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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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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神被蛊惑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梨花一下子还真说不上来。

    那种炽烈的爱意,仿佛摧毁了整个人道法根基。全身的真气都仿佛要就此溃散,想要抛下所有,奔向那个红衣女子。

    可是,自己竟在远离她,被人拖拽着,远离她!

    梨花反手打过去,不料另一只手也被抓住。

    拼命挣扎!要回去,要回到她身边去!

    突然,抓着自己的手松开了,梨花一下子摔在地上。

    白虎双手结法印,妙法莲花环在指间展开,将红衣女子残余的法力荡开。

    不过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这真气凝成的环就像是溶解在空气中一样消失了。

    这已经足够了,梨花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

    白虎因为刚才的施法几乎脱力,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有汗珠从光裸的背上滑下。

    梨花从地上坐起来,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刚才若不是白虎,自己已经变成那红衣女子的傀儡了。

    梨花想了想,从药箱中取出一块纱布,准备要给他处理一下额角和颊边被树枝划破的伤口,伤口虽然不大,但他出了不少汗,汗水若是流过伤口,也是挺痛的。

    白虎这边,没等梨花说话,一把拿过纱布,当成手绢一般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白虎笑着说:“你怎么跟阿愔学坏了,我可不是小姑娘。”

    梨花:“······”

    白虎也像梨花一样坐下来,说:“连红衣遇上了,我们这次运气真背。”

    想了一下,白虎又补充道:“合欢派的人,修为深浅看衣服就知道了。最次一等的穿青衣,好一些的穿黄衣,厉害一些的穿蓝衣,像刚刚遇到的穿红衣的,应该已经是堂主级别的了。合欢派是大派,一般看不上这种一季一次的比试,鲜少派堂主级别的人来,这次竟然被我们几个碰上了,阿愔这回可惨了。”

    白虎还是一脸轻松。

    “那他不会有事吧。”梨花还是有点担心。

    白虎:“哈哈哈哈,他可用不着担心,若不是我们两个跟着,他才是那个埋伏在树丛里,见人便挑战的。”

    “真的吗?”梨花有点不信,在她的世界观里,先动手的一方大都不是好人。

    “当然啦,不管他了。我们得尽快回去找师父,我现在修为太浅,还护不了你。”白虎有点羞愧。不过入门修道不过七八年时间,可以到这种地步,白虎已经是当今世上天分最好的一小撮人了。

    “不过以后一定可以的!”白虎从地上站起来,补充道。

    梨花也从地上站起来,心里想的却是邪教联盟的种种。

    守元道人这边,斗法几乎片刻便结束了。

    祁连是守元道人座下的大弟子,年岁上不过比守元道人小二十几岁,修道时又比守元道人专心得多,若单论武力,他应当是师徒几人中最高的。

    那位名叫伽罗的蓝衣少女,本以为先偷袭重创于他,再正面挑战,应当是稳操胜券的。

    可怜她也算是合欢派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竟被打得全无还手之力。

    弓弦断裂的弓插在山路边;之前刀枪不入的石青色巨虎,现在也化作山路边一堆碎石。

    祁连没有伤她性命,只是因为自身的修为是以佛门的心法作为根基,杀生造业不利道法精进罢了。

    守元道人自己牵了骡子,祁连跟在旁边,沿着出山的方向走。

    “真是可惜了,现在的小辈们大都修仙剑,一个个都非得找把剑做法宝,好不容易有个用弓箭的,这下估计也被废了。”守元道人唠唠叨叨地说,竟然开始同情起刚才偷袭后败逃的合欢派人。

    “她化的那只石虎倒是真心不错,多半是从茅山上清宗那里偷来的符咒。”守元道人接着说,大概还在心疼自己的法宝,竟然刺中了一堆石头。

    也不管祁连接不接话,守元道人又自顾自地说:“不知阿愔他们怎么样了,现在进山的道门还不多,他们还带着裴光啟的闺女,得赶紧出山才行啊,可别像我当年似的。”

    祁连答道:“那姑娘倒是未必,毕竟有阿愔和白虎跟着,可跟她一同来的那一帮青玉坛弟子,就不一定了。”

    盛夏的阳光驱散山间的雾气,树叶轻响。

    守元道人叹了一口气,继续在曲折的山路上走着。

    又转过一道山脊,守元道人一下子停住了。

    眼前,一个长裙曳地的白衣女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同所有合欢派女子一样,她们的模样几乎就是时下对美貌的定义,眉目温婉,杀机丝毫不露。

    “真是晦气,怎么又是合欢派。”守元道人说。

    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暗暗心惊。这行事做派分明是合欢派的人,却没有穿青黄蓝红任何一种颜色,又大大方方地守在山路上,让人捉摸不透。

    而且,这九嶷山中的水系山路错综复杂,她是如何得知这条小路上会有人?竟可以在这里提前等待?

    “你们早就拿到灵石了,对吧。”白衣女子语气肯定,“比试之前就拿到了比试的奖赏,这怎么可以呢?若是你们就这样走了,我们还比试什么呢?不如将灵石留下,我放你们出山,如何?不瞒你说,现在整个苍梧山上,全都是合欢派的人。”

    她完全没有施展惑神术,让人完全不能判断她的道行。

    其实守元道人这时候也是很想要拿出灵石的,就算是不给她,只在手里抛来抛去,也能显得有气势许多,可惜它早就被自己的小弟子吞掉了,这么丢人的事情也不好对外宣扬。

    更何况,灵石这种东西,是用来炼化了铸造法宝的,如今天地间灵气日益稀薄,自然孕生的法宝材料已经不多见了,都要用灵石炼化才能成为法宝,所以灵石才这样珍贵。

    可是,被被吞下去,就一丁点用处都没了。

    守元道人其实也在暗搓搓地打算,反正修道人不吃不喝,也不排泄,那石头肯定一直在他肚子里。等出了山,就多喂点泻药给他,说不定还能再捡回来。

    不过这时候要是告诉了外人,只怕他们会用更直接的方法把石头取出来。

    “堂堂合欢派,如今也会为了区区一颗灵石,派来一苍梧山的人了。”祁连的声音仍旧很稳,但他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刚刚重伤恢复,又斗过法,比平日的三成尚且不足,眼下又无法判断眼前人道行深浅,局势是真的有些险了。

    眼中盛满盈盈的笑意,白衣女子说:“二位,小心了。”

    说着,仿佛游船画舫上的戏子一样,旋身抖出两幅白色水袖,分别向两人袭来。

    守元道人和祁连被这浮夸的道法吓了一跳,却也不慌张,各自祭出法宝抵挡。

    山路崎岖逼仄,这种又长又宽的水袖,怎么可能舞起来呢?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挂在树枝上了。

    还未动手,地利已得。

    守元道人的法宝是仙剑一柄,名曰问澜,据说是上古时候九天玄铁煅烧而成的。不过守元道人从来不当真,这剑传过几代人了,谁把法宝传给徒弟的时候不随便吹两句呢?到现在,哪里有什么真事。

    守元道人不拔剑,连着剑鞘将它横在身前,瞬间,水袖飘然而至,似要拂人面颊,和青楼女子招引恩客的手法如出一辙。

    不过,这恩客得道行够格才可当得,这水袖一击,虽然被挡住,可也震得守元道人虎口发麻。

    而祁连则将一根竹棍横在身前,这便是他的法宝。这竹棍还是当初守元道人还年轻时从哪个正道小沙尼手中夺来的,不过是法华宗弟子人人都有的入门法宝。

    联盟中,一切以实力为先,他们师徒四人能勉强求生已然不易,哪里有机会给小辈们弄好一些的法宝呢。

    两幅水袖虽然同是挥出,但蕴藏的劲力确实截然不同,祁连这边,水袖刚一触到法宝,便轻巧巧地将竹棍缠住了。

    白衣女子想要夺了祁连的法宝,祁连自然撑着不松手,雪白的水袖在山道上绷成一条直线。

    “不错呀。”白衣女子轻笑,声音软糯温婉,“从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们师徒?”

    接着,白衣女子又是一抖水袖。若是外人看来,这水袖仍旧是刚才一般柔媚多情。

    而祁连和守元道人这边,却是罡风猎猎。

    祁连这边,水袖一抖,竹棍瞬间脱手,顺着水袖上波纹的起伏,接着便横着击向祁连。

    祁连没料到这水袖上的力道竟然突然增长地这样快,一下子被自己的法宝打在胸口,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飞出去。

    而守元道人则没这么幸运了,这一击的力道是上一次的数倍不止。他也明白了此处不可硬抗,就借着这一击瞬时向后跃起,纵是如此,心肺间也是一阵血气翻涌。

    一时间,狭窄的山道上只剩下这美貌白衣女子,和一头骡子“嗬嗬”地叫着。

    水袖收回,白衣女子打量了一下手上的竹棍,便随手抛开了。

    稍一犹豫,便提气向守元道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可是,尚未越过山脊,白衣女子便脚下一软。

    她难以置信地试着运起真气,心中一凉,刚刚的自信一下子化作绝望淹没理智。

    树丛里,梨花举着一个笔筒似的物件,指着刚才打斗时白衣女子站的地方,手抖得仿佛是深冬北风中的寒枝。

    白虎却捡起刚刚她扔下的竹棍,跳出树丛说:“这位小姐姐,你们要的灵石在我这儿。你们合欢派干嘛那么想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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