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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四路大军出击,初时势如闪电,迅速攻略中原诸多要地。而一快之后,继之以一慢。李严所部夺取河东、上党等地之后,徐徐镇抚匈奴五部,并向东进入河内。而关平所部则兵不血刃地控制了南阳郡,并沿叶县、襄城、昆阳方向迫近许都。
待这两路兵力部署就位,便与横扫兖州诸郡国的雷远所部一起,对雒阳和许都形成四面围困之势。
六月上旬,雒阳开城。六月下旬,许都开城。
汉军主力遂于延津、白马等地扩建渡口、城池,预备北上。而雷远所部集兵于仓亭,震慑盘亘于冀州东部的孙权、臧霸之军。
汉家政权的庞大动员能力,到这时候才一点点地释放出来。在雍州、凉州、益州、荆州、交州、江州的广阔土地上,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将士、一排排装运军资粮秣的车辆沿着长龙般的道路不断向北,。
凭借武力的支撑,一群群身披官袍、腰悬长剑、骑乘健马的官吏也从后方抽调出来,成建制地填充入星罗棋布的城池和聚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地方秩序,重塑汉家政权。
许多想要乘机控制基层政权,夯实宗族在地方影响力的人物,大量被这些调入的官吏挤压或驱逐出来,一时间地方暴乱此起彼伏。但这些官吏许多都是武人出身,虽然未必谙熟律法制度,却多有刚健敢断的勇气,于是诸多暴乱旋起旋灭,反倒是不少豪族被抓住了由头,惨遭灭门。
汉军抓紧时间巩固大河以南的时候,孙权、臧霸两军本也想抓住时机,在曹魏的遗体上瓜分利益。
怎奈,六月正是河北多雨季节,此时暴雨频降,道路泥泞难行,在舆图上不起眼的小河,实际上竟会变成咆哮巨龙,仿佛天堑。
邺城的曹魏百官个个呆若木鸡,什么都没有做,而孙权臧霸两军偏偏进退不得。又因为汉军声势太大,将校们多乏士气,自上而下都深感前途渺茫。
到了七月上旬,汉军兵分六路,同时渡过黄河,深入河北。
臧霸部下猛将尹卢以精兵万人攻袭雷远所部。平南将军郭竟击破之,枭尹卢之首。随同雷远所部行动的陆议遂单骑前往臧霸营中,陈说局势,劝说臧霸罢兵。
臧霸深思数日,自领二子臧艾、臧舜拜见雷远。雷远与语大悦,多遣部兵,护送臧霸入长安,皇帝以臧霸为持金吾,咨以军机要务。
臧霸之军既散,孙权丧胆,遂提兵急走,只十五日便回襄平。雷远提兵徐徐在后,至幽州,护鲜卑校尉牵招举幽州诸郡而降。
在雷远进入幽州的同时,太子刘禅、丞相诸葛亮领兵进入邺城,方欲排布政事,北疆传来急报:阎行与泄归泥携手,攻杀了西部鲜卑单于步度根,勾结实力雄厚的中部鲜卑单于轲比能,以十数万众寇钞并州,杀略吏民,兵锋及于并州的西河、新兴、太原、雁门,冀州的中山、常山等郡国。
邺城内外震动,皆曰国家大事未定,不可轻敌,或以优抚为上。而诸葛亮对此恍若无闻,处置政务如常。
至九月,又有战报传来,报说鲜卑已遭击退。
原来就在中原各地汉军大举的同时,早有一支精锐人马提前出发。这一支兵,由庞德、马岱、魏延三人带领。三人都是汉军著名的猛将,而麾下一共只有万骑,全都是精挑细选出的凉州汉羌勇士,每人另携副马两匹,弓刀粮秣也都充足。
他们由长安直接向北行千余里,经上郡、朔方故地,穿越大漠,再转向东面,直入云中,迫近鲜卑王庭所在。一万铁骑沿途焚烧草场、杀戮散居的鲜卑牧民,在浩瀚苍茫天地之间肆意横行。
轲比能闻讯大惊,不顾阎行等人的劝阻,急领兵翻山越岭,三日三夜奔回草原。庞德等人于半途截击,两军在汉时的定襄城故地交战。鏖战两个时辰,魏延领敢死之士突击轲比能本阵,一箭射死轲比能女婿郁筑革建;庞德、马岱又于两翼猛攻,至午后便成摧枯拉朽之势。
轲比能原为小种鲜卑,因其勇健和断法平端,被各部推以为大人。此时战阵不利,鲜卑大人置鞬、落罗、日律、宴荔游引众先走,轲比能部下锁奴战死,仅以身免。
随后汉军各部持续向北,推进至北疆各处要隘。到了这一年年末,在并州辗转作战许久的庞德、马岱和魏延三人得到诏令,要他们自代郡入塞,去往幽州涿郡。
因为河北、中原已经安定,而皇帝也由长安出发,经雒阳、邺城,到了涿郡。
三人不敢怠慢,领着从骑数十人和俘虏的鲜卑酋长、渠帅数人,立即启程。到了涿县以西,出面迎接他们的有两人。
一人是骠骑将军雷远。另一人满面笑容,是原任曹魏抚军大将军、给事中,如今随侍皇帝身边,尚无正式职务的司马懿。
马岱是雷远的老部下了。两人久别重逢,自然有许多话说。魏延更是雷远在荆州时候的旧相识,两人认得的时候,魏延还是皇帝的部曲小将。两人为雷远引见了庞德,互道久仰。司马懿也是个言辞便利之人,与诸将谈笑,顺顺当当。
一行人谈笑过后,继续往涿县去。
马岱是个机敏的,却发现雷远的眉头隐有忧色。他低声问道:“续之,莫非有什么心事?”
“伯瞻应该知道,陛下此前另有诏书,使大将军和车骑将军并来涿县。”
马岱点了点头。大将军关羽和车骑将军张飞两位,都是威望高到无以复加的重将,此前诸军北伐,二将分别坐镇成都和关中,并不轻动。知道这时候天下大局完全底定,皇帝才召他们。
想到这里,马岱忽然又想到,此前荆襄战中,关羽强突敌阵,杀敌无数;但因战争中精力损耗太过剧烈,此后数年,身体始终虚弱。他瞬间吃了一惊:“难道说……”
雷远稍稍勒马,叹了口气:“大将军自成都启程,经长安,至河东,与家乡故旧相会以后,便一病不起。据说,现在已经无法承受车马颠簸啦!”
马岱与雷远并辔缓行,沉默半晌:“终究天下已定,汉室重兴,大将军的心愿得偿,一代人终将离开,以后又会有另一代人肩负起责任。”
雷远微微颔首。
想到关羽的病体,他有些沉痛,却没有遗憾。因为雷远的到来,岂止关羽,此世间无数人的命运,都已经与雷远所熟悉的那一世完全不同了。
雷远来到此世,最初所想的,只是在乱世中保全自家的性命而已;后来他的实力、眼界和自信都不断提升,于是越来越少考虑个人安危,而关注吾土吾民之安危,斯人斯邦之未来。
可令他遗憾的是,后世的经历终究不能让他变成一个政治上的伟人。这一路走来,“为有牺牲多壮志”是有的,“敢教日月换新天”却不敢说。他也终究没有勇气、没有信心去大刀阔斧地改变这个世界。
现在看来,成果便是如此了,
数十年战乱带给百姓的苦难,毫无疑问已经结束了。百年之后那更为可怕的年代,那神州陆沉、遍地腥膻的年代会不会来?雷远只能猜测:应当不会吧?多半是不会的。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旧日的英雄难免逝去,而以后的天下,自然有新时代的英雄人物来承担。雷远庆幸自己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还记得另一段历史上的很多事,于是,便能够做很多事情。
这时候,前头司马懿不知说了什么笑话,引得庞德和魏延一起大笑。不得不承认,这位司马仲达,真是一个极具才能和个人魅力的妙人。
雷远凝视着他的身影,深深吸了口气。他抬起手,按住了腰间的长剑。长剑无需出鞘,便有森寒之气氤氲,而雷远的面色,也随之渐渐深沉。
“伯瞻。我有一件小事,想请你帮忙。”
马岱肃然应道:“续之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