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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静默的环境中，血腥且厚实的牛肉在平底锅内散发出“嗤嗤”的声音，楚含章明白这是物质性质快速变化的声音。牛肉在这变化中完成由生到熟的蜕变，血红蛋白在这铁与火的淬炼中获得升华，人类在与蛋白质的交融中使生命得到了延续。
这些都是变化。楚含章喜欢看锅中的牛肉从鲜亮变得暗淡的过程，他喜欢看这变化；之所以喜欢观察变化，是因为他觉得仔细观察世间的变化，可以让弱小的个体获得安全感，这可以帮助他提高成为大人物的几率。
这时他突然明白了爷爷的意思，爷爷只是想教导他仔细观察而已。他确实在挑选猎物之前没有观察牛群，这的确是一种狡辩。而因为这次疏忽，一头公牛就导致了生命危险，他不禁又有些后怕。
想到这里，心思随之释然。
“电击枪，我回去再拆开确认。”从灶旁的折叠桌子内拿出一个盘子，盛上牛肉递给爷爷，笑着又说道：“打猎前我没仔细观察，下次我会注意的。”
听完，轩宜稷点点头。这种在趋利避害上超乎常人的理性，是他欣赏孙子的原因之一，同样也是担忧的原因之一。
轩宜稷接过盘子后，二人便静静的享用起来。随之，山洞前传来一阵餐刀撞击盘子的清脆声与木材燃烧的炸裂声，两种声音仿佛交响乐一般相辅而又相成。
就在这时，一道悬浮车的鸣笛突然响彻在开阔的原野中，惊破这份久违的宁静。
听见声音，楚含章立即提起一桶湖水泼向石灶扑灭了柴火，随即又与爷爷端着盘子再度躲回山洞中。
……
……
入了山洞，楚含章悄悄的伸出半个头，窥视着山下情况。
这时，远处一群野牛正快速朝着二人所在土山逃奔，牛群后方，三辆悬浮车呈现三面包围的阵型紧随其后，三车俱无车牌与标识，天窗上各自有一名年轻男子手持电击步枪射击野牛。
在几人一轮胡乱射击，激起野牛的恐慌后，狂暴的牛群立即向着左右奔袭，一阵惊惶失措后，竟险些将左侧悬浮车撞翻在地。
过了片刻，待三车稳住阵脚再度聚拢牛群后，后方悬浮车的天窗内竟换上一名年轻女子。最后在这名女子的指挥下，几名公子哥似乎找到了什么狩猎诀窍，然后在一轮有组织的射击后，牛群内顿时传来阵阵痛苦的鸣叫声。待扬起的尘土散尽，牛群继续向前奔逃，六只野牛随之瘫痪在地。
正当楚含章准备收回目光，等待山下恢复平静后再撤出自然保护区时，草原上情况又发生变化。远处又有两辆警车与两辆货车快速驶来，当他以为警察是为抓捕捕猎者而来时，事情的发展再度出乎意料。
只见两警车望见牛群被狩猎也不追捕偷猎者，仅仅是将车停至六只晕倒的野牛旁，随之下来几名警察抽出匕首插入野牛的脑中，最后竟将野牛搬至货车车厢中并缓缓跟随在车队之后。
这时，楚含章才明白，原来是贵族园林来了客人。
……
……
当自然保护区再度回复宁静，太阳也换上了红色的面容。
山洞前，看着大人物们全部离去，楚含章顿时生出一股胸闷的感觉。
他之所以要躲避鸣笛声，是因为知道自然保护区每天都会有警察开车巡逻，以防止野生动物被偷猎。此前他一直没有在保护区见过其他人，不想这次却同时见到警察与偷猎者。只不过，对他们而言“偷”字应该去掉，应该称之为打猎者。
看着大人物们肆意追逐着野趣，又对比自己与爷爷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躲避风险，他觉得这种事很不公平，也感到非常愤怒；虽然感到愤怒，但是又找不到承受怒气的的对象，最后便只得让这股怒气憋在心里化为一股闷气。
默默的重新垒起石灶，楚含章再度将火升起，并与爷爷对坐在灶旁。
“老头子，刚才那批人你怎么看？”
轩宜稷瞥了瞥孙子，“用眼睛看。”
“我想问的是那些拿着电击步枪的人是什么身份？”
听着孙子的问话，轩宜稷缓缓的从茶壶中沏出一杯茶，左手端着茶托轻轻又吹了几口气，然后趁着喝茶时用余光打量着他，见其一幅忿忿不平的模样，轩宜稷叹了叹气，说道：“这个问题重要吗？”
被爷爷一番慢悠悠的喝茶动作，故意晾了一阵，楚含章这时也回复了沉稳，随即也从壶中倒出一杯茶捧在手心，轻声说道：“现在不重要了，这个问题不回答也没关系。我只是觉得刚才的事不公平。”
轩宜稷眺望着远方的风景，将侧脸对着他，头也不回的问道：“不公平？那就说说你的道理。”
楚含章看着他认真的说道：“刚才那些人在警察眼皮底下放肆的捕杀野牛，而我们却得偷偷藏身山洞中，这非常不公平，我不服气。”
轩宜稷转头看着他，笑着说道：“小子，你莫非想要我安慰你？”
“我没有那么软弱。”顺手往灶中加了一根木材，楚含章微笑着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得到过，进入自然保护区的许可。”
听见问话，轩宜稷不禁笑出声。他当然进入过许多星球的自然保护区，而且这种事情在明面上是没有任何许可文件的。
“我进过首都的自然保护区。”
“这么简单？”楚含章有些诧异的问道：“大学教授就可以得到许可了？”
“小子，你把大学教授当什么了？”轩宜稷笑骂着又说道：“这可不是简单的事。”
“按照一般的社会经验，没听说大学教授有这么大的能量。”
“按照我的经验，任何事物加上‘一般’两个字，可信度都要打对折。”轩宜稷瞥了他一眼，又说道：“你觉得什么身份够资格得到进入保护区的许可？”
听见这个问题，楚含章有些想笑，但是又压制着自己的笑意，然后平静的说道：“我觉的王牌机师应该就够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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