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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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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德思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仰头凝望着,挂在星空上的两轮明月。蓝色的月亮挂在左侧,紫色的月亮贴在右边。

    在他前方,犹如银镜般的湖面上,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在双月之间翩翩起舞。

    只见她在紫色月亮上优雅的转了个圈,轻轻的一跃,跳进蓝色月亮里,在银镜上踩出圈圈涟漪。而及腰的黑色长发,在跳跃间,伴着月色,轻轻散开。

    随着涟漪点点扩散,环绕着湖边的树们也随之摆动着枝条,呼应这美妙的舞蹈。

    “梵德思,你又在这里看月亮。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看月亮。月亮天天都有,有什么好看的。起风了,回屋睡觉吧。”身后传来一道温软的声音,随后一双大手从梵德思背后将他抱了起来。

    梵德思顺从的被抱了起来。其实他也没办法反抗。毕竟他现在才三岁半。

    他将头放在母亲的左肩上,望着站在湖面看着他离开的白裙女孩。自从他降生到这个世界后,只要夜里有月亮,这名女孩总是会出现在映射着双月的水面上。但他发现只有他才能看到她。可是他从来没看清过女孩的模样,她的脸庞总是被一层薄薄的银色光辉笼罩着。

    梵德思靠在这一世母亲的肩膀上,安静的看着小湖慢慢被树林挡住,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你这孩子,又在瞎叹什么气。妈妈是为你好。要是生病了,只能找村长治病。那你就没面包可以吃了。好不容易才让你能吃上面包,你爸太老实了。”母亲一边用手拍了拍梵德思的背,一边温声说道。

    “恩。”轻轻的应了一声,梵德思动了动下巴,让靠在母亲肩膀上的头更加舒服一些。

    “真听话。要是你以后晚上不来湖边看月亮就更乖了。好了,咱们快到家了。”

    从湖边的那条小道一路穿过来就是梵德思现在的家。一间茅草屋。草屋前有个小小的院子,一圈稀稀矮矮的栅栏将院子和草屋围了起来。

    月光下,若干类似的草屋零星的分布在梵德思家附近。每间茅草屋里都是同样的漆黑和寂静,没有一点灯光,没有一丝动静。

    嘎吱~

    母亲推开栅栏木档的声音突然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梓。又去找你家梵德思了?”

    “是啊,这孩子又跑去湖边了。”梵梓一手抱着梵德思回答,另一手将木档重新关上。

    “梓。不是我说,你家孩子一出生就跟别人家孩子不一样。”尖锐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草屋里传过来。

    “对啊,对啊,就没听他哭过,也不说话。现在大晚上还老偷跑去湖边,多吓人啊!要我说,赶紧带他去神庙找神师治治吧!”另一道如同钟声般的女声透过梵德思家的草屋,冲进梵梓的耳中。梵梓听到这个声音后,一下子锁紧了眉头。不过很快,她用手轻抚梵德思的背,散开紧皱的眉。

    她挑了挑眉毛,笑着大声回应:“我家梵德思当然不一样。他肯定是要去神庙的。自打他晚上去了湖边,那些夜里来喝水的动物都不来了。这是神在庇佑他。他肯定是要去神庙的!”

    梵梓说完后,便进了草屋。没有声音回应她。很快,黑夜重新披上寂静的外衣,小小村落再次陷入沉睡。

    次日。一缕金色霞光从山脉的夹缝中缓缓的洒向湖边的小村庄。

    村庄的女人们伴随着柔和的晨光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梵梓也早就起来忙活了。她和几名妇女正背着木桶往湖边的小道走去。

    得哒得哒

    清脆的马蹄声突然从村口传来。

    梵梓愣了一下,慌忙将背上的木桶朝地上一丢,径直冲向自家的草屋。其他的女人们也都放下手里的活,各自跑回了家里。

    一会儿的工夫,只见这些女人们重新从家里冲了出来,自发的往村口聚集。

    是一名轻骑兵!他笔直的坐在马上,左手不停的安抚着战马。

    他并不在意马前这群手持农具虎视眈眈的农妇们。

    他双手猛的向上一拉马缰,马儿顿时人立而起,马头在马蹄落地时便已经转向来时的路。

    “欧诺君城三年一次的信仰测试,已经开始!”话一落地,骑士双腿轻轻一夹,战马立刻低头朝前飞奔离去。

    呼

    一阵轻呼声后,女人们放下手里的农具,丢掉心中的恐慌,然而惊吓后的刺激感让她们很快聚集在一起,大声谈笑起来。

    人群后面的梵梓默默的提着柴刀,转身快步回了家。

    “梓呢?”

    “好像刚回去了!”

    “呵!她家儿子肯定有问题。”

    “就是!要不这么慌张跑回去干什么!”

    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议论。梵梓一进院子,手中柴刀往角落里一丢,快步走进屋里。

    梵德思正蜷在一个矮小的土坑里。压在头顶的床板根本推不开。他还是太小了,满打满算才三岁半。

    刚才他还在梦回地球,吃着脸盆大的蛋糕,睡着三层席梦思的床,穿着柔软内衣的时候。突然就被母亲从床上粗暴的抱了起来。母亲将他抱起来丢在一边,双手将床板推开,再将他抱在怀里猛的亲了好几下,然后飞快的把他放进床底的一个小土坑中。

    当他还处在迷茫的状态时,土坑又重新被床板盖上了。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在地球,不是在钢铁和科技铸成的人类文明里。而是在异界森林中,在落后的人类村庄里。

    时间过得很慢。梵德思焦虑的咬着大拇指。这是他前世带来的习惯,无论是在思考,还是在烦恼,或是在放空自己。虽然这个习惯以前并不管用,可也算省了买指甲刀的钱。

    就在他重新平复焦虑,试图再次思考的时候。屋门被人推开了。那一刻他的心脏猝然停止了跳动。不过,熟悉的脚步声顿时让他放下心来。

    梵梓将床板移开,俯身低头,看到了正朝着她微笑的梵德思。

    梵梓拿了两块麻布麻利的将梵德思绑在她胸前,随后蹲下来将装满东西的木筐背起来。她走出草屋,环视着自己小小的院子,看到了她扔在角落里的柴刀。

    梵梓把柴刀倒提着插在身后木筐的缝隙中,单手推开栅栏的木档,怀抱梵德思走出了院子。然而,她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梓,你要带着你儿子去哪啊?”

    “欧诺君城。”

    “什么?!明天村长就带着男人们打猎回来了。你得等他们回来!”

    “我现在就要去。”梵梓低着头抱紧怀中的梵德思继续往前走。

    “不行!要等村长他回来!村长还没说你家儿子能不能去呢!快拦住她!”大声叫喊的是昨晚的那个大嗓门。

    “大伙拦住她啊!她这是要带着儿子跑了!可别让她跑了!”尖锐的声音拦在前方。

    “不!我现在就要去!”梵梓抬起头,空出右手,伸向后背,把插在木筐边的柴刀一下抽了出来。

    梵梓左手时不时往上推一下梵德思的屁股,右手紧了紧箍在肩上草绳。她沿着村口的小路朝太阳降下的方向大步离去。

    对于梵梓来说,出村后的路走得并不是很容易。而对梵德思来说,这一路超乎他想象的艰难,他重新温习了一遍母亲这个词所蕴含的意义。

    昼不能停。夜不能眠,遇兽则跑,遇险则避。

    追着烈日,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终见大道。

    三天的时间,让梵梓整整瘦了一圈。不过,她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依旧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尤其是走上偶尔有行人的大路后,她的手就没离开过怀中的梵德思。

    其实,这三天里,真正安全的反而是夜晚。每次夜晚降临,梵德思不顾母亲梵梓异样的神色,将木筐中的木碗装上水,摆放在双月下。尤其是最后一天,梵梓抱着梵德思被一头未知的野兽尾随了整整一个白天。好不容易等到双月即将升起,梵德思马上拿出木碗,飞快的倒满水。当双月倒映在木碗中,藏身在几米外树阴里的野兽悄然离去。而次日也没有再出现过。

    就这样一路磕磕碰碰的走出了森林。梵德思每到夜晚的奇异行为让梵梓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与信念。自打儿子一出生,她就坚信自己的孩子是与众不同的。或许,每个母亲最初都是这样坚信的。

    梵梓忍住饥饿,抱着梵德思沿着大路继续往前走。虽然她不知道欧诺君城到底在哪里。她也只是听村里的男人们聊天说过,沿着路朝太阳一直走就能走到欧诺君城。

    可是,到底要走多久啊。

    梵德思疲惫的靠在梵梓瘦弱的肩上,虚眯着眼看向梵梓身后的路。他也走不动了。为了让母亲减少负担,他坚持下地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但没有鞋子穿让他痛苦不已,尽管后来双脚绑了两块麻布也无济于事。

    格拉嘎吱格拉嘎吱

    梵德思猛地睁大眼睛。从梵梓身后的大路远远驶来几辆马车。

    很快,咯吱响的马车声越来越近。梵梓也听到了声音,她往后瞧了一眼,惊恐的停下脚步,抱紧怀里的梵德思就往路边靠去。村里的男人们吹牛时说过马车。马车只有那些管着很多很多村长的大人物才能坐的。

    梵德思不断甩开梵梓用力压住自己头的手,扭头朝马车看去。

    “孩子,低头,低头!别看他们,求你了!”梵梓惊恐中试图再次将梵德思的头按回怀里。但梵德思依旧挣开她的手。行驶的马车就在不远处了,她徒劳中紧紧抱着梵德思。

    那是三辆排成一列的马车,马车边还有十来名骑兵护卫着。梵德思脑海中不停的回忆着,在地球时听过看过关于古代马车和骑兵的信息。

    他睁大着眼睛努力观察着。

    这时。

    其中一名骑兵突然脱离了车队,朝他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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