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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卯时，凌江仙就早早从榻上下来，摇醒了在软榻上盖着毛毯合衣安睡的孟君遇。
孟君遇伸手便抓住她的手腕：“精神好多了？”细细的脉搏温润跳动在指尖之下。
凌江仙把手抽回来：“你看你，比我还贪睡了！”
他从软榻上速速坐起，由着凌江仙在一角的镜前半束起头发，月白的发带打了个蝴蝶结，却仍旧垂了腰际，铺贴在她的青丝之间。
他也难得放缓了动作看着她的背影。
倒是凌江仙转而颇有元气地朝他一笑：“我去找人打热水来！”
他颔首起身，寐中是卿，睁眼是卿，当真宛如梦境。
那掠动的青丝跃在门边，窜进来一道冷风，他不禁心中哑然失笑。
并非梦境。
外边阴冷，伴着不远处汩河与汩海虽风扑来的潮气，口中呼出的气息一溜烟儿便散了。
两人用过早膳就往外走，哪知未到寨门便被人拦下。
大清早的，竟是谢天。
这个汉子分明是从后庭瞧见了两人，匆匆跑来的，脸上还有些汗珠子，如此冰寒的天气，他竟只着了件单衣。
他怀里的孩子倒穿得暖和，着了件毛绒兽皮的坎肩。
孟君遇问道：“谢大哥，什么事？”
谢天把孩子放下，是昨日那个孩子，谢聪口中的他的侄子。
谢天一手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气血十足道：“我正带他晨练，本要回房瞧阿雪的，想起来昨日还未叫他给姑娘行礼，特地来补上！”
凌江仙搓着手，笑道：“这么冷的天气，孩子还小，谢大哥不急着要他练功的。”
谢天却道：“功夫是要自小练的，谢某也是到了这个岁数才知早学的好处。”他对孩子道，“来，向恩人行礼。”
孩子绑着冲天的发髻，眼睛炯亮，煞有介事地甩了衣摆，直接屈膝跪在了地上，身背直挺：“谢恩给恩人姑娘拜谢，多谢姑娘当年义举，救我母亲。”
“快快起来。”凌江仙俯身将他拉起，这孩子说话模样一板一眼，一看就知是谢天教出来的，虽是人小，脸上的眉目倒早早有了正义之气。
她这么想着，就想起了养颐客栈的小山。
好孩子不管是什么样的性格，都是带了天真的。
不过她又一下笑道：“你方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谢恩。”孩子道。
凌江仙又笑，倒是谢天先笑出了声：“凌姑娘，这名字是我给起的！大恩今生都忘不掉了！”
他虽是笑，但说得凛然。
凌江仙拉着孟君遇边走边道：“好，我收下啦，谢大哥快回房吧。”
她朝谢恩挥了挥手：“既然谢恩了，那我定要斩了此地的妖邪啦。”
两人走在晨间稀薄的雾气中，冬日里天亮得晚，尚且还是灰蒙蒙的，也不知会不会出些太阳，一片暗沉。
凌江仙抬手摸在手边树干上，片刻，换了一棵。
她见孟君遇正在一旁的草垛中巡视，问道：“昨夜你出去，可探得什么踪迹了？”
“我找到分界线了。”孟君遇停了动作，应道。
凌江仙刻意地“嗯”了一声：“说说看，我听听对不对？”
孟君遇抬袖朝东一指道：“那处山林外。”
“对。”凌江仙赞许，“我昨日站在高的地方有远眺过，那片林地之外就徒然大枯，根本就是水患而致。”
孟君遇道：“这处地势高，这一片细细瞧完了，就往那处去。”
这一片离开谢家寨不远，应道是在地灵之力护佑之下的，没有被涝灾波及的痕迹，过了半个时辰，两人就往那处山林而去。
越往那处走，地势越发呈现下沉之势，约摸一刻，途径了一个老旧的土庙，在外一瞧，可见里面的大佛，香火却并不旺，堂中还算整洁。
两人从旁转入竹林间，不多时，眼前便有一块林间小空地，想来便是谢天所说的遇见阿雪的地方了。
如果越过这片竹林小山，便到了所谓的“分界线”。
此处干涸，而竹林另一面，则是受了水淹而枯死的大片草植，泥土也是泥泞不堪。
实际上孟君遇的结论也早已明了，他昨夜找到分界线之时，就未查出哪处端倪，现下两人又细细在草间翻过，仍旧无果。
两三个时辰过去了，一无所获。
“有些奇怪。”凌江仙有些疑虑，“阿雪既然是地灵，即便离开了地灵窝，也不该没有任何留下的地灵之力啊。”
孟君遇是修真之人，不似她修魔可有邪魔之气能感知妖类，便在一旁细细听着：“为何？”
凌江仙道：“我的确是察觉出了阿雪的地灵之力都在谢家寨一带，但她的地灵窝竟然没有丝毫的痕迹，而且也没有那只霸占来此的妖邪的气息。”
“要么，那妖邪遁入地下太深了？”她反问孟君遇，“你说呢？”
孟君遇环视了一圈，道：“此处大涝连有四年，应当仍在此处，或者在附近。”
“在此处我却感觉不到，那这只妖邪能隐匿自己，定然很是厉害。”凌江仙道，“阿雪好歹是个地灵，没么那容易被小妖小邪重伤的。”
凌江仙从地上起身，猛地站立，她一下有些目眩，撑了撑一旁的竹。
孟君遇扶了她一把道：“去滩涂看看，那处离汩海近，只是更冷。”
“也好，这里当真没有任何古怪之处。”凌江仙点头，两人绕开林外大片的湿漉污泥，朝一侧的碎石小道上走。
越往前，果真越来越开阔，风中的水汽也逐渐多了。
过了几刻，两人走上一条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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