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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踏征途(41)
比起桐桐想着怎么去善后,嗣谒想的是,这杀的倭人明面上是什么样的身份。
因此,两人起身后,嗣谒拉了桐桐直接去了酒店的前台,“去给家里发个电报。”
这是想去前台打听什么吧。
如今这酒店可以代客人发电报的,两人不疾不徐的过去,到了前台先放了几个大洋,说了发电报的事,又拿了笔写需要代发电报的内容。
桐桐这才朝西侧的大厅指了指,“好端端的就被杀了,沪市这么乱吗?瞧着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小商人呀!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
像是在害怕有人谋财害命。
前台小伙子就赶紧摇头,“咱们这酒店还是安全的,东西等闲是丢不了的。只是这租界里,什么样的人都来。不定是在哪里惹了麻烦了!”
并没有说这几个人原本是做什么的。
得了!那就不多打听了,再打听就着相了。
两人在前台磨蹭,一直到还剩下那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大厅里出来,往电梯间去了,桐桐才拉了嗣谒走,“算了!先回吧!看看再说,要是不安全,换家酒店也就是了。”
嗣谒便被她拉着走边道:“如今都奔着沪市来,别的酒店未必有这么好的房间,想来该是无事的。”
说着话,也到了电梯间,等着上电梯呢。
电梯是有人开的,到了就打开,然后陆续进去,这才把门子给关上。
林雨桐和嗣谒刻意离这两人远点,像是不想沾染麻烦。可电梯的空间也就那么大,再是想拉开距离,也拉不开的。
一到了相对近点的距离,桐桐就闻到了一股子草药的味道。
味道很杂,不是喝中药调理身体才沾染上的。
难道是做药材生意的?可做药材生意有什么需要掩饰的呢?除非,这做药材生意的身份是掩护身份?
有可能!收购药材的话,天南海北哪里不能去?各地的情况被人家摸清楚绘制成地图真就不是难事。
要真是这种人,就该杀。
这念头才一闪,叮铃一声,四楼到了。
门才一打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先站在门口,然后挡住了桐桐和嗣谒,却伸出手,请那个黑色长衫的先行。
黑色长衫这人面色难看的很,朝嗣谒歉意的笑了笑,这才拉了灰长衫这人,跟嗣谒道:“先生和太太先请。”
桐桐把嗣谒一拉,跟这人道:“你们……你们先走,我们不急……不急……”
这黑长衫的点点头,“承您多让了。”然后看了灰色长衫的先走了。
等人出去了,两人才往下走,桐桐摸出几毛钱塞给开电梯的小伙子手里,“耽搁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这小伙子低声道:“太太让着那两个人是对的,以后您避着些。”
嗣谒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这才带着桐桐出了电梯。一转过弯,正好看到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捂住脖子从楼梯间闪出去,半边肩膀是血,满手都是血,呼哧呼哧喘着气,朝林雨桐和嗣谒求助。林雨桐快速过去,抬手扭断了灰衫男子的脖子,直接拖进了楼梯间。而楼梯间里,黑色长衫男被人一刀戳在了胸口,她确定,人已经死了。
一再确定了之后,这才从里面出来,跟嗣谒开了自家的房门,进了里面,为了防止衣服和身上哪里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她直接拉了嗣谒去洗手间,然后打开淋浴,叫嗣谒一起站在下面。嗣谒还没反应过来呢,桐桐的手就伸过来了,一把把衬衫扯开,然后咬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嘬了一口。
嘬完还一脸得意的看他:有没有很意外,有没有很刺激?
他这边还没来得及给回应呢,人家自力更生,伸手把她自己的衬衫下面撕裂了好大一个口子,雪白的肚皮若隐若现的,然后双手狠狠的掐在她自己的腰上,腰上立马多了几个发红的指印。
他才要伸手拦,外面一声尖叫,嗣谒才把浴袍批到身上,房间门就被敲响了,咚咚咚的。
桐桐慢慢的拿浴巾擦身上,示意嗣谒去开门。
一开门,外面不是巡捕又是谁?
这一照面,巡捕就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打搅了。”明显打搅人家好事了。
嗣谒朝外看了看,“这是又怎么了?”
巡捕就道:“能进去看看吗?”
嗣谒朝正敲斜对面门的巡捕道:“那边住着的是跟我们一块的,还是个孩子,他自己在房里吃饭,怕是喝多了,我这边有钥匙……”然后转身去取钥匙,“进来随便看吧……”
这么多巡捕挨个房间的查,怕是被杀的人确实有些来头。没想到才要查楼下卫生间死的那个呢,这边却又有两个被杀了。
钥匙给递过去了,桐桐穿着浴袍光着脚也出来了,衣服乱七八糟的在卫生间的地上呢,早被水泡湿了。
巡捕看了一遍,年轻的一对男女,不知道是不是夫妻。不管是不是吧,反正年轻人嘛。今儿才入住,不管从哪里来,想来路上也没条件亲热。如今吃饱喝足了,在这样的环境里,玩点情调?情理之中而已。
至于才死了个人就有心情这个那个……如今这世道,出去看看,哪天不碰上死人呀。
女人穿着浴袍,擦着头发,一出来就着急找拖鞋,显见是没想到来的是巡捕。男人听到尖叫就想出来,刚好赶上敲门,几乎是没犹豫就来开门了,这时间上是对的。
他客气的点头,“打搅二位了,抱歉。”这两人没什么可疑的。
嗣谒跟着往出走,去看栓子,栓子的呼噜声在楼道里都能听见。没见识的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反正半瓶洋酒喝完了。如今还保持着坐在床沿上姿势,倒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知。
嗣谒过去把腿给放床上,摆顺,拉来扯去都没醒,就这么着了。大热天的,也不用盖被子。
巡捕把屋里查了一遍就没兴趣了,看睡着的人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个跟班的。没见过世面好容易开洋荤来了,这反应都是正常的。
从而也更证明了对方没问题,谁出门干杀人的买卖会带着这么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孩子?
嗣谒出来给栓子把门关好,碰见之前在大厅里见过的那位巡捕,不知道是探长还是什么,他点点头跟对方打了招呼,就直接回房,然后关门。
外面那位探长朝关上的门看了一眼,而后蹲下看两人的尸体,“一个一刀毙命,一个伤了脖子。脖子是两种伤,一种是扭断伤,一种是被刀刺伤的。从墙上的痕迹看,该是先被刀刺伤,而后捂着伤口往出走,想求救的。他的手沾染了血,然后扶着墙,墙上沾染了血迹。此时,有人靠近过来,扭断了他的脖子,彻底了结果了此人的性命。然后将人拖拽了进去,短暂的隐藏尸体,是为了叫凶手有机会逃走。
由此可见,这是两个人动手的。第一个人若是有能力一招毙命,就不会叫对方有喘息的机会。第二个人是过来处理后续的,他一定还在酒店里。”
边上的人就问了,“跟这两人一前一后的就那一对夫妻,但据电梯那边的侍者说,应该是没碰到。两方一起坐电梯上来,死者更蛮横一些,这对夫妻让了让,没想惹麻烦,跟侍者在电梯里说了几句话,照这个时间推算,这夫妻二人从电梯间转出来的时候第二个凶手已经杀了人,很可能已经将人拖到楼梯间了。”
有道理,不过还是谨慎的问:“刚才进去检查没发现什么吗?”
没有!
探长就道:“再去打探这两人的身份。”
结果经理再被请来就皱眉,“您最好还是不要再去打扰那位金太太,她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配置出克制Y片方子的林雨桐林先生……刚才酒店的前台接到了好几个电话,都是询问林先生是否在酒店里居住。”
这位林先生和她丈夫的履历报纸上都有,这样的人杀人?
可能吗?
探长点点头,那就是可以排除这种可能了。
酒店里挨个的房间往细细的搜了一遍,有一个空房间有待过人的痕迹,其他的一无所获。所以初步判断,这里是凶手之前的藏身之地。
林雨桐朝外看看,巡捕房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个姑娘怕是还在酒店的什么地方猫着呢,并没能出去。
正看着呢,卫一华回来了,“一回来才听说发生命案了,要不要换个酒店?”
不换了!如今这世道,在哪都一样。
卫一华这才道:“有几个青年学会和读书会的学生代表想来见见林先生,您看成吗?”
林雨桐点头,“成!叫来吧!他们比咱们更了解沪市的情况。”
卫一华一得准话,立马就往出走,“我去打个电话通知一下。”
好!
嗣谒拍了拍桐桐的脑袋,说到底,她还是想帮那个捆在酒店里的姑娘离开。
可谁知桐桐才躺下,门铃就响了。嗣谒还以为是卫一华又回来了,他要去开门。可桐桐一把按住了嗣谒,“卫一华按门铃的习惯不是这样的……”她起身往门边走,问说,“谁呀?”
外面应答了:“太太,客房服务,有没有脏衣服要清洗?”
可客房服务是打电话叫了才来的,这是酒店里不成文的规定。
当然了,不怎么住这种酒店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林雨桐眼睛一眯,然后缓缓将门打开,看向外面穿着酒店制服戴着口罩的人。
这人一幅卑谦的样子,但却直接进来了。
林雨桐假装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只指了指卫生间,“脏衣服在卫生间,需要熨烫的。”
这人却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来,开口就直接道:“林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雨桐一幅才反应过来的样子,“你……你是白天在……在大厅的那个……”
对方显然不知道林雨桐已经帮过她两次了,她是出不去了,主动过来寻求帮助的。
“林先生,这三个人的死,多少跟您有些瓜葛。”
语出惊人,是怕自己叫嚷开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吗?
林雨桐微微皱眉才要说话,对方却直接坐在沙发上,轻笑一声,“您一定好奇,我为什么要杀了人家。我可以直接告诉您,这三个都是倭人!他们早前以收购药材的名义,搜集咱们的情报。而如今,您一定想不到他们在做什么营生。”
嗣谒拉了桐桐坐下,“我太太胆小,还请您别吓她。”
这人微微一笑,“我素来钦佩林先生,此次来,也是真有事要告知先生一声。您的药方子是好的,可您不知道的是,沪市已经买不到娓藻了。”
娓藻是药方里一味极其重要的药材。
桐桐面色一变,事情正朝着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你有计策,别人自然就有对策。你有药方,可别人能叫你无药。
高价收购走其中一味药材,叫你有钱也买不齐药,那问题就解决了。该抽的还得抽,人家的烟铺大不了从明转暗,该开的还是会开。
草药的价格再高,能高到哪里去?这里多搭进去一点,那里再找回来就是了!
这人就道:“自甲W中倭之战时,倭国就大量的派遣间谍,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如今这些人活动频繁,在其中推波助澜……”
桐桐摇头,“推波助澜?倒也不用把责任推给别人。外人的狼子野心,从不曾掩饰。可讽刺的是,那么多人为了一己之私,将计就计!他们是真不知道这里有外人插手呢?还是假装不知道呢?总以为如今是四分五裂,人心难聚,可这事上,它怎么了呢?豪强、地痞、商人、官家,少了谁也不能叫人家‘推波助澜’的把事情办成了。”
对方就不说话了,这话不好听,但是是对的。可沉默了良久,觉得很有必要解释几句:“林先生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倭国人经营的‘乐善堂’分店遍布各大城市,已经经营了几十年了,甚至还有一些学堂学院,就在咱们国内开设,专门培养间谍人才,可咱们意识到这是间谍,也只是这一两年的事……他们渗透的太深了。这些年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如今这些人在哪,在从事什么样的行业,有什么样的地位,咱们一无所知。如今,只能先打掉一些外围的人员,但我想,只要咱们意识到了,总有拔除干净的一天。我的任务就是找到一个,杀掉一个。正因为我知道林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才冒昧前来。当然了,先生要是真有难处,我就不为难了。您只当从没见过我便是。”
本也是暗地里在帮她的,不想她倒是坦诚的过来了。
林雨桐沉默了良久才道:“我也不问小姐姓甚名谁,隶属于哪个部门。小姐一身孤胆,倒也合了我的脾气。既然如此,帮你又何妨。明天我要见的学生不少……”
对方就站起身来了,“那就多谢了,明儿我会再过来。”说完就往出走,都走了一半了站住脚了,“对了,我姓胡,胡木兰。”
姓胡?叫胡木兰?
对方一出去,桐桐面色就变了,她疑惑的看嗣谒:“这个名字你听过吗?”
不记得我听过,但心里却觉得很熟悉。
桐桐诡异的看嗣谒:“我若曾经跟她是一样的人,那你说,你得是什么样的男人,咱俩才能匹配?”
嗣谒躺下翻来覆去的,好半晌才道:“那也一定得是个一方诸侯那般的人物。”
桐桐:“……”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嗣谒笃定的很,“也只有这样的人物,才值得上面花心思派遣美人监视。”
桐桐脸上的诡异真就掩饰不住了,你觉得你是一方诸侯那般分量的人这个勉强算是有道理。但你凭什么认为我是个宁肯牺牲色相的呢?到了我这个份上,需要牺牲色相?开什么玩笑?
嗣谒却轻笑,“若是你心甘情愿呢?若是你求之不得呢?”
桐桐在心里默默的还原了两人的曾经,故事应该是这样的:自己跟胡木兰一定是一样的人,然后受命监视一方诸侯嗣谒。而后两人要么都记得彼此是谁,要么就是自己再一次爱上了他,然后甘愿收起了自己的羽翼,只愿意待在他的身边,面上是出卖色相,实际上不知道多求之不得。然后在嗣谒和上面之间来回的周旋,这样那样的……嗯!没想完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她坚定的摇头,“我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嗣谒越发笑了,“不愿意为了我牺牲色相呀?”
那肯定不是!桐桐叹气,“我这人容易被男狐狸精迷住,你要真是一方诸侯了,上面竟然还敢怀疑你,进而叫人监视你……哼!我为什么要监视你?我一定会干掉怀疑你、打算监视你的人,然后助你完成王图霸业!这才符合我的性格。”
什么出卖色相,什么两厢周旋,扯淡!姑奶奶压根就不是那样的人!
嗣谒就枕着胳膊看她,“你是什么性格,我是知道的!但是,我是男狐狸精这个事,我怎么不知道?”来来来!跟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偷偷把我叫男狐狸精的!
胆肥了呀!
屋里传来低低的男女调||笑的声音,楼道里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贴在门上,然后趴在上面细细的听里面的动静。
这会子屋里的动静只叫他暧昧的一笑,然后摆摆手:一切正常,下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