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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川菜店回到家，困倦又上来了，虽然比之前有所减轻，不过还是得喝杯暮凉，才能保持清醒。明未看着阳光一点点在地平线上消逝，骨头咔咔咔响起来。
——还真是准时。
第二次化猫，少了些惊恐，多了份新鲜。他看着周围的一切迅速放大，一间屋子变成了一座有着红色木屋的镇子。
明未探险般的在屋里逛了一圈，累了趴到沙发上休息。
沙发的感觉不比床上差，旁边还有柔软的靠枕，能把半个身子摊在上面，非常舒服。
一静下来，脑海中的谜团又像幽灵一般浮现出来。他想起顾山晴白天提到关于杨昆的事。
这个若非常危险。
如果找老丁的杨昆，跟小时候出现在回峰村的杨昆是同一个人，
如果小时候在山神庙后面发生的事情不是梦，
那——杨昆岂不是差点杀了他两次？
一次是放火差点烧死了他，一次是化兽差点咬死了他。
明未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此仇不报，不共戴天哪。
-
他顺着阳台爬到黄角树上。今天天气晴朗，一轮峨眉月挂在天际，四周隐隐有星星闪亮。举目远眺，一头是漆黑寂静的老村，一头是灯火通明的暮醇街。
他径直来到老村的周宅。
那天晚上，就是在这里——
杨昆化兽，和扑倒自己的一幕幕在眼前重演，他隐隐觉得肩膀和脖子上，又开始痛。草丛里似乎有血的味道。
顾山晴说，杨昆化咬伤明未之后，驮起脱力的老丁，逃离了这里。
然后廉羽就和我在这里进行了月离吗？
他想起那四句诗，又想起廉羽穿他衣服的一幕，不禁心脏扑通直跳。
-
“小羽，原来是你呀。”
背后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是汤宁，他的皮肤在月光下白得发亮。
“你跟我玩好不好。”汤宁蹲下，向明未伸出手。
明未不敢过去。
——我应该要表现得像小羽平时那样吧？懒洋洋的，不亲近人。
“小羽也不想跟我玩。”汤宁皱着眉头，坐到周宅的石阶上，“妈妈不带我出门，霏霏还和我吵架。我果然被大家讨厌了。”
“霏霏也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聊吃的。她竟然说川菜店的东西很好吃！她怎么不去她自己家吃饭，她妈妈不就是开饭店的么？”
涂霏霏的妈妈涂镜桐，开的是棋牌厅，也不是饭店。
汤宁从地上捡起小石子儿，又扔出去。
“妈妈竟然说她要九点才下班。要九点！从早上六点工作到晚上九点！她永远也不会带我出去玩了。”
“都怪那个老张！就是他骗我妈妈去上班！”汤宁攥紧小拳头，“霏霏还说我妈妈跟那老张聊得很开心。她胡说！”
“这老张明明是坏人！之前在他店里，我被欺负了，他都不说话。还是明未哥哥站出来帮我。”
明未心里一暖，原来汤宁还记得这事。
“我听人讲，这个老张很会骗人。他肯定编了很多谎话哄我妈妈，骗我妈妈去上班！”
“要是我爸爸在，就不会这样，我妈妈就不会被骗，她就会带我出去玩！”
汤宁抬头看着月亮，呆住了，大概是想起了父亲。
-
“气味虽然很微弱，但要是仔细闻闻，还是能闻出来。”附近传来一阵男声。明未赶忙躲进草丛里，汤宁也溜身蹲到墙后面。
“老丁从棋牌室出来后，肯定来过这里。”这像是唐老大的手下——龅牙陈的声音。明未小心翼翼地从草丛中看过去，有四个人影。
“那又怎样？老丁不会还呆在这儿乖乖等咱们吧？”瘟秀才是其中一个。明未想起之前他打在自己身上的几记重拳，不由咬了咬牙。
“哼，你们要是在仲下弦那天多花点力气，我们早就抓到他了，也不会在这破地方瞎晃悠。”勇哥也来了，“你们自己说说，你们三个人，后来还多出三个兄弟来帮你们。对面就几个人？两个？还是三个？哦，不对，两人一狗。你们这都没把那女孩抓住，干什么吃的？”
“勇哥教训的是。我们当时太大意了，没料到会在半途碰上一个练家子。”龅牙陈道。
“你们后来找到他了吗？”勇哥问道。
“还没去找。我们这不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老丁身上了吗？”
“这算集中吗？特么集中了都没找到！”勇哥啐了一口。
“要是那天涂家给老丁下药的话，说不定早就……”
“涂家确实给老丁下药了，下的是‘晨暖’。”勇哥道，“我前两天把那个叫什么——涂曲萤的小姑娘，抓到老村一个没人的地方。那小姑娘哭了半天，把什么事都抖了出来。哼，你别说，那小姑娘长得还真不错，当时我就想……”勇哥冷笑一声，没说下去。
“还是勇哥厉害。”龅牙陈道，“不过我觉得，也还是要提防点涂家。他们在陆东一带毕竟呆了这么多年。”
“哼，你怕了？”勇哥嗤了一声，“那就是一帮娘们，能搞些什么花样来？我们狼群也不是吃素的。俗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勇哥说的是。”
“老大发过话，涂家我们以后慢慢对付。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老丁。”
“要我说，肯定有人在暗中帮老丁。”瘟秀才道，“没准儿他现在就躲在月茗村哪个朋友家里，正在悠闲地打牌。”
“要是被我发现谁藏了老丁，老子不去打断他的狗腿！”勇哥狠狠道。
“谁在那儿？”龅牙陈脸一转，看向断墙这边。
明未心里一惊，被发现了？他一动也不敢动，犹豫要不要装成一只普通流浪猫的样子，偷偷溜走。但他们好像认识黑猫小羽——
“出来！”
汤宁从墙后面慢慢走出来。
汤宁快跑呀，这些人都不是好人。明未心里急道。
“勇哥，是汤家那小孩。”
“你在这里做什么？”勇哥朝汤宁走过去。汤宁的身体颤抖，往后退了一步。
“勇哥，我之前经常见这孩子来老村，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龅牙陈拉住勇哥，自己走上前，温柔道，
“你是不是叫汤宁呀？别怕，我们跟你的妈妈是好朋友。叔叔们经常帮你妈妈搬东西的。”
汤宁稍稍放松下来。
“汤宁呀，我知道你最乖了。”龅牙陈从兜里掏出一个巧克力糖，“叔叔问你，你是不是经常来老村玩呀？”
汤宁没有接糖，但是点了点头。
“你有没有在这里见到过，一个背弓弓的，尖嘴猴腮的叔叔？”龅牙陈道，“他叫老丁，是个大坏蛋。我们必须抓到他，不让他去害别人。如果汤宁知道老丁在哪里，那就可以帮到许多许多人。”
“我知道老丁。”汤宁突然开口道。
咦？汤宁是怎么知道老丁的事情的？
那四人都是一愣。
“他在哪儿？”勇哥上前一步，吓得汤宁一缩。
龅牙陈挡住勇哥，“汤宁呀，告诉叔叔，老丁在哪里。叔叔们去抓坏蛋！”
“老张店里的小伙计跟老丁有关系。”
明未脑子嗡的一声。这不是白天他跟老张说的话么。
他突然想起来，当时汤宁就坐在旁边。他跟老张说的话，全落到汤宁耳朵里了。
可是汤宁为什么要告诉给这几个人？
“老张？”勇哥露出怀疑的表情。
“勇哥，我最近也听人说过，老张店里的一个小伙计，前两天不见了。”龅牙陈道。
“真的？这可凑巧了。反正没啥事，咱就去问问这个老骗子——把这姓汤的小孩也带上。”
汤宁快跑吧。明未心里喊道。龅牙陈已经拉住了汤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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