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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了个透彻,醒来已是天光大亮了,爬起来看看,屋内加上我只有三个人,那两个一个在那儿望着门呆呆的坐着,另一个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一顶脏兮兮的军帽遮着脸,看不见是睡是醒。
老何不知又去哪里了。我肚子里饿得难受,也纳闷儿着这地方怎么没人叫我起来训练?不过也好,这段时间我是累的够呛了,便自己爬起来,拿昨晚磨子给的剩饭填填肚子,但是却睡不着了。
我便坐下来把随身的东西整理一下,拿出那贴身藏着的包裹,里面是学昌叔的遗物,这包裹我带在身上,从来没有打开过,如今睹物思人,不由得鼻子发酸,唉,我投军时,虽然和他见面不多,可是我知道他对我好,三番两次给我开绿灯想让我回家。他知道,我来投他只是想在部队博个功名,可惜此时是非常时期,枪炮无眼,他怕我在战场上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就追悔莫及,可没想到,牺牲的却是他,而我仓惶逃命,莫说战场收尸,就是连柱香也不曾给他上过,将来回家,可如何面对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二爷?思来想去,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儿,我不忍再看眼前的这一小小包裹,匆匆收起,忽然,手指触碰到什么东西,一阵寒麻从手上闪过,惊了我一跳。
仔细一看,是那个装着两块千年鬼珀的布袋。
那晚上跑的仓促,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我便把那鬼珀慢慢倒出来打算仔细看看,刚把这两块鬼珀倒出来,一阵淡淡的阴寒之气便渐渐弥漫,这两块鸽子蛋大小的近乎透明的珀石里,一股似有生命般的淡淡黑丝在里面不停游动,这珀石的表面慢慢的竟有五色的光芒发出,光芒中又似有云雾缭绕,渐渐的,眼前的云雾中出现一个个人物和场景,有男有女,有书生有美人有高官有商贾,都穿着古代服饰来来往往,一幕幕场景慢慢浮现:有亭台楼阁,有城关客店,有游船车马,还有灯红酒绿,耳边竟然还能听得一阵熙熙攘攘和燕语莺声,犹如身临其境一般,我正看的如痴如醉,猛然头上挨了重重的一下,眼前所见和耳畔所听的一切都没了,脑子里只能听到一阵男男女女的凄厉哭喊,觉得头颅里犹如被虫啃蚁噬一般难受,我趴在地上好长时间脑子才算清醒点儿,听到旁边儿有人操着一口陕西腔说道:你这娃差点儿没命你可知道?这个东西不好玩儿!收起来吧。
我抬头看看,从衣着判断,眼前站着的正是那个刚才翘着二郎腿儿的家伙,此刻才看清他的模样,约莫四十多岁,黝黑削瘦的脸庞上嵌着一对不大却精光四射的眼睛,此时正锁着眉头看着我,他看我能站起来了,转身便又走回了自己的床上。
我把那两颗鬼珀收起来,重新用布袋装好,此时,那陕西腔又响了起来:这个东西阴的很,需要火狐皮包,我有个黄狼皮的包,在床下,你先拿去凑合用。
我道声谢,便把这东西收拾好,然后躺床上继续睡。
也不知是睡的还是那陕西佬打的,一觉醒来正是半夜,便觉得头晕脑胀,四肢乏力,再也睡不着了,看着黑漆漆的营房里正在打呼噜的众人,我辗转难眠,只得静待天亮。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我找到老何,和他说了昨天发生的事儿,老何也是一脸惊愕,咋舌道:看来这个屌货不简单啊,见多识广,要去打听打听他的来路,反正也没事,你说呢?
我点头,就又和老何跑到后勤处找磨子,那边儿是三间厢房,搭了几个棚子,离老远看到磨子在洗大盆里的萝卜和野菜,我们跑过去,磨子也看到我们了,招呼我们道:来啦?等一哈,额忙尼,先坐里头等一哈!我和老何找个不碍事儿的地方坐下等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磨子跑了过来,笑道:咋咧?饿咧?今天可么昨天的饭吃了,只有萝卜。
哪里哪里。老何陪笑道:多谢你老兄昨天仗义,今天特意来答谢来了。说着,摸出那个破破烂烂的烟盒,掏出一只有些皱的烟,双手敬了过去。
磨子接过来闻了闻,放在口袋里,咧嘴笑道:还是支高级货呢,客气咧客气咧。
老何搓手道:不客气不客气,昨天实在感谢你了。一顿胡扯之后,老何终于开口问道:这个,,我住的那屋儿里有个你的老乡,你认识不?
磨子说:认得,我们一个地方的,怎么会不认得,怎么了?你俩打架了?他脾气古怪,倔的像驴,有啥事儿不要放心上。
老何笑了笑:没有,那兄弟昨天有事儿帮了我,他也不怎么说话,我就想问问你。
磨子把手里的活儿停下,看了看我俩,咂咂嘴道:唉,他也是个苦命人,额们都管他叫老刀刀。他爷以前是武官,家里条件好,后来他爷死了后,家里就不行了,打小时就跟着他大出去跑生活,没少吃苦,见得多了,脾气也怪了,一般的人他都不愿搭理,不过在外边儿练得一身好本事,后来他爹也死了,他就一个人跑,随身带着传家的那把刀,后来投奔了西北将军当兵了。直到现在,光棍儿一个,家也么成,说起来也是不容易。
老何看我一眼,刚要说话,磨子又开口了:不过他这个人很是仗义,没有坏心眼,虽然现在年岁大了,不过,你知道为啥管他叫老刀刀不?老不是因为岁数,那是对他的尊称!他二十一岁时就有人这么叫他,江湖上做走马运货,劫道短财营生的人,都尊敬他,认可他,才送他这么个称号!
你们知道不?他的故事可多咧,他还杀过鬼呢?
磨子萝卜也不洗了,凑过来神秘兮兮的对我们说。
杀鬼?我和老何都颇为惊讶,对神鬼之事的好奇或许是中国人的天性吧,我们看着磨子,满怀期待准备听他往下讲时,有人喊他:磨子,你个驴日的,你是洗菜啦还是洗鸟啦?大伙儿还吃不吃饭了?
还有,你俩围着菜盆干什么呢?没事儿过来帮忙,事儿多着呢!
那个声音又对着我和老何喊道。
哎马上好咧,催啥嘛,一群牲口么,就知道吃。磨子嘟囔道。
没事儿了说吧,额忙咧,实在忙咧,不然一群驴日下的该发脾气咧,还有啊,以后吃不饱找额。说完磨子就站了起来,端着盆往灶台处去了。
这时过来两个浑身泥水的老兵招呼我和老何:走走走,干活儿去,别呆着,光吃不动的话当官的要骂了,走吧,去东边儿砌墙去。
砌墙的事儿我知道,这里正在改建做安置处,要修补和增改,这种活儿推脱不掉的,虽然不情愿,不过也没办法,我和老何只得跟着他俩一起干活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