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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宁哆嗦着摊开手，手掌心里有一盘绿色的小蚊香——不对，明未定睛一看，是一只塑料玩具蛇。
汤女士把玩具蛇递给吴四，“吴先生，是这东西吗？”
“什么破玩意儿！”吴四把蛇往地上一扔，嘴角不住地抽搐，“这哪是我们吴家的宝贝！”
“宁儿，你是不是还拿了别的东西，快给妈妈拿出来！”
“我没有，我没有！”汤宁拼命地摇头，眼泪不住地留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未感到店里变冷了些，这感觉似曾相识。
温先生像是受够了这场闹剧，起身要走，“吴四，明天是最后一天，到时候钱要是拿不出来，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吴四急得两眼发红，突然扑向汤宁，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疼！”汤宁惊叫道。
“住手，他只是个小孩！”明未两三步冲上前，推开吴四。
吴四没什么力气，被明未这一推，往旁边摔出去，正好撞到温先生身上。
“哎哟。”吴四大叫一声。
“怎么？要在爷面前动手动脚的？”温先生瞪了明未一眼，突然伸出一掌，打在明未的胸口。
这一掌力气好大，明未全无防备，后背撞到旁边的桌子上，火辣辣地痛。
“哼，他们果然是一伙的。”吴四在一旁恶狠狠道，“他们联合起来偷我家的宝贝。”
吴四说着又要去抓汤宁。
周围的温度在迅速降低，像是冷空气袭来。
这时候，汤宁的脸色变得惨白，身体颤抖起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上滑下。
“宁儿！不好，宁儿不行了！”汤女士惊叫一声，忙伸手去拉汤宁。
汤宁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他一把甩开妈妈的手，腿一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快按住他！”在旁边看戏的老张，一下子从竹椅上跳起来。
汤宁蜷在地上，捂着脸，一边抽搐，一边滚来滚去。汤女士完全拉不住。
丝丝灰色的细线在他脸上浮动，眼眸变得通红，瞳孔成了一道竖线。
这是什么情况？明未想起之前杨姨讲的，吴同被众人审问时的反应。
-
明未两三步冲到跟前，按住汤宁的手。他的手冰冷，冻得明未直哆嗦。明未连忙紧紧握住。
汤宁叫了一声，身体的扭动似乎有所缓和。
“快把手放到他额头上。”老张也跑过来，按住汤宁的腿。
放额头上？
明未来不及多想，连忙照做。
整个店里只剩下汤宁嘴里的呜呜声。他闭着眼睛，面部扭曲，像是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几秒钟过去，汤宁挣扎的力气逐渐变弱，脸上有了微微一丝血色。到最后，他终于停止了抽搐和呜咽，缓缓睁开眼，像是从噩梦中醒过来。
明未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也重新回暖。
汤女士的眼睛红了，像是要哭出来。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明未，又低头看着她的孩子。
“漆”温先生不动声色地看完这一幕，嗤了一声，扬长而去。
留下气喘吁吁的吴四。
“哼，你以为你家小孩别装疯卖傻，就可以糊弄过去了？那东西肯定在盒子里。当初是我亲手，亲手放在里面的，不可能有人动过。”
等一下。吴四把什么亲手放在了桌上的盒子里？
明未脑海里的拼图慢慢合拢。
那顶帽子为什么被丢在桌脚？
-
明未站起身，“吴四，你说的东西，是冷玉吧？”
“你——你怎么知道？”吴四一惊，又恶狠狠道，“冷玉是不是就是你拿走的？”
“那东西，也不是你们吴家的东西。谁拿走的，跟你有关系吗？”
吴四一时语塞，“怎么——怎么就不是我家——”
“当初你为了栽桩吴同，偷了冷玉，放到那铁皮盒子里。”
“村委会的人调查冷玉窃贼的时候，也是你第一个站出来，诬陷吴同偷了冷玉。事实上，当年真正偷走冷玉的人，是你！”
吴四惊讶得长大了嘴，“你——你胡说！你又不在场。那冷玉是吴同偷的！就是吴同偷的！”
这家伙，需要诈一诈才能说实话。
明未正色道，“你知道月茗村的杨阿姨吗？她还记得在事发那天，见到你躲在家里，偷偷往身上涂面粉。你们吴家的面粉，还真是用不完呀。”
吴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他的反应，明未对于自己的推断更加有信心。
那红帽子里面的霉斑，是因为面粉。
“你在自己身上涂了面粉，又戴了吴同的帽子，冒充吴同去偷冷玉。然后跑回家，将冷玉放到吴同的文具盒内。刚要离开，你发现自己还戴着吴同的帽子，便匆匆摘下，往桌子下面随便一丢。接着你跑去洗了个澡，再回到玉摊前面，指认吴同偷了东西。”
“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吴四瞪大眼睛，指着明未道，“你——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刚搬到这儿的租客。你当年做的恶事，是个人都猜看出来。”
“是又怎么样！是又怎么样！吴同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他不能再纠缠我了，他已经死了！”吴四脸上的表情，由紧张变得狂躁，“都是他的问题，他只是一个外人，在他来吴家以前，六叔本来是最喜欢我的！六叔什么都给我买！”
吴四这几句话，把前因后果都抖了出来。原来当年是他嫉妒吴同的受宠，栽桩陷害人家，逼得吴同跳河。
十一年后，吴四赌博欠了钱，又打起了冷玉的主意。
“不管冷玉身在何处，都不是你们吴家的东西。你的那些债，自己想办法吧。”
吴四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倒在地，“你们骗我，你们合伙骗我。那是我们吴家的宝贝，那是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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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姐，这东西还是给汤宁吧。”明未从地上捡起玩具蛇和铁皮文具盒，递给汤宁。汤宁没敢接，抬头看着他妈妈。
“不不不，这是别人家的东西。”汤女士忙道。
“别听吴四瞎说。吴半步已经搬走了。那拆迁房里的东西，本就是没人要了的。”明未打开盒子，把小蛇放进去，一同交到汤宁手里。汤宁开心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此灿烂，怎会让人想到鬼怪？
汤女士告诉明未，汤宁患有先天症状性癫痫综合症，情绪波动太大的时候，便会出现川菜店里的症状。
明未十分同情这孩子，再见到汤宁的时候，会偷偷给他零食吃。
不过，这癫痫的反应，似乎有点过分了。
而且，当时川菜店里忽冷忽热的温度，也让明未有些耿耿于怀。初春就是如此，乍暖还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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