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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恩一身黑衣,很快便没入黑夜里。正逢云深月潜,很好地遮挡了他的痕迹。
花园的墙依旧是几日前的样子,稍一靠近,便伸出众多穿骨绳抵挡不走正途的客人。潘恩退到十步之外,深吸一口气,在脑中回想着雪莉的动作,飞身一跃,踩在冒头的穿骨绳上,踏绳而上,偶有近身的绳,也被烈火灼烧殆尽。
数分钟后,潘恩站在墙头,穿骨绳果然失去了方向感,只乱舞一通,找不到他的踪影。
墙内是一望不到边的暗沉沉的湖泊,湖中心悬着一棵巨树,那树根深深埋在湖里,树干高高伸向夜空,枝繁叶茂,在沉沉湖里无风自动。
潘恩兀自出神,眼前的湖面水纹微动,一条血红色的锯齿短鱼跃出水面,咬向面颊,微微往后倾去,只觉脚上一重,那只肥硕的鱼正落在鞋面上,恶狠狠地咬住了鞋面,可惜这鞋是法衣,那鱼咬了半天,只瞪着一双血红珠子垂涎地望向潘恩的脸,滑入了湖中。
不出片刻,湖中浮动着大片水纹,一只只短鱼冒出湖面,红色眼珠点亮了整片湖,也照亮了湖心巨树的身形。
潘恩想起少时与布瑞尔说过的胡萝卜与驴的故事,今日,他要做一回这胡萝卜了,这么想着,他纵身跃下高墙,将最近的鱼重重踩进湖里,顺势往前跃去,一步步,像是凌空而去,打碎众多锯齿,打落众多肥鱼,终于来到树下,亦不停顿,借力跃上了那伸出的树枝。
一落树上,便靠着树干沉重地呼吸了几下,呼吸还未平稳,头上凭空炸起一道声音,“若是闯洞府,你不是有缘人,早就跃不上那树干,若是有缘人,你也会被守护者打个半死。幸好,你遇见了我。”
“你是谁?也是来闯这花园想见一见灵主的吗?”潘恩惊讶抬头,又见这半个身子隐在树中的少年神情温和,便问出了口。
“你年轻时候竟是这样的。”少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眉眼弯弯,又望向树枝上的潘恩,“你能告诉我星空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这少年说话如此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星空外的世界,大抵是,“和我们的世界一样吧,有万物生长,有春夏秋冬,四季更替,有神秘的物种,有厉害的魔法师。”
“你说得对。你所关注的从来不是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少年低低笑着,说完又看向围过来的鱼,眼神晦暗,语气低缓,“你觉得这些鱼怎么样”
潘恩低头看向那些因血肉味道聚集的鱼,仔细思考后,认真答道,“虽然势众,但太过功利,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又不懂合作,很好打发。”
“哈哈哈哈哈…”话落,那少年竟然笑开了怀,笑声中多了丝豁然,复语气又归于平静,低声自语了两句,因为太过低沉,潘恩也无法捕捉。
倏忽,那少年抬头望向满面迷茫之色的潘恩,站起了身,踏空走到潘恩身前,抬手现出一卷纸,他将那卷细细薄薄的纸放到潘恩面前,语气淡然道,“能够物归原主,它一定很高兴。”复又拿出一张卡片,轻声道,“帮我带此物给你的一位伙伴,她应是发色眸色俱红,生来就有魔法师的等级,与自然元素极为亲和,但脾气并不是很温和。”
潘恩接过两物,未待说话,那少年便消失在树里,眼前光华一闪,巨树上传来极为压迫的排斥力,潘恩未及反应,就被撞出了巨树四周,往湖中落去,那群红色锯齿鱼闻风而动,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跳跃,想要咬上一口。
潘恩照旧踩着鱼头鱼齿,一路回到了墙边,趁着鱼肚白的天色原路返回,酒馆里开始有人走动,走廊上传来了温妮和雪莉的说话声,他们天一亮就会离开此地去那茫茫森林山群中流浪,最起码要等几年才能回来。
潘恩躲在桌子后,静静地听着温妮两人离开了酒馆,好久好久,直到帕拉与福莱寻来,才回了房间。
福莱简单安慰两句,便将潘恩交给了帕拉,他要去旅馆寻找提姆进行长谈。
潘恩一整天只跟在帕拉身后,就连帕拉去洗手间,他也要等在外面,若是他一个人待在一个地方,定是会胡思乱想,但现在,妹妹还没找到,他不能允许自己想那么的事情,只能尽量让自己将心思放在帕拉身上。
中午一过,福莱便回来了,他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莫克利提议艾力去劫道,他们会派人一路上干扰护送灵主的使徒,让他们不能休息,而主力部队会提前安排在厢城。”福莱拿起桌上水杯一饮而尽,兴致高昂,继续道,“按照约定,我会和叔父商议,对在厢城发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为回报,艾力提供给我们三张到达奇迹城的卷轴。若是我们三人想要参加劫道,他也十分欢迎。”
“我们即刻出发!潘恩!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布瑞尔了!所以,打起精神来!”帕拉高兴地拍了拍潘恩的脑袋,一阵风似地跑进屋里,叮叮当当地收拾起了随身物品。
福莱也抬手拍了拍潘恩的脑袋,笑着走近了屋里。潘恩站在院中,想起了布瑞尔的音容笑貌,但每当他拿起镜子时,他又不敢去看,只匆匆放下。这么想着,潘恩伸手入怀中,轻柔地拿出那面小圆镜。
“潘恩!快点,我们准备好啦!你快过来一起撕卷轴,时差越小,我们出现的地方会越近!”
潘恩收回镜子,匆匆走进屋里,大家都很欢乐!他也是!很快,便能见到布瑞尔了,到时候便能面对面地交流,也不知道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他这么想着,微笑着接过卷轴,沿着卷轴中间银线撕开了卷轴。
一道银光闪过,再睁开眼,眼前便是熟悉的城墙,身后是熟悉的山林,远处山岱重叠,近处绿林掩映,正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春日融融之景,不知不觉,他已离开了半年之久,此刻,站在这里,他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潘恩!”帕拉一边跑着一边奔了过来,他手中还拿着一株色彩妍丽的大丽花,“这花的颜色和我额间的一模一样,就是形状不如我的胎记好看。”
“就算这样,这大丽花也不是寻常能见的,开得也很是美丽。”福莱从另一边走了过来,一边看着身旁巍峨的高墙,一边赞叹着,走了过来,“幼时常听曾曾祖母说这奇迹城。我就问祖母,为什么会以奇迹命名呢?这城有什么好的,能占尽这天下间最讨人喜欢的词。”
说着,他看向远处的山岱,微笑着道,“祖母告诉我,因为它本身就是一个聚集的天下最多奇迹之人的城池,再加上它就坐落在奇迹之森前,所以才有资格拥有这样一个名字。”
随着他的话,三人都望向远处,听闻原本的城池离恶龙谷很近,但那偷天换地的阵法一经形成,这城便离那谷数十万千里远。但随着精彩艳绝的人物一个个泯灭于世间,这奇迹之森早就变成了世人口中的魔鬼之森,奇迹城人口中的试炼之森。
“我们进去吧!艾力说这墙上有数十扇门,只要说对口诀,任何时候都能通过。我,也想看看曾曾祖父是哪一扇门。”话落,两人都看向潘恩。
曾曾祖父,芜国的公主殿下的丈夫,他确实很熟悉。这么想着,潘恩抬脚沿着墙往北走去,当走到第七十步时,潘恩停了下来,福莱与帕拉紧跟着站立,紧紧地盯着潘恩,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口诀的细节。
潘恩深深吸了口气,以最平静的心情对着城墙喊道,“墨菲斯阁下是艾丽阁公主殿下的男人!是世界上最深情之人!”
话落,城墙上应声露出了一道宽阔的门洞。潘恩飞快地看了眼墙内,幸好此时日已西斜,没什么人留在墙边。
他们匆匆跑进城内,直奔潘恩家而去。明日一早,他们将前往城中心,前去城主府借传送阵直达芜国都城阳虚边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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