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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人皮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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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格兰杰先生上船的时候并没发现异常,他甚至没发现他们之中少了一个人。他们的耳朵里都塞着可以隔绝传说中能迷惑人心的鬼音的耳塞,理所当然的,现在同伴的声音也无法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他们只能面对面依靠口型辨认对方的话语。

    小格兰杰先生在靠近鬼船的冰面上做了一朵冰花,这朵硕大的冰花将他们高高托起来。从他们的方向看去,鬼船十分安静。这当然不是说鬼船的声音,而是鬼船上除了不断流淌的铁锈色浓稠液体外,再无任何动态的景象。他紧紧盯着门窗紧闭的船舱,传说中登普西夫妇的尸体和他毕生所做的宝器都存放在那里。

    马林纳谨慎的观察着这艘鬼船,这位经过百十次战斗的巫师已经觉察到潜伏在这平静之下的无法形容的危机。恶臭味充斥着他的鼻腔,马林纳对这种味道并不完全陌生,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经常跟着母亲出入集市买食材,德拉乌的集市上经常会出现一些渔民从海里打捞上来的稀奇物种,一些鱼虽然外貌极丑、味道极腥臭,但是烹饪后口感却不错,有些鱼的口感甚至称得上非常鲜美,比如昂贵的蝴蝶骨鱼。但即使是死了三天卖不出去的蝴蝶骨鱼的腥臭味也比不上这恶臭的十分之一。突然,他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恐惧,他发现在这船上的铁锈色液体中,竟然混杂着一丝鲜红色液体,他顺着那丝即将消失在铁锈色液体中的鲜红液体查找它的源头,然后他看见了紧闭的船舱。

    马林纳走过去,拍了拍小格兰杰先生的肩膀,简短道:“冰封。”

    小格兰杰先生瞪大眼睛斜睨着他,他对对方命令似的口吻十分不满。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他很快转过头,剑尖低垂,一丝白光从剑尖逸出来笼罩在鬼船上,白光散去时鬼船甲板上已经结成一片凹凸不平的冰面。

    水手握着鱼叉用力戳上鬼船甲板凝结的冰面,钢做的尖刺深深刺在冒着寒气的冰面上,却没有刺入分毫。他们不由露出笑容,这次不用小格兰杰先生以身作则,水手们已经英勇的先一步跳上鬼船甲板。

    ‘太顺利了。’马林纳在心里嘀咕着,‘除非这船的主人是小格兰杰那样的白痴脑袋再加上格兰杰先生那样热情好客的心肠,才这么轻松就敞开了它的大门迎接客人。可是这样的船怎么可能成为海上噩梦传说之一有几百年的时间?难道我们找错船了?’他紧紧跟在小格兰杰身后,决定一发生什么就强行开出一条道路来带他走。

    水手的手已经握上船舱的门。按照约定他们要等着小格兰杰先生开门,但他们既然能为了钱铤而走险来这条鬼船上走一遭,现在面对这装着让腰缠万贯的小格兰杰先生也动心的宝藏——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的船舱时,他们心里想的当然不是下船前签订的契约,而是琢磨怎么才能跟在小格兰杰先生屁股后面捞几件东西。

    水手拉开门,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船舱里装着什么,就被小格兰杰先生一个夹杂着冰粒的剑风扫到了船尾。

    “蠢货!”小格兰杰先生跳着脚骂道,可惜在场没有人听见他在说什么,“这里面的东西都敢看,不要命了吗?”他一边骂着,一边小心打量着船舱。但船舱里仍然静悄悄的,连从舱内涌出的铁锈色液体都被小格兰杰先生早早冻成了冰柱。

    他战战兢兢的走到船舱前面,长剑护在身前,但是船舱里的景象出乎他的意料:这居然是一个很干净的房间,房间里有一扇正对着门口的大窗户,他甚至能透过这扇窗户看见窗外蔚蓝的波涛汹涌的海水。窗前放着一只很长的木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只瓷瓶,瓷瓶里插着几只风干的紫黑色玫瑰。长桌前面摆着两只木椅,木椅上各摆着一个柔软的坐垫。在他的右手边立着一只一人高的七层抽屉的大木柜,左手边立着一张宽敞的床,床上碧绿的床幔放下,也看不清后面躺没躺人。

    这是他想象中的约翰尼·登普西出海时布置的船舱。

    小格兰杰先生的手颤抖起来,就像一个自小迷恋勇士杀恶龙的故事的人长大后见到一个自称杀过龙的人一样,他不再犹豫和胆怯,反而激动难耐的踏入船舱,然后在他两只脚踏进船舱的一瞬间,船舱的门合上了。

    但是小格兰杰先生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件事,他已经走到那个一人高的大木柜前面,大木柜有七个一模一样的抽屉,犹豫片刻,他拉开从上面数第三个抽屉。然后他瞪大眼睛,颤抖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薄薄的东西。而这东西还有满满的一抽屉。

    那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人皮上还有温暖的余温,甚至人皮上金色的卷发还栩栩如生的长在上面。

    小格兰杰先生突然崩溃的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向门口奔去,中途有什么东西拽住他的衣角,他看也不敢看的拿剑去捅,长剑没几下就被那东西夺走。他仍不敢回头,大步跑到门前用尽全身力气去撞船舱紧闭的舱门,没想到那扇看似紧闭的门居然一下就被撞开了,甲板上铁锈色的液体不知何时已经融化重新流淌起来,它就像一个母亲一般对完全无法阻止身体前倾的小格兰杰先生张开手臂。

    “冰封!”

    “冰封!”

    小格兰杰先生慌乱的大喊着,两只在空中挣扎的手不断发出白光,但是这些污血似的液体完全没有像刚才一样被冻住。它们仍欢快的流淌着,溅起的血花像上扬的手掌一样抚摸着他垂下去浸入“污血”的袍子,发出“呲啦呲啦”的腐蚀声音。小格兰杰先生又试着反手做出冰的绳索勾住船舱的门以止住身体的前倾,但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冰绳索一触碰到船舱的门框就宛若碰到了烙铁一般融化成冰水,滴答滴答顺着他的手臂流到他的胸膛。眼看着鼻尖就要埋入这些液体中,小格兰杰先生终于绝望的闭上眼睛,突然他感到一阵飓风袭来,接着脖子一凉,就被一股力量拽着衣领往右边飞去。

    “扑通”一声,他落入冰冷的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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