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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的密报,凯尔突然觉得心里很冷。修简短的提了下那个烈士的遗孀和子女的近况,语焉不详,但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巡逻队长那奋不顾身的一把火,不仅点燃了自己,更是点燃了罗兰整个边防线,点燃了了罗兰和晶元世世代代的仇恨。
如果不是心腹谍子亲眼确认过了那个人的惨状,凯尔自己八成会把这件事情当作罗兰王室向晶元开战的借口。可若真的是偶然事件,罗兰其实无意借此开战呢?想来那个英雄的身后之事,恐怕不会让人那么愉快了。
一个优秀的民族,不应该忘记他们的英雄。
不缅怀也就罢了,可是还有人胆敢因为自己龌龊的居心,就肆意弯曲事实,抹黑烈士,就尤为不堪了。凯尔遥遥望向罗兰王城的方向,他现在很好奇,贝伦那个老匹夫,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做。可是,黑发的年轻人突然笑了。
他笑的癫狂,笑的用力,笑的自己眼泪都下来了。他笑自己的愚蠢,和天真。如果那群把底层人民当作物品的封建统治者,真的会用心考虑这件事情,那才是笑话。
精灵艾克斯,怔怔的看着那个孤零零的站在庭院里的黑发年轻人,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觉得,那个叫凯尔的年轻人,他披散着黑色长发的背影就像一颗钉子。一颗黑色的、孤独的钉子,就这么钉在了天地之间,似乎,谁都不能把他压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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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孩子还有些懵懂无知,根本不明白那些仓促间就彻底改变了自己生活的事情,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深远意义和幕后交易。只知道自己一次次的被和蔼的镇长老头,带去附近一个个陌生的小村庄、小城镇、小酒馆,向着下面一个个红着眼睛的陌生人们,一遍遍的诉说,自己的父亲有多爱自己,而自己,又有多想他。
个子刚到伊凡腰的小女孩,总是说着说着就哭了,连带着台下一个个表情狰狞而且激动的大人们一起哭了。小女孩很气愤,明明是自己的爸爸死了,又不是他们的爸爸死了,他们为什么要哭?他们已经抢走了自己的爸爸,难道连哭爸爸的权利也要抢走吗?小女孩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躯,哭得,更伤心了。
也许,当她知道,台下那么多人里,有很多人和她一样没了爸爸,她哭的会更难过吧。
风言风语总是来的特别快,年幼的孩子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总会有一些奇怪的人老来问自己一些奇怪的问题。一个看起来相当精致的漂亮大姐姐,在递给自己一袋好吃的糖果之后,问了孩子:你爸爸打过你吗?在小女孩单纯的小脑袋里,当然没什么思前想后,答案是肯定是打过啊。
傍晚,在外边已经听到了些许越演越歪的流言蜚语的年轻寡妇,急匆匆的回到家里,看着孩子开心的捧给自己的那一把糖果,在确认了那个消息的源头真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之后。她崩溃了。终于明白世事无常、人心险恶的年轻女人,就此病倒。年轻寡妇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责怪孩子没有防人之心。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她该防备谁呢?本来就是天**漫,活泼开朗的年纪,谁又能怪她什么呢?
伊凡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怀里沉沉睡去的小女孩。几个月的时间里,年幼的孩子已经经历了太多的起起落,悲欢离合。慈祥的父亲,已经在那场大火里,永远的离开了她,只剩下一个被众人照看的很好的,很体面的墓碑。美丽的妈妈,似乎已经被悲伤击垮,卧病在床。
轻轻的推开房门,看着那个身形枯槁,睡着了也依然眉头紧锁的可怜女人,伊凡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小心的把怀里玩累了,已经沉沉睡去,嘴巴里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的小温妮,缓缓的放在年轻寡妇的床边。伊凡想留点钱给这对可怜的母女,但转念一想,太少的钱财注定没有什么帮助,太多的钱财,甚至有可能成为灾祸,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怎料到,小女孩一个轻轻的翻身,年轻寡妇身为人母本能的警觉性就这么惊醒过来。乍一看,竟然有个人影站在床头,以为遭了贼的年轻女人,竟然第一时间就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短刀,颤颤巍巍的指着伊凡。伊凡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没有武技傍身的年轻女人伤了自己。用斗气一呲,点燃了油灯。看清了来人的年轻寡妇,这才松了口气。
相顾无言,唯有夜风冷冷的吹拂着初春的原野。
“我自问一生从未作恶害人,可命运为何总是死死的扼住我的咽喉。”年轻寡妇裹了裹身上的旧衣物,却觉得身上和这句轻飘飘的感慨一样,越来越冷。底层的劳动人民,从来都没有能力把握住自己的命运,不过是随波浮沉而已。
她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深深的向伊凡鞠了一躬,轻声说道:“虽然您不曾亲口承认,但我知道,您应该就是那位黑衣剑士。还多亏了您的仗义相助,我丈夫的血海深仇才能清洗一二。”
“。。。”伊凡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的场景,似乎说什么,对于眼前的孤儿寡母,都没有任何帮助。
“如果可以的话,能让小温妮跟着您学剑吗?”小村庄出身的农家女子,绞尽脑汁,也没能把这个请求说的更加婉转一点。如果不是已故丈夫的缘故,她一辈子都不大可能见到罗兰剑圣的弟子。生怕贵人误会了什么的年轻寡妇接着补了一句,“我并不是想让小温妮学剑去给她父亲报仇,我只是希望她跟着您,能保一生平安。”
“好。”伊凡有些惧怕那个年轻寡妇,那个忧伤绝望的神情,总让他觉得自己有罪。如果当初自己能早点动身,是不是就可以救下那个死去的男人?“但是,学剑得跟我走,可能好几年都不会回来。”
“好。为了孩子,一切都好。”年轻女人转过身去,肩膀微微颤抖,可能是不想让伊凡看见自己的犹豫。
伊凡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那个年轻的寡妇孤伶伶的站在自己家门前。漆黑的夜色里,没有一丝光亮,就好像这个破碎的家庭暗淡的未来一样,看不到什么希望。那个可怜的女人,好像一颗钉子,就那么钉在了地上,似乎,随时都会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手,彻底摁进地里,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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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伦摩挲着王宫的城墙,若有所思。罗兰和晶元的冲突,已经初步平息。对于边防士兵的牺牲,他不是不愤怒。但是,作为一国之主,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实在由不得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民众是愚昧的。他们受限于自己的阅历和视野,看不到这个国家真正的困难和问题所在。他们很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把自己对于生活的热爱、不满、愤怒、嗔怪,发泄在无辜的人和事上。
民智未开,很多时候贝伦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推着走,不得不做很多和自己天性相违背的决定。那个牺牲了的巡逻官兵,贝伦何尝不想给他一个盛大的葬礼,给他家属一个优厚的待遇,给他一个能被世人铭记的美名?
能吗?能!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能吗?不能!一旦放任民众对晶元的仇恨酝酿发酵,万一短时间内爆发出来,导致两国正式开战,死伤只会更多。
贝伦当然知道达斯特的性子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虽然肮脏、龌龊,但却是眼下为数不多的好牌之一了。嘿,如果凯尔那个臭小子,真的能在晶元里掀起大浪,老1子1倒是真的很想去晶元的王城骑骑马啊。不知道那个什么狗屁法师议会的圆桌到底结实不结实,抗不抗的住老夫罗兰铁骑的踩踏。
贝伦遥遥瞥了一眼肉眼看不到的远方的晶元帝国,转身下了城墙,自嘲的想到,老1子1就算拼着王位不要,也要拔掉晶元这颗碍眼的钉子。人到中年的国王静静的走在回廊里,身影却仿佛黑夜里一颗生锈了的钉子,锋芒尚在,却垂垂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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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坐在一间密室里,静静的看着桌上一个布置精妙的魔法阵。一个个蓝色的光点有规律的移动着,细细看去,似乎是一个立体的地图。查尔斯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盯着魔法阵里那个与众不同的红色光斑,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查尔斯当然知道那个红色光斑代表的人到底在苦恼些什么,毕竟相识相知这么多年,这点默契和了解还是有的。但是查尔斯依然没法原谅他。就算查尔斯知道,当年的那件事里,他有着逼不得已的苦衷。
那个人的死,就像一颗钉子,牢牢的钉在查尔斯的心头,怎么样都拔不掉。总是在一个个夜深人静的时候,痛得他撕心裂肺,痛得他快压抑不住心中的仇恨。所以查尔斯选择不见他,或者少见他。
今夜,没来由的有些心浮气躁,这让查尔斯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已经不在了的人。指尖轻轻的摩挲着掌心里的那颗钉子,那颗造型奇艺,材质独特的钉子。尽管已经格外小心,可那枚说不出名字的钉子,还是轻易的划破了查尔斯的手指,一个十五级巅峰实力武者的手指。
查尔斯举起那颗钉子,开始想像着,把这枚钉子狠狠刺入那个人心口里时的美妙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