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中文网 www.19zw.com,最快更新短袍天子 !
田齐,齐者全也,全天下耕作的土地都是你的。
“万万不敢,全天下的土地是陛下的。”田七根本就是言不由衷。
吴三省,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你只需每天多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别说朕的侍卫,就是车骑将军、大将军也是做得的!
“哎呀,承陛下吉言,我自当努力。”吴三子表示毫无压力。
卫贤,卫护天下贤达之士的乐土,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拜谢陛下大德,卫贤一定不负重托。”卫狗娃好像获得了新生,容光焕发,说话都显得不那么粗俗了。
“陛下,你手中那个会发光的宝贝……”
四人中,诸葛稚的见识最广城府更深,他不敢相信,半个时辰前还懵懵懂懂的小放牛,现在博学多才又礼贤下士,简直快变得认不出来。莫不是……莫不是那个不用火就能发光的玩意儿施了法术。
很幸运,在这个年代,一切常理解释不通的、有违常识常规的东西,诸葛稚他们都能成功推到一个人身上,这个背锅侠姓天名老爷!
诸葛稚两眼透亮,他自忖,会发光的宝贝,一定是天上的某个星宿神灵托梦带来给小……陛下的!
“这个呀,这叫无字天书,里面有各种法术。有了它,我们攻进长安城指日可待。”
知白信口胡诌,侍卫们则是深信不疑,其中,尤以诸葛稚最甚:我说小皇帝开了窍,原来是天书在作怪。
时近正午,几人拥着知白忙不迭往回赶。当兵就是为了吃粮饷,如果白白放弃午餐,那和一日只能吃两餐的闲汉农夫有什么区别呢?
行到军营左近,只见四五个兵卒赶着一群牛过来。诸葛稚上前一问之下,得知这些耕牛是半买半抢弄来的,准备用它们改善军队伙食。
赤眉军和绿林军一路火拼,打到现在,将士们抛妻别子远离家乡,军中缺粮肚子里缺油水,大伙儿厌战情绪早已甚浓。樊崇、徐宣等人再不做出改变,只怕中途崩盘。
牛是第一生产力,杀牛果腹无异于杀鸡取卵,但现在天下大乱,无以规矩无以方圆,活着夺取天下笑到最后,方可以谈礼义廉耻、战后重建。
哞!领头的老牛经验丰富,它知道大事不妙,于是含着泪四处寻求值得托信之人。
“等一下!”宿主的放牛娃经历,不可避免地影响着知白的好恶。“如此健壮的牲口,杀了岂不可惜?吃肉倒是极爽,军中那么多辎重让谁去搬运?”
赶牛的兵卒有人识得知白,此时见这小子披头散发,换了一身干净衣衫人摸狗样地立在这里教训人,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唉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皇帝陛下驾到,真是叫我等好不欢喜。”
几个干杂活的下等丘八竟敢如此嚣张?田齐三人正要动怒,却见诸葛稚一个劲的使眼色,示意他们先不要冲动,看看场面再做计较。
“大家看,像这种两岁口的牡牛,骑乘、驭货、干农活都是一把好手,食之实在是暴殄天物!一旦战事吃紧,需要紧急调运辎重粮草,这些牲口绝对少不了。还有,那头小牛犊,连奶都没有断,杀了它是不是太残忍?”
知白怜惜地拍着牡牛的脑袋,这牲畜似乎也认为遇到救命恩人,把舌头贴到知白手掌不停歇舔着,硕大的牛角更是左右摇晃,活像一头巨型的宠物。
诸葛稚等原是樊崇的亲卫,慑于他们在场,“下等丘八们”倒不敢十分造次,可发现他们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几个家伙胆子逐渐肥起来,说话也越加放肆。
“皇帝陛下果然有好生之德,看,连牲口也感动了。”
说话者名叫沈十二,老沈家的老倭瓜一根蔓上结了十二个瓜,只有他命大活下来。友情提醒,刚才那句“叫我等好不欢喜”,也是沈十二这厮酸的。
沈十二:别怪我尖牙利齿,如果你还是昨天的那个小放牛,咱们还能好好说话。
同在一座山给同一个东家放牛,同一天被征募进赤眉军……放牛,沈十二算是比较了解“三胖子”的,他清楚得很,如果三胖子不姓刘,今天赶牛的队伍中肯定有三胖子的一席之地。好了,现在人家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他沈十二还是赶牛放牛吃糠咽菜,最关键,身边还少了一个可以用来秀优越感的小弟。
“即刻回答我,宰牛是谁出的主意?”换了一身行头的知白开始入戏,这道圣谕下得不容置疑。
不知是不是时空错乱惹的祸,知白穿越过来变成刘盆子,中途却出了一个大bug——刘盆子人情世故的记忆全部没留下来。所以,就算沈十二对刘盆子知根知底,可知白完全认不得沈十二。
人家连自己的亲哥哥都没放在眼里,遑论你一个外姓之人?
“嘻嘻,你还在给我装……”沈十二迟疑一下,随即嬉皮笑脸的,浑没有把知白当成一回事。
“大胆!贼牛倌儿,还不如实回禀陛下!”
见沈十二油盐不进,田齐脾气最急,没考虑这句话连知白都给骂了。他挺着魁梧的身躯就想踹上一脚,唬得沈十二直往后躲。
“大爷饶命……陛下救命,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谁知道宰牛是哪个老大的意思!”
多亏沈十二,知白这才清醒一点。
现阶段耕牛的地位,几乎相当于后世的重型卡车、多功能播种机和运兵车这样的机械联合体,能下这样命令的,只能是地位极高的大人物,比如樊崇。
按对外排名,知白的地位绝对要高于樊崇,论自身号召力,知白却还不如田齐等人!他有这个胆子和樊崇唱对台戏,说服樊大夫收回成命,然后,两人再坐下来,看着大兵们因为吃不到牛肉,改吃人肉?
“走吧,”知白挥手放行,他头很痛,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挽救这些耕牛——樊大夫、徐丞相、诸位将军啊,这牛万万杀不得,杀了怕要遭报应!
“手下”全是一帮身经百战军功卓著的战将谋臣,知白刚摆脱放牛这份职业,妄想参加高层决策,就凭他是皇帝?
回到中军大帐,参加登基典礼的人早已散去,连樊崇也跑得不见踪影。堆了些竹简的案边,只有徐宣和逄安二人跪坐着,好像在商量什么。
“啊,陛下回来了。”
徐宣躬身作揖,他到底是识文断字的文人出身,表面功夫肯定要做足。可逄安就不管这些,仰着头把个马脸绷得老长,就当知白空气一般。
“骄耭,可见着细君了?”知白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啊,樊大夫外出公干了,陛下寻他可是有事?”
废话!要不是惦记着提高自己的存活率,就樊崇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手,除了嫌命长的傻瓜,谁愿意见他?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
正犹豫该不该先和徐宣摆事实讲道理,诸葛稚隔着老远叫道:“陛下,午膳已备齐,请陛下回帐进膳。”
红色的陶罐里盛有水煮芋头,漆盘里是菹菜,竹盏中码着几片切得薄薄的熏鹿肉,一碗黄色的麦饭,知白来到这一世的第一顿正餐,整整齐齐的放在席子上——对不起,实在没有多余的案几。
芋头食之无味,菹菜微泛酸臭,鹿肉缺盐少油,麦饭入口粗糙形同嚼蜡,可相比于其他人,知白应该感到知足才是。此刻,在大大小小的军帐内,一罐罐煮得比猪食好点不多的乱炖葵菜粥,正送到普通将士的面前,不怪人家埋怨肚里没有油水。
第一天做皇帝,即使条件再简陋,该享受的特殊待遇还是免不了,在这顶小小的所谓御帐里,知白郁闷地吃着“宫廷御宴”,食物太差劲是一个原因,但不是主要的。
历史进程尽在掌握,但怎样能彰显他的过人之处,让别人看见他的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