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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七年、九月初三、睛……
四川长江边上一个古老的小镇在清晨雾气萦绕中醒来……
镇上大户、刘家宅子,刘景跪坐在正堂前,已经一个晚上了,黑漆漆的正堂、老管家一会进、一会出,眼神、精神倒是好,刘景知道爷爷一晚上没睡!老管家早年跟着爷爷出生入死,互相救过命,家里人死完,就跟着爷爷,过命的交情、他一来家里大小事都管!自动成了大管家,确切来说是比爷爷小点的爷爷!家里没有佣人,所有事都是家里人自己做,宅子虽大却非常整洁。
刘国豪理解不了最疼爱的孙子,道理都讲完了!这个孙子从小聪明,花大力送美国深造,厚望着为〈强国〉出力!这才一年多点突然回国要“保家卫国”!差你一个吗?自己“尸山血海”趟过,一个儿子三个孙子,族里子弟一百多,现在上海那边打战!为国家刘家“问心无愧”!实实在在不用加上你一个书生增光添彩!学成以后知识对国家的重要性!讲得自己都烦……!孙子说是‘跪’其实就是坐在哪,不过坐了一个晚上,也显示了决心!唉……这个孙儿随自己性情啊……!决定的事不会再改变!
昨天在司法院的大儿子来了两封电报,一封是说安排刘景在总部工作,凭侄儿留过洋的经历,他自己去也不可能上前线!一封是让侄儿到武汉〈第七临时军官联络站〉,找一个叫王崇的上校,一切听王崇安排。
对峙一个晚上,是最后想改变他,没有办法了……,一晚上没睡,架子已然散了!意示老兄弟去说;佝偻着躯体、步履蹒跚准备回房睡觉…!走了几步突然有点怨气地,道:“三儿、真不回来、看看他儿子吗!?”
老管家只好无奈地重复,道:“三少爷说;为国家、民族之事,他不敢拦着,一切听您做主!”一声长长地叹息!~
刘景接过老管家递过来的信封,没听老头唠叨,径直回房。
刘景、字书维、相貌眉清目秀、留洋开眼让他沉稳地书卷气中,透出进取的朝气。有一个六岁的儿子、一个三岁的女儿,老婆是诗书传家的大户出身,自身也是三从之妇,不用自己讲太多道理,回国是为国赴死!也是为爱赴死!简单告别后!背上行囊毅然出门并没有回头。
刚到门外就听见一阵沉闷整齐的脚步声,在淡淡雾气中一行约七八个人挑着仔姜走过来。
仔姜是本地特产、很多地方都出,只有龙顶山那边几十亩地,出来的最脆最好吃,这是去码头坐船到县城,卖给那些来收购的各地行商。
一担仔姜目测约二百斤左右,五个半大孩子举着火把照明,全部赤着脚,赤脚身担重物,踩在青石板上,多人发出整齐、沉闷厚重的脚步声,引起刘景注意。
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些农民,让他有震撼的感觉!
震撼他的是挑姜人像‘舞步’一样的步法;不错就是舞步!
所有人都是右手紧握着,右担前面的筐绳,左手握着左边后面的筐绳,抓筐绳的双手很用力、很规律、幅度很小地扭动着,腰和上身看不出来扭动,只是随着双臂扭动在动,扁担下沉、脚接触到地时,整个人会有力地向前顶一下,又像是向前蹿一下,扁担向上弹起,他们在利用惯性、双手摆动筐是在平衡、微调它们摆动的速度、位置,他们在用力借力,就是最重那一下,他们也在借力用力。
雾气丝丝缕缕…随着他们的‘舞动’、拂过黑铁一样肌肉,充满力量美感!仿佛重担在空气中,自己跳动着向前飘!只有赤脚接触到青石板上,沉闷的声音和地面震动,提醒着身上担子有多重!
走在最前一个,看起来是个四十岁左右汉子,长像普通、皮肤黝黑,他发出的喘息声,并不只是喘息,伴着有韵律低沉的号子,身后的人全跟着他在动,也喘息着发出回应式的号子,一个一个跟得很近、像贴着前面一个,这样能减少力气吗?刘景等他们走过才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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