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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江仙懒得与之相争了,占榻为主,踩了鞋履,盘腿一坐,呈现打坐之姿。
孟君遇端坐于案前,瞧着她开始起势运功。
此时在客栈里,凌江仙没有魔池,无法缓解开始运功时,体内经脉传达给她的一阵又一阵痛楚,她只能选择隐忍不发。
凌江仙紧紧闭目,眉间紧锁,当真能夹死一只蚂蚁,额上冷汗直冒。
“起!”她心道一声,两眼一睁,双手合十,又交叠错开。
一道随之运作而出的煞气慢慢盘绕于指尖,搅得她手边空气幻化出隐隐白光。
白光一隐,她两手一收,又是指天,双目一闭,额前沁出冷汗数道,缓缓流下。
案前看着她的孟君遇,同样锁了眉,掌心微颤,面色忡忡。
她当初将真元和灵力弃了大半,所剩无几,如今却要拔苗助长般,直接修魔。
凌江仙眼睫微颤,手中动作仿若互搏却又不是,方才隐去的白光又一次发作,她抿了唇,玉手上两道细细青筋凸起,指尖微微颤抖。
孟君遇一言不发,从前他不许她动用魔功,是不愿她在魔道道路上越走越深,想将她拉回来。
可现在,他也只能让她继续修习。
只有她修了魔,才可能压制俞千衡。
哪怕他更希望的结果是,修魔成了,便能增其寿命。
可惜几乎是奢望。
他没法阻止她做需要做的事,只有在她做的时候守着她。
可是他舍不得她疼的,他根本无法想象六年前躺在玉髓床上的凌江仙有多疼。
他没看见过,却知道,定然要比她当年在甬道中遍体鳞伤之时还要痛上不知多少倍。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感同身受一说,更多的时候,一个人根本连想象都想象不得在自己身边的人身上,曾经遭受过什么。
有的人选择宣扬,企图寻找共鸣。有的人选择隐忍,因为不存在可匹敌的任何共鸣。
这便是最极致的孤独。
凌江仙的修魔之痛持续了两个时辰。外头早已是暗夜无边,月明星稀。
“收!”凌江仙屏气凝神中一下破功,大喘气。
今日的修习,够久了。
孟君遇起身立刻往她而去,递了帕子,为她拭去脸上的冷汗。
按道理,收了魔功,她便能一下从疼痛中解脱,可她额上依旧沁出了新的冷汗。
凌江仙蹙眉未展,神色并未放松。
“咝——”片刻后,她微微吸了口凉气,按了按自己的腰间。
孟君遇自然是完全看在眼里的,忙问:“何处不适?”
“没有!”凌江仙立刻否认,在榻上抱膝一坐。
“究竟何处不适?”见她分明又在蹙眉,孟君遇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凌江仙嘴硬,见他往自己走来,一手拦在眼前:“真的没有!”
“不许骗我。”孟君遇与她一样蹙了眉,语气一下严肃。
凌江仙躲不过他洞悉的眼光,她若是不说,他必定会坚持问。
她只得咬唇,脸色泛红,最终口中憋出三个字:“月事。疼……”
孟君遇一下便微微愣在了原地。
月事。
疼。
他只当她是修习魔功而浑身疼痛,根本从未想过是这样的事。
他又不是个女子,即便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却又不能感同身受,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
“那,要怎么做?”片刻后,他怔在那里,似乎带了些窘道。
“你看!是你自己要问的!”凌江仙脸红冷哼一声,却又吸一口凉气,“你又帮不上忙!”
孟君遇没辙,只能坐于她一侧,伸手过去她腰间:“腰疼?”
“肚子也疼!”凌江仙拍掉了他的手,转而捂上了自己的小腹。
她这一拍,冰凉的手让孟君遇一下了然,她是至阴体寒之人,现下又修习至阴魔功,可不要寒得厉害?月事自然要更疼了。
难怪她投店之时还问小二要手炉,紧接着便要沐浴。
孟君遇扯过榻上棉被,往她身上盖:“你从来不知早些告诉我。”
凌江仙没有说话,她不说,孟君遇也知道她即便说了也是“你帮不了我”之类的话。
她体寒,畏寒,是他一直无法解决的难题。
他靠坐于榻背,从她背后揽她入怀,棉被覆于她身上。
“既逢月事,便不要修习了。”孟君遇道。
“修都已经修了!”凌江仙翻了个身后人看不见的白眼,忽然发现孟君遇虽拥着她,被褥之下,他的手掌一下覆于自己捂在小腹的手上,“你做什么?”
他将她发冷的双手握在右手之中,左手轻轻落于她腹上,细细一揉:“这里疼?”
他是动作舒缓的一下接连一下的轻抚,凌江仙一动不敢动,只觉得耳根发热,闻得背后他这样的问话,浅浅“嗯”了一声应答。
他掌心的温热透过了衣衫落在了自己腹上,而自己背后,也是笼罩了她整个躯体的温暖。
啊,都怪他今日身上都是清淡的皂荚味儿,垂下的青丝与自己的发丝缠在了一处,难舍难分。
孟君遇使了些内力,掌心越发暖热,轻轻揉了几下她的小腹之后,终于稳稳按在了她腹部,热意窜入她衣衫,疼痛竟真有些减缓。
被褥之下,四手交叠。
凌江仙对他的温度,每一次都是贪恋的。
而在他的温柔面前,每一次也都会败下阵来。
她松懈在他怀中。
孟君遇,你能猜到的吧?从来没有过的。
这六年之中的每一个月,从未有人这般照拂过我。
你是第一个。
她忽然,苦中尝了些荒唐的甘味,因这样的理由,安然拥在他怀里。
背后人像是要将自己的温度锁住怀里的坚冰一般,微微低头,面颊贴上她的额角,柔声道:“闭目休息,一会儿便不疼了。”
她也确实乏了。
待凌江仙再醒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厚实的被褥中平躺着,被褥将她掩得小心。她知道自己定是在孟君遇怀中一闭目便不知在何时睡去了。
瞧了瞧纱窗外的亮光,看来今日自己醒得很早。她动了动筋骨,已经全然没有半点疼痛之感了。
她侧身便要从榻上起来,榻下却不见孟君遇打地铺,软榻上无人歇着,房中也无半个人影存在。
想必他在自己入眠后还是向掌柜多要了间屋子。
凌江仙释然,只是现下自己又是双手双脚发凉,掀开了棉被不由一个寒噤。
十月末的天气,自己便畏寒到如此境地,果真是没救了。凌江仙苦笑一下,又将棉被盖回身上,在被褥中清醒了片刻,终于探出了头。
接着一只手,接着第二只,然后是右脚,再然后是左脚。
最后,终于鼓足勇气离了被窝。
她开门叫了小二送来热水。看外面的天色,孟君遇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这么早起来。
这本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对于凌江仙来说,早起可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成就。
清晨是属于静谧统治的,接着再被逐渐逐渐的响声和人声分崩离析。
她方梳洗完毕,正对着铜镜整理衣袖的褶子,门便被推开了。
“还疼么?”孟君遇从她背后拥住她,手中呈了一只手炉。
手炉外裹着刺绣的青靛色扎染布,是如意祥云的纹样,其中暖意缓缓而透。
凌江仙接过,掌心一下温热,不由欣喜道“你从何处寻来的?”
“集市寻的。”他道。
“这个时辰,早市倒开了。”凌江仙捧着手炉,应了一句。
她看向铜镜,孟君遇俯首,下颚抵着自己的头顶,正双手交叠于她腹上,仍是昨日那般轻和地揉着。
她对着镜中人轻轻笑道“好了,我已经不疼了。”
“真的?”孟君遇问道。
“真的。”她捧着手炉,微微侧身,忽然从铜镜里看见了身后人与素日有些不同。
她一下又看不真切,挣脱了他转身“你……”
上下打量,孟君遇今日的着装让她愣在了原地。
他今日虽仍着件雪白袍子,可内里的外衫却一色月白,其中裹着白色中衣的交领,恰与她身上月白呼应。
“如何?”孟君遇略略一展衣袖,问她。
“你怎么,忽然换这样的装束。”凌江仙抬一只手摩挲上他的衣衽口,指尖在那簇梅花暗纹上反复停留。
定是他出去买了手炉还不够,还把昨日她无理取闹的话放在了心上,特意添了件新衣。
他道“如此,旁人一眼便知我心有所属。”
凌江仙一羞恼,抬头看他笑道“定是卯时之前就出去寻了半晌吧,寻了多少家铺子才找到的月白梅花纹成衣?”
孟君遇握住她停留在心口梅花的手“可还钟意?”
素日里他一身雪白仙风道骨,不想掺了月白竟也相宜,如此俊逸如画中人的翩翩公子,这世上去哪里找第二个?
凌江仙定定看着他,如实道“非常钟意。”
话落,忽绝这话说得太满。
她一下把他往门外推“你烦死了,以后不许天未亮就跑出去寻衣服!难为人家铺子还有这么早就开的?你得寻遍整个早市花多少时间?瞧瞧你眼里的血丝,不好好睡觉,成仙了你!赶紧用早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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