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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下,王小兵像丛林中的猎豹一般飞奔到赵小翠家门口,轻车熟路般越过老院墙,院里的看远大黄狗“大黄”平日跟王小兵关系混的绝对的“铁”,一见是王小兵,早就摇着尾巴“投靠”了这翻墙的外来者,而且满腔热忱的迎接。
“大黄,给,哥要出去一段时间,照顾好家,保护好翠儿啊。”王小兵说着给了大黄狗两块干粮,然后很亲热的在它头上轻轻拍了拍。
大黄狗能听懂王小兵的话,“叼”住王小兵给的食物后,低头把食物放下,然后很是依恋的摇着尾巴跟在王小兵身后。
赵小翠一回家便蒙着被子偷偷啜泣起来,屋子里,只听见小翠妈的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王小兵神情黯然,他把小翠给他的鞋从包袱里拿出来认真地揣在胸前,然后把装满干粮的包袱轻轻放在了窗前。
心里默念着,现在战事紧张,边区的粮食非常吃紧,干爹干娘一直舍不得吃,硬从自己的牙齿缝里省粮食,这干粮还是留着给你们吃吧,我王小兵一定在外面干出个样子了,将来等抗战胜利,大仇得报,一定风风光光接小翠过门,给二老好好养老。
赵小翠父母就赵小翠一个闺女,王小兵和赵小翠关系很近,小翠的父母一直把王小兵当做自己的孩子,说事认了干儿子,但他们眼里,早就认定王小兵就是他们家的养老女婿。平日里只要有什么好吃的,只要赵小翠有,就绝对给王小兵留一份。
而在王小兵这里,从小翠一家身上感受到了家的亲情和温暖,因为他们,自己心中的那块对家缺失的伤痛有所安慰。
但是只要跟王小兵提侵略者鬼子,王小兵就会疯狂,舍了命也要跟侵略者们干,这回的任务可以杀那些侵略者鬼子,王小兵早就磨刀霍霍,抱了不死不归的决心,所以想到赵小翠和她的家人,不免有淡淡的神伤。
自从长征被红军队伍捡到以来,王小兵一直不愿意提及自己的身世,更不愿意提自己的父母。因为一回想起来,日本侵略者恶魔般的面孔便浮现在脑海当中。
王小兵的老家在东北吉省奉城,刚记事的岁数,去部队看望父母,结果“918”事件突然爆发,父亲作为“抗命”军官在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后提着大刀扑向敌人。
作为军官的母亲叫老家的人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回老家,诀别时母亲怀着千万个不舍抚摸着他的小脸无比严肃地说,“我的儿,你给妈妈记住,皮将不存毛将焉附,身为我中华男儿,华夏子孙,无论长幼,定要誓以驱除倭寇光复中华为志,”然后毅然决然随父亲而去。
几经艰难转折回到老家,紧接着却是家乡城破,日本鬼子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自己的祖父带着自己的全部族人拿着火铳,大刀誓死保卫家乡,诀别之际,祖父把他托付给了一个行走江湖的老兄弟。
老师父虽身处江湖但却会看天下大势,而从小长在军队家庭,却身负国仇家恨的王小兵时常问师父,将来谁能打鬼子,他想去参军,师父毫不避讳的告诉他,红军!
红军能够打鬼子!
王小兵记住了,然后毅然决然的“背叛了师门”,去追随那个一定能打鬼子的队伍。
几经辗转,王小兵托了江湖上的好多层关系,走了十几个省,走过数万里的路程,终于如愿遇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队伍,但却正值红军大转折之际,王小兵也曾迷惑地疑问,队伍被这样追着打,将来真能打鬼子吗?
收留了自己并让自己当了小警卫员的刘司令郑重其事的告诉他,将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光复我中华,必然是我党我军要做的事情,眼前的这些困难,都是小泥鳅,根本不值一提。
抗日统一战线形成后,王小兵多次跟刘司令请命要当八路上前线杀鬼子报仇雪恨,都没有得到同意,但就在今天,刘司令找他,要派他去五千多里之外的日占区梁城完成一件极为重要的任务,特送他秘密代号小蚂蚁。
他领了任务后郑重地问,不影响任务完成情况下能不能留在那里杀鬼子。
刘司令郑重地说,一切要服从上级领导,一切要随机应变不能死板教条,要保住性命,有命才能杀鬼子。
王小兵会意,心中就想,好不容易我长大了,这些年积攒了这么多杀敌本领终于要有了用武之地,这回哪怕死在战场上我也一定要让狗日的侵略者以血还血,让他们知道因为我中华大地有我等铁血青年,想亡我中华必然是做白日做梦!
将赵小翠送的干粮悄悄留下后,王小兵无声地翻过院墙直奔驴车所在的沟里。
到了驴车前,王小兵像是换了个人,对李浩道,“浩哥,走了,等你我再见面时,兄弟一定请你豪饮倭寇血。”
李浩郑重道,“兄弟,一路保重。”
清脆的一声鞭响响彻寂静而清冷的月夜。
山坡上,赵小翠和李浩还有大黄狗远远地看着王小兵所在的驴车渐渐离去,其实夜深沟也深,什么都看不见,而是心随着王小兵离去。
赵小翠叹声气道,“哥,小兵会安全的回来吗,我真担心他。”
李荣神色黯然,但还是微笑着安慰小翠道,“小兵本事大着了,出了外面肯定吃不了亏。其实他这样出去也挺好,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挪一挪,你不知道,我俩在一块住,经常夜里他都会哭着喊着爹,娘,你们等着,我来救你们,该死的鬼子,老子跟你们拼了,爷爷,你千万别死”
赵小翠的泪也不由得簌簌落下,默默地念叨着,“但愿他出去了,多杀几个鬼子,心里的石头能早点儿落下。”
晌午时分,已经离延城一百多里地。
王小兵躺在驴车上悠闲安然地睡着大觉。
赶驴车的“车把式”是一个交通站的老地下党,六十多岁的精瘦小老头,小眼睛里放着精光,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里的高手。他头上裹着白羊肚手巾,下巴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一手拿着大长鞭,一手拿着烟锅。
大长鞭一个脆响,小老头裂开嗓子,一口纯正的“陕北腔”直抒起胸臆,“骑白马挂洋枪,三哥哥吃了八路军的粮;有心回家看姑娘,打日本就顾不上”
王小兵听着歌,咧开嘴笑道,“武子爷,您这歌唱的可是真喜兴,真年轻。”
“车把式”武子笑道,“呵呵,小娃子,别看你武子爷一把年纪了,实话儿告诉你,爷跟你一样,还是童子鸡一个嘞。哈哈哈”
王小兵一听,哈哈地笑着应声道,“感情您老练得也是童子功。”
老头武子笑道,“小娃儿不简单啊,能看出爷有两下子来了。”
王小兵道,“嗯,别看您干瘦,您老可是已经把气都练到骨头里了,不是童子功是啥,您老尊称武子,谐音无子,意思是说为了练童子功,现在还没有子嗣,您这一生,可谓是个武痴啊。”
老头武子脸上装作吃了一惊的样子,“嘿,没看出你小子有两下嘞,跟你小娃儿说实话吧,一开始上级让我听你派遣,老头子我还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嘞,但听你这么一说,老头子对你这小娃还是有点儿兴趣嘞。”
王小兵哈哈笑道,“怎么,您看我年纪小,觉得听我差遣丢人了?我跟您老说,要说我王小兵在部队里是个小兵,一点儿没毛病;可要说是我王小兵入了这江湖,那可是辈分高着嘞。如今,正是我王小兵重出江湖,建功立业之时啊。这回出来,您老就好好跟着小爷我在这江湖上兴风作浪吧。哈哈哈”
小老头武子似个老顽童,一听这话,不屑道,“切,小娃儿年纪不大,牛皮吹的倒是挺响,老头子我可真为你觉得小不羞。”
王小兵一听这话呼地从车上翻身站起来,“爷,您老可别拿这话激我,我王小兵是爱吹牛,但咱吹牛的前提是得有实打实的本事才行,要么这样,咱两打赌,您要是输了,以后服服帖帖伺候着小爷,安安心心听小爷号令。”
小老头武子看着王小兵就这样稳稳地站在颠簸的驴车上,心里对这小娃儿底盘功夫也是比较吃惊,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毕竟是“老前辈”行列的,一听这小娃儿满嘴的不恭敬,驴脾气也上来了。
手上的鞭子在驴背上狠狠再抽两把,使驴车更加颠簸,心道先摔你小子个四仰八叉,看你这小娃儿还怎么狂,但嘴角处冷笑着不屑道,“小娃儿,爷活了这么大,世面见得不多,但也懂得‘是驴子是骡子拉出来溜溜’的道理,你别嫌爷小看了你。”
这时驴子背上吃了鞭子的力,嘴里“儿啊儿啊”的直叫唤,意思似在说,你们爷孙童心未泯,二杆子轴劲儿上来要打赌,管我老驴屁事儿,非要把我扯上,鞭子抽在老驴身上,你们不觉得疼啊,真是让驴爷我身心憔悴啊,“儿啊儿啊儿啊”
只见王小兵仍旧像钉子一样扎在驴车上,这不禁又令小老头武子心里一惊。
这时王小兵也有点儿恼羞,但嘴上却不温不火地说道,“武子爷,有本事您别在驴子身上费力气,小爷下盘功夫稳着嘞,俗话说天大地大这江湖最大,离了衙门咱就按江湖规矩来,你看怎样?要是江湖规矩你不懂,那就让小爷我慢慢来教你。”
老头武子一听,“童子心”也被激了起来,“赌就赌,我要赢了,非要把你这爱吹牛皮的小娃儿屁股打个稀巴烂。”
王小兵也不恼,“武子爷,咱江湖儿女多豪情,就先别说你能赢了我让我屁股开花的事了,要是您真赢了我,那您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爷,我就是您亲孙子。您说,咱赌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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