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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隐山,地处单檀国南部。
千山圈地,百岭成围,山脉孤高,自成一域。
当中,主峰名唤寻隐,另有七道侧峰相竞拱月,是千百年来,单檀国武人心目中的第一圣地,享有“单檀绝巅”的美称。
但是,往往山高则雾深。
常年的细雾环山、烟霞锁路,不知断却了多少求学者的美梦。
因此,无有寻隐山宗门弟子的引领,旁人只会迷失在重重迷障中,连山门都无从窥见,而就算是寻隐山外门奉事多年的老人,面对这千山百岭,也是一筹莫展。
以至于当老爹嘴里冒出“百里路程,只消两日光景”的大话时,良天赐差点没憋住笑。
“寻隐山,三年一小招,十年一大招!所谓的三年一小招,名义上是广收外门弟子,挑选优秀人才备用,实际上是招些免费的杂役!
至于那十年一大招。
嘿嘿嘿,厉害了!收的全是富贵子弟,不是家资万贯,就是掌兵掌权!主要作用嘛,是人脉需要、资源培养……
所以,要想成为真正受赏识的宗门弟子、乃至亲传弟子,非得要出类拔萃、头角峥嵘不行,只有这样,才能在茫茫人海中,被一眼相中!毕竟,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着,到处替人摸骨算脉吧……”
双手抱着后脑,嘴里叼着草根,良天赐独自行走在寂寞无人的山路上,喃喃自语,打发时间。
此时的他,一身新衣合称体形,前襟略短、后襟偏长,养出一片年少轻狂,另外,胸前系一道活扣,身后背着道锦缎包裹,颇为雅致。
他背的这道包裹,算不得大、也不算小,大抵有一尺长、三寸宽,容不得大物件,可良天赐却对它信心满满,将拜入山门的希望,尽数寄托在它上面。
论起现在,单从外表上,良天赐已然把旧时的痕迹抹除干净,叫人看不出他只是个农家子弟。
而更像是个小有身家的公子哥。
而从神形气韵上,他则更偏向于凡尘一浪子,玩世不恭。
“况且,就以寻隐山避世清修的主张,多少年才能有个长老下山云游?又多少年才能相中个可造之材?”
“所以说,那些长得平平无奇、却又惦记着能被一眼相中的荒唐子弟,早就该被毙除!人嘛!要么好看到惊天动地,要么难看到鬼哭狼嚎,这才叫人生异象、定非凡俗,没印象,谁管你会做出点什么……”
正大发感慨之际,山谷里,寂静中突然穿出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飘来得飞快。
“哒哒哒哒……”
声音犹如旱天打雷,极其响亮。
回眼望去,只见后方一片烟尘滚滚,似洪水猛兽径逼而来。
当先领路的,赫然是三匹洁白无暇的飞马。
蹄生双翅,腾空半尺,无论跑得多快、多疾,四足也永不落地。
此物,凡人一生也别想触及,更遑逞骑在胯下,领尽日行千里的風骚。
“好马!”
良天赐本能地吞下口水,“切成片,沾着盐吃,一定很有嚼劲!”
如此一个恍惚,烟尘便扑到了脸上。
他也猛地意识到,这三匹马,抢着道路,带动风声,显然是没有在意自己这名赤脚赶路的少年,所以不会拉紧缰绳,放缓马步,而是依旧纵着急速,让良天赐自主逃命。
吓得良天赐连忙跳到道路一边,呸着灰尘,眯下双眼,仔细地审视起来。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大胆,敢惹他这位未来寻隐山的二祖宗。
只见,来人,并非全是寻隐山的弟子。
唯有开路三匹马中的一人,身穿硫黄色的山门门服,是为门内弟子。
其余一众,都是披着蓝色劲装,手绑十字结、脚蹬快靴,一派看家护院的打扮。
身后,还都插有小旗,蓝底白色,上写一道“诸”字。
队列浩浩荡荡,足有五十余人,三十余车,前有高头大马开路,后有脚力铜车押着红漆宝箱,场面一时间热闹至极。
令山间的空气都沸腾起来了。
“这种感觉,是南海深滩的夜明珠,这种奇香,记得是东海珊瑚所独有的,还有这叮叮当当的碎响,少说也有万两玄金石……这么重的厚礼!要是先我一步送上寻隐山,那我这离子京关门弟子的名份,可就保不住了!”
慌了一息不到,良天赐眼中扑闪着灵动,化作一丝狡黠。
“不行,我得诈一诈他!拖一拖他的脚步!”
心想着,良天赐忽的放声大笑起来。
“咳咳咳!春风得意马蹄急,少年拜师太心急,不解明师心意处,只把万金当厚礼!”
一通打油诗笑出,立时间,自那马队当心处的紫檀香车中,传出一道轻语,“慢!”
话声落下,似有冥冥伟力,令整道车队的步伐戛然而止。
“刚才吟诗的,是什么人?”
紫檀车上,紫檀车的主人平静问道。
点头领过问题,香车边上,骑乘马匹的护卫韩枫,信马向前,来到车队前端,向寻隐山内门弟子李如峰拱手问道,“李兄,你可认得后面那名吟诗的少年?”
双眼中精光湛湛,李如峰低眼审视良天赐一番,见他一没身穿寻隐山的门服,二又脸生的厉害,只得轻摇下巴回到。
“不认得!大概是外界前来拜师的求学者…不过,能够独自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简单了。”
“明白了!”
韩枫抱拳,退回紫檀香车旁边,低低地向车中复命。
“少爷,吟诗的是位少年,李如峰说,他不认得此人,大概和少爷一样,也是前来拜师学艺的求学者。”
“荒唐!”
香车主人不屑地笑起了起来,“别人拜师,能与我一样?我不来则已,一来,就定要将离子京关门弟子的名分收入囊中!”
“属下失言!请少爷责罚!”
压低身形,韩枫惶恐道。
“去,问问他,什么叫作不解明师心意处,只把万金当厚礼!”
“明白!”
牵转马头,韩枫双腿夹紧马肚,催着马匹快步向良天赐逼近,及到跟前,躬下腰间,望着良天赐那微微抬起的笑脸,懒懒地抱了一拳。
“这位小友,我家少爷问说,你刚才那句,不解明师心意处,只把万金当厚礼,是什么意思?”
“你们家说话,都是坐在马背上问的?”
轻如春风地笑着,良天赐别开话题,不肯乖乖说出韩枫想要的东西,“这就是你们待人接物的礼仪?”
脸角微微抽搐,韩枫不曾料想到这个小鬼会如此难缠,刚要发作,却看到良天赐一脸的有恃无恐,心说,必定是因为这里是寻隐山地界的缘故。
毕竟,任何人,在寻隐山滋事,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算了!忍下这口恶气,别误了少爷的大事!”
当下翻下马背,韩枫再次抱拳问道,“还请小友指教!”
不作理会,良天赐站得如松般挺直,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韩枫,全然没有开口应声的迹象。
“难道是……”
思忖着,韩枫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包金银,恭恭敬敬地送到良天赐身前,“还请小友明言!”
“你这是在羞辱我!”
陡然变色,良天赐正声喝道,“学子请先生赐教,哪有叫随从过来传话的道理!连这点诚心都没有,还提什么拜师学艺!我看,趁早打道回府去吧!”
“你……”
有求于人,韩枫只得暂且强压下怒火,但脸色间情绪收拢不住,两眼精光外绽,割得良天赐脸角发疼。
好在,良天赐心性非比寻常,竟是强行稳住,而后瞪动回去,嘴角轻轻开合,说道,“常言道,事不过三,连圣人的耐心也都是有限的,何况人乎!你已经平白丢了两次机会,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一定要好生掂量掂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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