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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7月16日,正值农历六月十五,早有媒体预报,次日晚上七点至十一点五十分将发生月全食,全国大部分地区可以观察到它发生的全过程。
我一生中遇上日食、月食的现象有好几次,全没有认真地观察过,决心不放过这次难逢的机会,认真观察一次。
七时许,我和老伴去就近湘江河堤上漫步,这里地势平坦、开阔,无遮无掩,广阔天空一览无遗。
站在河堤上,向天际望去,西天晚霞犹存,火烧云落在西山肩上,仍然火红炽烈,东方显得鸟暗,早应爬出山坳的月亮却没有显现的痕迹,心中惋惜云遮雾障将要丧失这次观察月全食的极好机会。
我们在河堤上时南时北地踱步,我的眼睛不时地往东空瞅去。八时许,彤红的月亮落在一竿多高的东天,月亮下部一小半出现象岩石山峦一样地极不规则的阴影,把月亮分割成红、黑两部分,我判断是月偏食和乌云二者结合的图景。十多分钟后,彤月全不见了,再过十多分钟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这是乌云在操作着月亮。
九时许,彤月上升了许多,似一只鸡蛋黄的月亮上显现出下弦月牙,这是没有乌云作祟月偏食向月全食发展图景,彤彤的月牙儿无声无息地慢慢缩小,阴影无声无息地慢慢扩大。直到圆月全部被阴影漫过,月全食便发生了。此时,挂在高空的月亮似是一个圆圆的彤色盘子藏在青纱帐里,似明则暗,似暗则明,其色泽像刚脱胎的兔子,嫩嫩的、润润的,剔透的,柔和可佳。此景映入江中酷似一株彤红色大宝石轻盈地落入江底。大地失去光泽,昏昏暗暗地,如有悲情,此时最容易引发出来。
观察龙年这一壮景,勾起儿时在乡村中生活的一段回忆。那时人们不知道日食、月食的成因,认为是“天狗”吃日月的结果。出于对日月这种赖以生存的天神(天体)的同情,每当日月食发生时,村中父老乡亲便会敲起铜锣,没有铜锣的家庭也会操起炉锅盖、瓮镡盖打击起来,发出铛铛锵锵拍拍的响声,意欲用这些燥声把“天狗”赶走,让它吐出日月来,有的点香燃烛、烧纸钱撒米饭祭祠天神,祈祷吉祥。当问及“天狗”为什么要吃日头月亮时,婆婆大嫂们会振振有词地告诉你:因为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们向着日月尿尿、拉屎;人们向地里撒泼屎尿水……污染了日月,日月不干净,引来“天狗”吃她们。
当日食月食发生时,日月红彤彤的很像出血的样子,人们像同情人类本身一样同情日月,这是那时人们触景生情的古朴心理。至于日月受污染而引来“天狗”清理脏物,何常不是好事一桩呢?这是我那时的想法。
自从学了自然知识,知道地球、太阳、月亮三体运动到同一直线或基本上在同一直线上时便会发生日月全食或偏食的现象。懂得这些知识后,对儿时乡村中父老那种对日月的理念便不以然,自此淡了观察日食月食的兴趣。
十点半左右,淡红色圆月的下方开始出现上弦月牙儿,成弧形一绺,露出的部分洁白透亮,我相信世界绝对没有这样洁白的玉。上弦月儿慢慢扩大,阴影慢慢退去,大地逐渐明亮。近十二点,一个洁白如玉盘的圆月接近中天,银辉洒在大地上,各物清晰可辨。难怪乡村父老有“天狗”吃日月去污染的说法。月食后全月剔透如洗,就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是月全食后又一番难得的壮景。
小镇静悄悄的,少数居民纳凉摇扇扯谈,大多数人在如同白昼的夜做着甜密的梦儿。可是六月十五的月亮这个古老的天体经过月全食演变,正以她最明亮的姿态拥抱这个世界,用她的彩色涂抹着另一个天明。龙年壮景长留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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