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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慕雪和屈淳智正在做午饭,杨丽不在厨房。屈淳智提议三人轮流做饭,这样能够节省人力。
当然,屈淳智的用意是创造自己和何慕雪单独相处的机会。
何慕雪将一大摞青菜倒进油锅里,噼里啪啦的声响顿时溢满整个厨房,也遮盖了两人讨论案情的谈话声。
解开数字密文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录音笔中的声音,的确不是什么明显的线索。
“按皮鞋的声音推断,符合条件的只有石君图一人。”何慕雪一边翻动锅铲一边说道。
“没有那么简单,‘杀手’可能有意误导我们,既然他能制造密室,就能轻易溜进石君图房中,偷偷换上他的皮鞋。我们不能再上‘杀手’的当。”屈淳智道。
“录音里除了皮鞋的响声,恐怕就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不,录音里还是有不少东西的。不过那段录音我老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
“还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怪怪的。”
“我认为,最奇怪的就是那阵嘎吱声了。”
“嗯,那也令人不解,不过估计那是解开密室之谜的关键。”
“那声音到底是什么,开门的声音不是那样的。”何慕雪道。
“有点像是什么东西刮过钢板的声音。”
屈淳智拿起一把木勺,在光滑的墙面上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何慕雪侧耳一听,“不太像,感觉是更厚重的东西刮过所发出的声音。”
屈淳智放下木勺,说道:“哎,真是毫无头绪,难怪范子清也搞不明白那是什么声音。”
“这录音笔岂不是没什么用?”
“那倒未必,有些细节还是能告诉我们不少事情的。”
“细节?”何慕雪握着锅铲的手停了下来。
“首先是当时录音笔的位置,由于并不知道被处决的人将是郭医生,范子清没办法将笔藏在靠近1号房的位置。我猜,他会把笔藏在他房间正对的桌子下,刚才我确认过了,那里的确有透明胶布粘过的痕迹。”
“知道录音笔的位置有什么用呢?”
“有用,我们在录音里也听到了,当时‘杀手’打开自己的房门,走到1号房,然后用某种手法,进入房间杀死郭医生。这么一来,‘杀手’就不可能是5号房的文小蕙。”
“为什么?”
“你想,如果是文小蕙走向1号房,录音中的脚步声应该是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
“噢,我明白了。因为文小蕙会慢慢靠近录音笔,接着又渐渐远去。”
“没错。”
锅里腾起一股白烟,何慕雪赶忙将青菜翻过来。
“可是,这样还是无法确定‘杀手’是谁。”
“利用另一个细节,就能进一步缩小‘杀手’的嫌疑范围。”
“什么细节?”
“步数。那天我数过了,‘杀手’从自己房间到1号房总共走了八步。刚才我从1号房分别走向长桌两侧,也用八步,刚好分别走到3号房和9号房的位置。这说明3号房、9号房以及11号房的人有重大嫌疑。”
“11号?艾米,她的房间离1号房最近,不需要八步。”
“没错,但刻意缩小步距是很容易的,反之则不然,4号房的杨老师走到1号房必须用十二步,这就没办法缩少为八步。”
“可你是以成年人的步距计算,刘松逸才十二岁,应该没办法用八步走到那里。”
“他年纪虽小,个头差不多也有一米五,步距和成人差不了多少,不能排除在外。”
“可他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你不能被他的外表蒙骗了,普通小孩怎么会被人绑架到这里。而且,我怀疑尼克是被他陷害的。”
“什么——”何慕雪瞪大眼睛。
“那天他领我们去检查尼克房间,在掀开被子的瞬间,将那个通信器搁在尼克床上。”
“不可能啊,当时我们都在他身旁,如果他真的这样做,我们应该看得到的,不是吗?”
“那是类似魔术的手法,动作只要够快,旁人根本无法察觉。我见过有人直接用瓷碗来掩护手上的动作,连摄像机也骗过了。”
“如果真是这样,刘松逸岂不就是‘杀手’?”
“倒也不能这么说,他陷害尼克可能另有目的。”
“目的?——我知道了,他想救杨老师。”
屈淳智点点头,但心里又泛起新的疑问——如果那个设备是刘松逸的东西,为什么没被面具人拿走呢。
杨丽的嫌疑也仍未洗清,除了尼克闻到香水味这件事之外,她不在大厅却能得知石君图当时的谈话内容,也令人起疑。到底她是不是从范子清处得知那些事情,现在也已经无法求证了。
“不过,我认为文小蕙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何慕雪道。
“哦,怎么说?”屈淳智问道。
“她头一天穿的衣服很名贵,上衣好像是香奈儿的,而裙子则是迪奥的。这些都是世界顶级的品牌,普通的白领怎么可能买得起?”
屈淳智对此全无概念,心里嘀咕着,像是蛮普通的衣服,真是世界名牌吗?不过看何慕雪的神情,像是有十足的把握。
“那她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外贸公司的职员喽?”
“我想应该不是。”
如果真像何慕雪所言,那文小蕙就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工作,这又是为什么呢?
最头疼的,还是那个时间诡计,10点还在投票的尼克,他的尸体怎么会在9点56分在公园里被人发现。
房子中的时间是准确的,这一点屈淳智十分笃定。至于面具人的视频,根据文小蕙的判断,并无剪辑的痕迹。
会不会是文小蕙撒谎呢?毕竟,再没有第二个会唇语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时间上的矛盾就能得到解释。
难道文小蕙才是“杀手”?
“怎么办?几乎所有人都有嫌疑。”何慕雪紧咬下唇。
“根据录音笔的推理,重点还是刘松逸、石君图和艾米三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投票给三个人中的一个?”
“不,晚上投票时,密切观察这三个人的言行,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何慕雪将炒得娇嫩的青菜,起锅装在雪白的塑料碟子上。
空心菜碧绿色的枝干朝上方伸展,乍看之下,宛若一只螳螂正挥舞着砍刀似的前爪。
屈淳智心想,如果再加点蚕蛹,不就能组成一道“螳螂捕蝉”。
一阵莫名的恐惧,突然袭上心头。
关于录音的全部推理,有一个大前提——“杀手”并不知道桌子下藏着录音笔。
可如果“杀手”知道范子清放了录音笔,继而将计就计呢?
并不是自己多虑,就目前情况来看,“杀手”的狡猾,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屈淳智觉得,实在有必要对所有可能的情形加以分析。
万一这正是“杀手”的诡计。比如,他故意光着脚、不发出任何声响走到2号房的门口,接着穿上鞋,再来到1号房杀害郭世武,这样就可以嫁祸给刘松逸。或者,“杀手”事先进入石君图的房间,偷走他的皮鞋,然后穿着皮鞋走到1号房行凶,这样就能让人误以为走路的人是石君图。
屈淳智端起碟子,双手却不由颤抖起来。
密室手法、尸体消失,再加上时间诡计,这些谜题走马灯似的盘桓在屈淳智脑中。
“杀手”轻而易举地制造了这些以人力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诡计,他知道范子清用录音笔偷录声音的计划又有什么不可能的,也许那根录音笔之所以未被拿走,就是“杀手”有意的安排。
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在这残酷的杀人游戏中存活下来。
屈淳智咽下一大口唾液,却好似吞进了一大坨铅块。
其实所有人都一样,根本没人专注于推理谁是“杀手”。投票时的慷慨陈词,无非是为了不让自己成为目标。而最稳妥的方法,则是让别人成为替罪羔羊——只有推选出别人,自己才能安然无恙。这种类似丛林法则的生存之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成为这个杀人游戏的唯一法则。
也许,从游戏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然如此了。
被处决的“平民”,并不是被“杀手”所害,而是被其他“平民”联手杀死的。
屈淳智的后背冒起一大片疙瘩,止不住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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