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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瑾变了很多,原本活泼开朗的她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看人的时候也总是目光冰冷。
有时候她甚至会拿掉助听器,把自己锁在无声的世界里,谁也不理。
我偷偷带一个心理医生去看过她,可初步诊断并没有什么问题,医生建议我带她去医院做更全面的检查,可是我做不到,我怕会伤害到她。
严瑾的学习成绩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样,从班级倒数一直蹿到了年级前五。
可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心疼,我的女儿本就该无忧无虑的。
而归根结底,是我剥夺了她这份天真。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我越来越相信因果轮回这件事。
原本应该落到我身上的报应,似乎都由我女儿替我承受了。
严默十八岁成人礼那天,严瑾二十六岁,刚好大学毕业。
我在家里给他们开了一个派对,客人都是由他们自己邀请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邀请人里面居然包括高博彦,而邀请他的不是严瑾而是严默。
高博彦走那年,严默不过一岁多,在那期间两人之间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我以为他们应该是不认识的。
可很显然,从小把保护姐姐当做人生信条的严默,他为了严瑾做的事,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妻子总是责怪我把儿子教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怪胎,可是我不觉得怪,作为男人本来就应该这样。
整天嬉皮笑脸的,那是流氓。
高博彦是携伴来的,据说是他的未婚妻。
我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想在他出现之前就把他赶出去的,可严默却坚持这是他请的客人,就算我是他的父亲也没有赶走他客人的权利。
他很固执,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我问他知不知道高博彦是什么人,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他知道的细节比我还要清楚,所以他在发出邀请函的时候早就知道高博彦已经有了未婚妻这件事,这件事连季修延都不知道,否则他不会没有告诉我。
我本想斥责他几句,可他却对我说:“爸,想要重生,必须经历涅槃之苦。你难道想看姐姐就这样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们走不进去,她也走不出来吗?”
我哑口无言,心里隐约明白了他邀请高博彦的原因。
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懂得,可是严瑾是我最心爱的女儿,我哪里舍得让她经历什么涅槃之苦。
可这些年来,我又看得那么明白,她确实如严默所说,从没有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过。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越来越清楚她还活在有高博彦的世界里,她从没有忘记过他这件事。
高博彦虽然和严瑾同年,可从一开始他就表现出超越同龄人许多的成熟,现在更加了。
这一年,严瑾刚刚大学毕业,他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在华尔街,他已经是名声大噪的新兴权贵。
所以从他一进场就俨然已经是全场的焦点所在,即便是还没有踏入社会的应届毕业生以及还在校的在校生,也有很多人都认识他。
更何况他的外形出众,而不可否认,那个作为他未婚妻出现的女人,也让人惊艳。
严瑾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她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可我却发现她握着高脚杯的手已经发白。
我本想带她走,可却又想起了严默最后对我说的话。
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忘掉高博彦这个人,我想可能低估了他对她的影响。
我的妻子也在一旁,在我紧盯着女儿看的时候,她忽的拉住了我的手,然后向我摇了摇头。
“女儿已经长大,我们做父母的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她。久哥,我早上起来都发现鬓角有白头发了,你觉得你能守她几个十年呢?这件事就让她自己去处理吧,她是我们的女儿,你得学着相信她。她没有那么脆弱。”
我妻子的话,听起来有些有感而发。
我看了看她的鬓角,并没有发现她所说的白头发,她察觉到我的视线,轻轻打了我一下:“女人最怕的就是年华老去,我怎么可能留着它?”
我伸手摸了摸她眼角的纹路,有感而发:“在我眼里,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迷人。”
“什么时候学会说情话了?”她笑着覆上我的手背,用脸颊磨蹭着我的掌心,“久哥,虽然这可能是很久以后才会发生的事,但是我今天想说……你一定要比我晚死,你知道我胆小爱哭又自私,根本没办法好好送你离开,所以只好委屈你先送我走了。”
听到她的话,我忽然觉得有些伤感,想告诫她别胡思乱想,可发现这也并不是什么胡思乱想。
死别这一关,我们总是要经历的。
一想到要和她永远分开,我就感觉喉间发涩,只喃喃吐出两个字来:“傻瓜……”
“严先生严太太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伉俪情深真是让人羡慕。”
冷静平稳的男音突兀地响起,我们闻声望去,发现是高博彦和他的未婚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是啊阿彦,如果我们以后能像严先生和严太太这样就好了。”
高博彦的未婚妻出声附和,然后小鸟依人的依偎在他身边,眼神里的羡慕显而易见。
高博彦却是冷笑了一声:“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幸福,迟早是要还的,有什么值得羡慕。”
我还来不及出声,严默就从另一头走了过来:“那高先生呢,高先生现在的幸福又何尝不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呢?你应该很清楚,你毁了多少女孩的青春才换来现在的锦衣玉食,高高在上……”
“是吗?”高博彦看起来一点也不惊慌,只是若有似无地往严瑾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无比从容地反问严默,“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谈这件事?”
现场人不少,严默本来想带着高博彦走,但是我让他留了下来,然后上前一步对高博彦道:“我们谈谈。”
既然事情的起源是我,那就从源头解决这件事。
毕竟当初是我,剥夺了他母亲生存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