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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战乱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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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手下留情!”对峙了几秒,诸葛稚带头释放善意。

    老大如此,田七他们有样学样,放下屠刀跪地服软。几人中,最惊恐的莫过于卫狗娃,他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念念有词:龙王爷快显灵,快来管一管你们家的亲戚吧,他要施法术咯。

    吴三子机灵,他从身后掏出一团衣物:“陛下,这儿就是沐浴的地方!你瞧,校卒吏刘侠卿已替你备好衣衫。”

    就这儿?天体浴场?

    “天好的时候,徐丞相、樊大夫也会跑来这里洗身子。”诸葛稚补充着,“陛下你只管洗个痛快,我等自会保护你的天威。”

    堂堂的新任天子,救苦救难赤眉起义军的VIP白金会员,就在这里裸泳?

    见知白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急躁的田七连忙说:“陛下,我们正和绿林军的逆贼交战,谁也说不清那些王八羔子何时会发动偷袭,你看……”

    此地为山阳郡境内,正是双方犬牙交错的主战场。进入五月,赤眉军合二为一势大难挡,而绿林军屡战屡败,逐渐失去锐气,所以坚壁清野闭门不出。即便如此,却不妨碍他们隔三差五出来骚扰。

    从一开始,知白就想太多了,以为有水温适宜、设施良好的独立包房供他使用。可他忘了,他已经坐着时光快车倒退了两千年。

    “陛下,给!”诸葛稚摊开手,露出几个豆角来。

    皂荚?知白又是好一阵失落,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干瘪的豆角。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知白对皂荚不算陌生,小时候还嘴馋弄来吃过,虽然因此而拉肚子。

    花洒浴缸,洗发水沐浴露,从此就说拜拜了!

    不可言喻的难过,像头顶上的太阳一样无法摆脱,若不是诸葛稚故意咳嗽提醒,知白又要置自己于无限的追思里。

    “把衣衫放这里,你们几个给我走远一点!”

    走就走!四个大头兵很听话,立刻躲得远远的。

    昨天还在琢磨给猪们增肥,今天就跳到两千年前这不知名的小河里,美其名曰洗澡。知白叹口气,把自己剥得精光,并小心翼翼地搁好手机——这是前世留给自己唯一的遗产,可不能怠慢。

    不行!赶紧关机,一旦没电了,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他心急火燎地正准备按电源,突然跳过一个念头:那些电子书应该还好吧——《名侦探柯南小说版》、《20万元在农村建小型猪场》、《后工业时代的逆袭》、《看病不求人》…还真不少。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但在这里,除了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生活百科或许派得上用场,其它的内容和战火纷飞的当下,几乎挨不上边,妄想纸上谈兵成为军事奇才?趁机再革掉刘盆子的宿命?

    咔嚓,关了。

    天色晴朗不冷不热,水声潺潺野趣盎然,四周无人打扰,来个天体浴也不错。知白跳进河里,强迫自己不要去想晚上吃什么睡哪里明天怎么办,先洗洗白,瞧瞧这世的刘知白长什么鸟样。

    碾碎皂荚自制浴液,感受着洗去污垢释放自我的畅快,他暂时把一切不快忘在脑后。可头发太长又打了结,生皂荚明显不够用,忙活了半天,感觉还是黏糊糊的。

    连头发都搞不定?这对于有轻微洁癖的知白来说,简直不可忍受。

    哪有现成的洗发水?想去想来无计可施,知白只得把头半浸在水中,嘴里念着“如丝般顺滑”这类的洗发水广告词,妄想让汩汩流淌的河水助一臂之力。

    谁这么讨厌?好好的推我干嘛?哎呀不对……这帮侍卫不肯放过我,已经准备动手了?

    知白一慌张,抬头时呛了一大口水,差点让他背过气:见鬼了,一个人也没有!

    可刚等他转过去,眼角处有白花花的东西顺流而下。离此不远,一个全身赤果果的家伙正伏在水面上,看体型,男人无疑。

    哈哈,原来不要门票的天体浴场,不止我一人独享啊!

    看着那人屁股朝上随波荡漾,莫名的喜感涌上知白的心头。喂,他提高嗓门喊了一嗓子,想要看看这位仁兄是何方神圣,居然和堂堂建世帝在同一个澡堂子赤诚相见。

    不理人?

    知白脸色突变,即使意识到什么,可他仍不死心,手脚并用划过去,犹豫一下,然后……

    啊呀!

    一具早已断了气的人体,胸口上被开了一个大洞,腹部最少留下四五支箭簇,有一支还射得特别深,穿肉透骨,凸出背部隐约可见。要怪就怪知白观察不仔细,如果早注意这个细节,他还会巴巴地打扰人家长眠不醒?

    呕……吐!

    看着渐行渐远的浮尸,知白既沮丧又恶心:刚才美滋滋地灌了一肚子河水,还说这是最纯净的矿泉水。

    许是听到动静,许是知白耗去的时间太长,呕吐声中,诸葛稚不请自来:

    “陛下,忘了禀报,昨天午后,铫矛校尉的前哨营刚和绿林狗们恶战一场,一举干掉百十个狗子。嗯,地点好像就在这条河的上游不远。”

    知白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微微颤抖着抓起吴三子带来的衣衫。

    “所以,”诸葛稚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小皇帝,“指不定会有死人顺河水漂下来。”

    知白没理他:这不是心存害人的故意吗?还护佑陛下的天威?早点干嘛去了?非要等我喝饱了肉汤才说!

    赤衫白袴青丝履,再配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刚才那个肮脏的小放牛消失了,一个气度尚可、举止得体的少年,就此出现。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知白问到。

    衣衫稍大而且平淡无奇,除了赤衫,其余根本就是寻常农家之物,但穿在知白身上,却是另有一番景色,难怪众人越看越惊讶:憨呆疲庸的放牛小子,不应该是村气袭人、野性难消吗?可眼前这一位小哥,眼神澄净风度清雅,举手投足自有一股王侯之相……

    吴三子腿软,第一个投降:“回陛下,我姓吴,没啥大名,打小家里就叫我三子。”

    “‘吴’字可会写?”

    自然不会,吴三子大摇其头。

    “你看,”知白折了一根枝条,就势蹲下去。“上面一个‘口’,下面一个‘天’。‘口’即表示嘴巴的意思,而‘天’呢,便是我们头上的蓝天。如何?是不是觉得很好认?”

    “口、天……吴,没想到我吴三子活了半辈子,今天总算找到祖宗了!”吴三子热泪盈眶。

    还有我!见吴三子这么容易得到小皇帝的真传,田七和卫狗娃争先恐后自报家门。

    “狗娃”、“三子”,这些符号固然很好很本土,但身为一个威风的羽林卫,是不是该有一个威风的名字?

    知白微一沉吟:“嗯……朕的贴身侍卫,没有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不怕别人说闲话?”

    诸葛稚是认识一些字的,平时就对身边一帮大字不认的汉子们颇有微词,拉低了身份不管,还难觅知音。所以,知白一放出话来,他恨不得举双手赞成:

    “陛下英明,陛下高见!你等还不跪请陛下赐名。”

    “陛下长乐未央,请陛下即刻赐我等大名吧!”

    要活下去,首先身边得有一帮打手。笼络人心,也可以从一个好听的名字开始。

    喝了人肉汤后,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知白顿悟了:

    乘人不觉偷偷溜走?慢说现在兵荒马乱的没有生路,就算太平时节,他有野外求生的本事吗?躲进深山打猎为生?他会不会弯弓射鸟不管,就算百发百中,这辈子就躲着不见人了?他还年轻,路还很长,长相还过得去,况且,还顶着一个建世皇帝的光环,总不能因为害怕,从而错过做这一世人的风光吧?

    朕一走了之,大好河山由谁来管?朕那三宫六院的佳丽又交给哪个去照顾?坚决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