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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安修亭只是想要我的一个承诺,自那日之后便也不曾招惹过我。但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每每与安修亭碰面,他总是会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这个时候,我总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可我如此安分守己,他应是不会对我如何。
到杭州已有三月,我对别院各处也都算熟悉了,和三少爷、四少爷相处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四少爷在书房看书或写字作画时总喜欢叫我在一旁伺候,时不时还会问我一些通识见地。我怕逾越了规矩,多是回答得很隐晦谦恭。四少爷那样聪慧,大抵是明白我的用意,便不曾多说什么。只是每一次看我的眼神都会带些欣喜的赞赏。
三个月的时间足矣适应一处新的环境,只是心里总免不了惦记京城的爹爹、弟妹还有竹春他们,也不知他们如何了。
虽说别院有专人料理,可京城本家的太夫人免不了惦记,书信往来几乎是每月一封。四少爷看家书从不避讳我与小唐,所以我多少在书信当中知晓些京城本家的事。
这一日,别院接到了京城寄送来的书信。三少爷看过后便让清平给四少爷送了过来,四少爷看后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太好了!二哥已然与京城最大绸缎庄的大小姐之瑶定亲!婚期就在下月初三!”
二少爷定亲?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免一怔,不由得想到太夫人寿宴那日二少爷癫狂的模样。他说他不会轻易放过我……
二少爷定亲,大抵是想通了吧。这样也好,我再不必因二少爷之事忧心。只是彩蝶,大概要伤心了吧……
虽然知道彩蝶会伤心,可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主与仆能有什么结果呢?就算勉强成婚也不过是个妾,又有何意思呢?
彩蝶啊,你终究是打错了算盘,动错了脑筋……
“走!随我去见三哥!我要与他一同商议送些什么贺礼给二哥!”四少爷一向想到便做,看过书信也不等我与小唐给他拾掇一下便走出了书房。
三少爷居所在别院的东厢,南方建筑讲究假山回廊重叠,走到三少爷的居所也要七拐八拐的走上好半天。记得当日初到别院,我也曾因这重叠不断的回廊而迷路。如今对别院熟悉起来,倒也还算轻车熟路了。
三少爷此时正在东厢的书房与安修亭说话。四少爷大咧咧惯了,也没让人通传,推门便走了进去。我不由得一身冷汗,四少爷不知安修亭的身份,若是知道了岂敢这样无礼?
果然,我与小唐随后进屋便瞧见安修亭面上一闪而过的不悦。
“三哥,安大哥!”四少爷欢喜的打招呼,并未察觉安修亭的不悦。“家书我已看过,得知二哥已然定亲。不知三哥打算送什么贺礼?也算上弟弟我一份!”
四少爷这样大咧咧的说话,我与小唐却不能不懂规矩,于是上前行礼道:“奴婢奴才见过三少爷,见过安公子。”
“哟!原是寞寒也来了!”安修亭见我行礼,笑嘻嘻的调笑道。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与小唐一旁规矩的站着。
三少爷淡淡的瞧了我与小唐一眼,而后收回目光,对四少爷道:“你这慢性子,何需你来说?我已让程伯将去年你我在外收来的鸳鸯和田双玉佩备好,连夜送过去,只盼不要耽搁了二哥婚期才好。”
四少爷被三少爷说的脸色通红,呵呵笑道:“到底是三哥想得周全。”
“虽说我与承业不算相熟,可也相识一场。我也让人备了一份贺礼,同你们的一道送过去。”安修亭摇着折扇,笑道。
“听说寞寒与二哥也颇有交情,寞寒可有话要我等转述?”三少爷冷不防的说了一句。
我一怔,竟不想这事扯到了我这里。我不知三少爷是何意,听他的语气大有试探的意思,可他一直低垂眉眼,好似随口一问。我揣测不出来,莫不是三少爷认为我与二少爷有染,怕我坏了规矩,故而有意试探吗?
我怕是自己多心,可这心里却不好受。这被人疑的滋味当真是万般苦涩。
“三少爷好意,奴婢心领。二少爷乃是主子,奴婢岂敢称与二少爷有交情?只请三少爷书信时代奴婢向二少爷道一声恭喜便可。”除了如此说,我实在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三少爷抬眸瞥了我一眼,未语。
一时间,气氛竟有几分僵冷。
“哎呀!寞寒与二哥只是主仆情分,三哥何必这样多疑?寞寒岂会是坏了规矩的人?”四少爷突然笑嘻嘻的开口,竟一语道破三少爷话中之意,替我解了围。
我略微惊诧,我以为四少爷性子活泼大条,原也有心细如尘的时候。看来我对四少爷还并不十分了解。
“谁说我疑了寞寒?”三少爷皱眉看着四少爷,语调有几分生冷。
眼见三少爷与四少爷将有口角,我正打算开口,可安修亭却先开了口:“何苦为了这点小事费神?刚巧承泽也在,便一起说说正事。刚刚江南王遣人送来请柬,三日后要在江南王府宴请杭州富家公子小姐,你们兄弟二人也在受邀之列。江南王早有心收买江南才俊,百里家更是他笼络之重,你们当好好想想如何应对。”
接下来主子们要谈的正事便不是我们这等下人所能听的了,于是我与小唐退出了书房。只是出来时我心里便有了疙瘩。
江南王,害我苏家家破人亡的元凶。三日后我便可见见这位虚有其名的藩王,看看他究竟是何人物,能将我苏家逼到如此境地……
三日之期转瞬即过。
今日是三少爷与四少爷去往江南王府赴宴的日子。我与小唐早早便起身为四少爷洗漱更衣,江南王贵为一方藩王,赴他的宴自然不能马虎。可四少爷似乎十分不情愿,并没有去赴宴的喜悦劲儿。
“江南王宴请是好事,四少爷为何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待一切收拾停当,我与小唐在别院门外备好了马车,便在马车旁闲聊。经不住好奇,我问小唐道。
小唐呵呵一笑,小声对我道:“这寞寒你就有所不知了。这江南王虽贵为一方藩王,但却野心大得很。咱家四位少爷自幼长在杭州,百里家又家大业大,自然儿时便认得江南王。江南王慧眼识珠,早看出四位少爷并非池中之物,尤其看好三少爷。江南王若想成就一方霸业,无人无财怎可?百里家乃是京城第一富商,三少爷又聪明绝顶,江南王自然要拉拢的。”
我被小唐说得有些糊涂,“既然江南王看好三少爷,为何四少爷十分不情愿?”
“这是因为清姿郡主。”小唐说道。
“清姿郡主?”这清姿郡主是何许人也?
“江南王膝下儿女不多,仅有一子一女。长子名唤永临,因才学出众,被皇上册为郡王,袭承江南王爵位。而这清姿郡主便是江南王的掌上明珠。”
原是江南王的女儿。我又问:“那为何四少爷不喜这位清姿郡主?”
“要说这清姿郡主也是位美人,地位又不俗,上门迎娶的应是趋之若鹜。可偏偏这位郡主性子乖张,又欺人善妒,惹得公子们都退避三舍。而这位清姿郡主又刚巧衷情于咱家三少爷,只要见着三少爷便粘着不放。你可知咱别院中除了嬷嬷们,为何都没有年轻女眷吗?”
我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为何?”
小唐看看过往的行人,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位清姿郡主见不得有年轻貌美的女子出现在三少爷身边,凡是年轻的奴婢都会被她赶出府去。江南王有意撮合清姿郡主与三少爷,自然对郡主插手百里府的事视而不见。碍于江南王的地位,咱百里家也不敢多说什么。于是干脆不再录用女眷,咱这别院便冷清了。好在你是跟着四少爷的,想来清姿郡主也不会将你如何。”
原是三少爷还有这层关系。那位清姿郡主定是位美人吧,出身也不俗,想来我是比不上的。不过想想也对,我一介婢女,凭什么与郡主相比?
虽然我这样想,可为何胸腔中的某处还是忍不住揪痛。
为了不让自己再多想,我忙转移话题:“四少爷因为这些事而厌烦清姿郡主?”
小唐点头:“咱四少爷性子直,最看不惯清姿郡主这样的做派。加之永临郡王也是清高的主,更让四少爷不喜。况且江南王的野心昭然若揭,百里家只求自保,自然不想过多沾惹。”
“原来如此……”我呢喃着……
后来小唐还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我却再没听进去。清姿郡主属意三少爷,这本与我无关。我是一介婢女,三少爷是主子,我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是痴心妄想。可我为何就是心中难过不已?我明明知道我与三少爷不会有任何牵扯的,可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记得那年阳光正好,我与三少爷在怡春院外初遇,他救下了落魄的我。也许,在初遇三少爷时,我便已经陷进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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