整个走廊却站了不少“人”,有穿病服的,在一间病房外来回走,时不时地对着空气说两句话,有趴在窗边门上的,探头探脑、唉声叹气的,甚至还有医生护士在巡房,一开始以为是真的医生护士,但闫斌却直直地从那医生身上穿过去,那医生一点反应都没有地低头看病例。
单单这些也就算了,还有不少头破血流的、断胳膊断腿的,各种足以让人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可怕模样,重要的是,他们还从我面前经过,时不时地还要跟我打个招呼。
有个看着就是个流氓头子的,脑袋一个破洞,脖子上还有刺青的男人还问我约吗?
我尽可能目不斜视,假装没看到他,他却拦着我跟前不让我走,眼看着大部队越走越远,而我因为这个流氓鬼闹的动静,逐渐被更多的鬼怪围拢起来,我又急又气又怕,瑟缩着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谁啊,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
“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吗,我们一会有个活动。”
他们叽叽喳喳地跟我说着,有个肚子破了的鬼,边说还边将掉出来的肠子塞进去,我干脆闭上眼睛关上耳朵假装听不见看不见,很早以前,也不知听谁说的,要是遇到了邪祟,一定要假装看不见它们,不然它们就会一直缠着你。
我觉得老一辈说的是对的,鬼孩子赵阳不就是。
可我都憋着不搭理它们了,它们不但不走,还开始对我动手动脚的,这个戳我一下,那个推我一把,流氓鬼更是凑得很近,身上的血浆都快喷我身上了,嚷嚷着要带我去爽一把。
不要,走开,都走开,走开!
“来呀,来跟我们玩啊。”
不要,不要!
我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缩成一团,绷得紧紧地不停念着佛经。
我也不知道自己念了多久,直到一只大手抓住了我的后领,一把将我提了起来。
这感觉特别熟悉,但当时太害怕,心崩太紧,乍然被提起来,吓得叫了一声,看到出现在我面前的仇诗人,还缓不过气来。
“早让你跟紧,这样都能丢?”
我无法为自己辩驳,转头去看刚才那群鬼,发现一个个都缩到了角落里,好几个更是钻墙快速溜走,有个钻进门里时把断了一半的脚落在外头了,偷摸地伸出一只手摸摸摸,摸了好一会才摸了回去。
怕仇诗人怕得不得了。
没了那些可怕的画面,再看仇诗人这张凶神恶煞的脸,好得我都想抱一抱亲一亲了。
他将我放下来:“跟好了。”
看他朝前走去,我再次学之前那样,抓住他的衣摆,亦步亦趋地跟着。
来到一间病房前,那里夏右、闫斌和闫斌的小助手,和陪同的护士都在,还有正常人看不见的孟鸿,他似乎急着要进去,但顾虑什么,还是乖乖地等着。
见我们来了,挪了挪嘴,干巴巴地看着。
闫斌就不客气了,估计也是记得仇诗人曾经“抓”我的事,赶紧把我扯到他身边,顺便训我两句:“怎么回事,在医院也能迷路呢?”
仇诗人瞟他一眼,就径自地先进了病房,孟鸿迫不及待地冲进去,最后是闫斌带来的人守在病房外。
这是单人病房,里边就躺了一个闭着眼睛昏迷的姑娘,我探头一瞅,可不就是孟萌,虽然看着没有任何知觉,和连接心电的仪器上还显示着她的心跳,确定她还活着。
病房很简单,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除了仪器就是放仪器的桌子,因此,在正对着病床的墙上挂着一面铜镜,就非常奇怪了。
护士解释道:“最早送她来医院的那人,将她所有的医药费都付清了,还请了护工照顾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取下那面铜镜,说是可以保平安的。家属的要求,我们也没办法。”
“家属?”
“送她来医院的那位,说是她的哥哥。”
早已经趴在床边的孟鸿,闻言,惊愕地抬起头:“萌萌除了我,没有其他亲人的,哪来再一个哥哥?”
可惜,护士看不到他,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仇诗人看了闫斌一眼,闫斌了然地带着护士出去了。
整个病房里,就只剩下仇诗人、夏右、我,和一只鬼。
孟鸿动了动嘴巴:“……大师?”含着哀求。
仇诗人走到铜镜前,仰头看了一会,便道:“她的魂,被困在这里面。”
孟鸿惊起,直接飘到了铜镜前,使劲看了会都没看出什么:“那怎么办,要怎么把她带出来?”
仇诗人让夏右拿来另一面铜镜,放在床头,正对着那面铜镜的墙上,两面铜镜互相照映。
“首尾相连,有始亦有终!”仇诗人咬破手指,甩出两滴血,分别落在两面铜镜上,那两滴血仿佛凝固的血滴子。
随后,他朝我看来。
“做、做什么?”
“我强制开启了一个出口,但必须有人进去,将孟萌的魂带出来。”
我左右看看都没有人,不得不认命地指向自己:“我、我啊?”
“她点名了找你,你不去,谁去?”
我看了下满屋的人,颤颤地指向孟鸿:“做哥哥的去,不是更好?”
“他是死灵,进去了只会一起被困在里面。”
“那,那你们……”这些阴阳师风水师之类的进去,不是更保险?
“铜镜里的世界阴阳混浊,才能让孟萌的生魂待着而不被损害,但人,无法进去。”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喊道:“我也是人啊!”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没事。”
“我怎么……”
“行了,别浪费时间。”他不再给我辩驳的机会,抓起我的手,再次逼出一滴血,滴落在我掌心里。
“滋——”
“啊啊,疼,疼!”那血跟沸腾的水一样,烫得我好疼,脚都跳起来了,要不是他快速地抓住我的手腕,我恨不得将那滴血给抖掉。
“忍着。”
“可、可是……”
他让我握拳,然后用他的大掌包住我的拳头,我疼得快抽搐,不得不忍着,过了好一会,那疼痛终于缓下来了,虽然还是觉得滚烫滚烫,但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仇诗人这才放开我的手:“千万别掉,它会引导你出来。”
我委屈地看着他:“真不能换个人吗?”
他回望着我,那不怒自威的眉目,让我以为他会直接把我丢进铜镜里,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但他看了我半响后,竟然耐着性子给我解释起来:“修行之人也不是不能进去,毕竟能修行的人,体内的阴阳都是失调的,但这里,只有我和夏右,我需要在外头看着,夏右……她身体里有……”他似乎难以启齿。
我了解地接过话:“我知道,她肚子里有宝宝。”
仇诗人的目光出现怪异,正在吃东西夏右更是噎住,捂着脖子使劲往下吞,我奇怪地看着他们:我说错什么了吗?
“咳,”仇诗人尴尬地咳了一声,“就当是吧,那你看,现在只有你能进去了。”
“可我不是风水师啊,我没有修炼。”
“你有阴阳眼,你的体质已经被改变了。”
我不信:“你之前还说,我这种情况不是阴阳眼呢。”
“现在是了。”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现在决定,你就是阴阳眼了。”
我鄙视他。
“总之,你现在的……体质,是适合的。”末了,他丢下杀手锏,“想想你的朋友。”
对,小猪,必须让孟萌醒过来,孟鸿才有可能把小猪放了。
至此,我已经没什么好犹豫了,其实,在仇诗人竟然没选择对我用粗,而是好好跟我解释时,我心里就动摇了。
仇诗人将我带到床对面的“进门”铜镜前,事到临头,我还是觉得害怕,站在我身后的仇诗人却捂住了我的眼睛。
“不用怕,在里面不管遇到什么都不用理会,你跟着我的血走,它会把你带出来的。”
没了视觉,仇诗人低沉黯哑的嗓音更加清晰地响在我耳边,我瑟缩了下耳朵,觉得那里热乎乎的。
没多久,眼睛上的手掌就松开了,没了掌上传递过来的温度,我打了个哆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病房里,但仇诗人夏右还有孟鸿都不见了,只剩下我,和躺在病床上的孟萌。
认真一看,还是能发现不同的,我现在看到的这病房,跟我之前待的病房,里面的东西都是反着的,难道我在铜镜里了?
真……神奇!
“快点,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乍然听到仇诗人的声音,我惊奇地左右四看,就是看不到他人,更无法分辨出他的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别磨叽。”
“知道了。”我口气不耐地应了句,赶紧上前,将病床上的孟萌扶起来。
这个孟萌轻得很,我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将她背起来,跟羽毛似得,然而,等我背着她下了床后,我眼中的病房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白茫茫的空间,完全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我该往哪走啊?铜镜呢?”
然而,仇诗人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在我着急时,右手掌心一痛,我便试着打开一直攥紧的手,就见掌心的那滴血浮了起来,朝某个方向缓缓飞去,我忙跟上。
一开始挺顺的,等我走了很久后,渐渐地发现不对。
我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了,周围却一点没变,遥望前方,永无止境的感觉让人心升焦虑。
渐渐的,我看周围的白雾,都觉得自己见过,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镜像里,不停地重复走过的路。
好累,好累,如果自始至终都在做无用功的话,为什么还要继续走呢?
但那滴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如果我停下来,它就会离我越来越远,可能会从我眼前消失,这让我恐慌,只得拖动觉得疲软的双腿继续往前。
忽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到,我扑倒在地,惯性地往脚下一看,竟是一身病服的孟萌趴在地上抓着我的脚裸!
“啊!”我叫着缩回脚,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想跑,跑了两步想起我来这里就是要把孟萌带走的呀,而且她不是背在我背上吗,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摸摸自己的背,孟萌真的不在了!
定定魂,我再次往回看,孟萌已经站起来了,闭着眼睛垂着双手,就像她身后有一张立着的床,她就躺在床上。
忽然,她睁开了眼睛!
只剩眼白的眼睛,直盯着我!
我本能地赶紧跑,可跑没两步,就听到孟萌在我身后哭:“你带我离开这吧,我想我哥哥,你带我离开吧?”
是啊,我是要带她走的啊。
我踌躇地停下来,再次回头看时,她还站在原地没动,像有无形的枷锁把她困在那里,我再看看前方已经快远出我视线的血滴,犹豫起来。
如果我现在回头去找孟萌的话,那我就会失去血滴,没有它,我还能出去吗?
可如果我继续跟着血滴往前跑,这次的任务无疑就是失败的,孟萌会继续被留在这里,没有孟萌,孟鸿不会放过朱子言。
怎么办,如何选择?
我闭了闭眼睛,想起进来前仇诗人说的话:无论发生什么,你尽管往前走。
他说的,是你!
不管了,赌一把,大不了再进来一次,可要是在这里迷失了,小猪依然不会获救。
我狠心地不再回头看,赶紧追上快要看不见的血滴,不管不顾地往前跑,跑,跑!
忽然,我脚下出现一个我看不见的坑,失重感传来,我连个反应都没就掉了下去——
“啊!”
“别叫了。”
仇诗人的声音传来,我朦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他横抱在怀里,而目之所及的,还是那间病房。
终于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将我放下来,见我还呆滞中,仇诗人屈指弹了下我脑门,在我抗议的怒目中,拍向我的背,把我拍得往前一个趔趄,待我气呼呼地回头时,就看到孟萌的魂站在我身后,吓得我死死扒住身旁的仇诗人,恨不得连脚都缠上去:“她她她……”
“是,就你想的那样。”仇诗人再次发动他的读心技能,随即下斜眼瞟我,“你抱够没有?”
我悻悻地松开手,放下……抬到他腿上的脚,再次看向目光呆滞的孟萌魂,心里是雀跃的:“我、我成功了?”
我双眼亮晶晶地抬头望着仇诗人,想让他夸我。
他似乎被我的神情逗笑了,难得他的笑容里不带嘲讽的,原本的颓凶气息顿时变得明朗许多,一个大掌覆盖在我脑袋上,是温热的。
“是,这次办得不错。”
“还、还行啦。”我谦虚谦虚两句,下巴却抬了抬。
随即看到候在一旁来回看着孟萌魂和肉身的孟鸿,我赶紧扯下仇诗人的衣角:“既然魂带回来了,能让她回自己身体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