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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七出来的时候,许老三的家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就剩了几堵泥墙,两座新坟。周围仔细检查一遍,确定火不会烧到山上去,回来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了两个人,骑着大马的两个人。
他跟苏小蛮一直想有一匹马,都不用像老徐家那匹那么漂亮,这样便不用自己再辛苦的一锄锄去挖地,但是马太贵,杜九说随便一匹便要五六十贯。
刚在院子外头拦下了两匹马,顾小七便听到了野丫头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然后人跑了出来,那个什么公主也走了出来,顾小七没动,也没开口。
马上两人看了眼大门口,又互相对望一眼,前头的中年男人下马走上前来,掏出个小布袋,温和的笑了笑:“不知道小郎君怎么称呼?门口那位姑娘我们找了好些天了,估计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顾小七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伸手去接,眼睛只盯着后头马上的年轻人,还有他腰间的兵刃,口中平静的说道:“昨天我见过那样的细剑,两个人。”
对面的中年人听到这话楞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似乎有些不明所以,顾小七又往院门边走了两步,没等他开口,接着说道:
“现在,他们躺在山后我挖的陷坑里。”
一个“里”字刚离了舌尖,顾小七左手在木篱笆上一按,整个人腾空而起,顺势抽起的木棍直直的刺向后面那人。
苏小蛮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一转身便把公主塞进屋里,又扯上门,自己在门口坐了下来,看着那两匹马,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句:
“小心些别伤了马!”
顾小七没听到野丫头喊什么,虽然昨晚许老三说过应该会有人找上来,却没想到这么快。他没有想太多,既然许老三说不能交给其他人,公主自己也说有人在追杀她,那么眼下只能杀人。
中年人并没有上前帮忙,顾小七跟那年轻人拆了十来个回合,细眉不觉皱了起来,他本想着那种剑上的古怪才抽了木棍,这样不会被吸了去,而且,一寸长一寸强,只是木棍无锋,杀不了人。而眼前这人年纪大不了多少,细剑的招数却比昨晚那两个快了一半去。
中年人段宵靠在篱笆上,不急不躁的看着小师弟跟那个少年郎过招。
小师弟虽然年纪不大,却是门里这一代中最优秀的三个弟子之一,出来的时候已经被内门的允了,回去便可登堂入室,对上这样一个山里孩子,他只希望小师弟不要伤了人家。
公主遇刺的消息传的很快,地方军政衙门根本都压不住,刚才第一眼,他便认出了人,心里也有些振奋,他们本是追踪另一件物事来的这里,没想到还能遇到公主。
本来师叔并没让他们掺和进来,不过这一次实在运气好了些,门内这些年同宫里朝廷的关系越来越淡,若是这一次能顺带着把公主救回去,这份功劳想必能让几位师尊的日子好过些,自己说不定也能进入将军府。
公主就在门后,功劳就在门后。
段宵一边想着,绕着篱笆外头往房屋靠过去,小师弟想验证自己的修为便随了他去,在这山野里,顶多耽搁些时间,误不了事。
才走了两步,屋子里突然又传出声尖叫,段宵楞了一下,右眼的余光里,丈许之外一片叶子飞了过来,清早的阳光里有些晃眼,段宵下意识的摆了下手,叶子擦过手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段宵来不及去想那到底是什么叶子,前头屋门拉开,公主从里头跑了出来,一下扑倒在地上。段宵一瞬间便想的明白,宗门交代下来的任务可以缓一缓,公主一定要救。然而双足才蓄上力,院子里跟那年轻人练手的小师弟突然飞了过来。
段宵连忙翻进篱笆墙去一把接住,视线里的山野少年已飞身跃向了正门,一点寒光先他而去直射进屋里,却被一柄长剑磕飞,剑势不减,从那年轻人肋下穿过,年轻人没有收住身子,任长剑穿透,左手扣住握剑的手臂往后一带,右手化作幻影,一个刚刚露出门外来的蒙面头颅又缩了回去。
“不知阁下是哪一为,所为何来?”段宵脑子里转了两圈,打破了山野的寂静。来人敌友未知,眼下三足鼎立,他只希望人或者物,能带一样回去。
“留下那个小姑娘,你们可以活着离开。”四个蒙面人一模一样,也不知道哪一个开的口,声音低沉而嘶哑。
段宵略有些失望,他知道追踪那件物事的有几拨人,谁得了去都一样,比较起来,公主对宗门的用处要大的多。不过眼下的情况他看的明白,先退一步,未尝没有机会。
“你们找我干什么?我都不认识你们。”另一个小丫头故作娇憨的说了一句,跳到前头来挡住公主的身子。
四个蒙面人一起走下屋檐来,有人又重复了一句,声音更冷了些:“留下公主,你们可以活着离开。”
“小七!”苏小蛮看着那四个人,每一个都比小七要高出一截去,每一双眼睛都跟狼一样。她不相信这些人的鬼话,公主没了就没了,大不了银子还给许老三,自己的命最重要。
身后的篱笆不高,自己一下就能跳过去,跑过菜地去不远就是林子,小七再拖一拖,未必没有机会。
顾小七轻轻摇摇头,拉着两个丫头往篱笆墙边靠了靠,刚才那一剑直直的捅穿了,热血汩汩,苏小蛮又惊叫一声,拿着捡来的短刃割下条布来准备裹伤,却发现有些短,刚够围一圈的。
顾小七阻止了野丫头的徒劳,提起右手来在伤口周围穴位用力点了几下,根据许老三说的,经穴能够制住人的手脚,无非就是气血不行的道理,想来应该也能止血的。
然而等了片刻,血却并没有止住,顾小七长长呼了口浊气,看着那四个蒙面人往后退了三个,任由小丫头把整件麻布袍子割成条,结结实实的绑好伤口。
“进屋,走后山。”顾小七低头在苏小蛮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从后院开始一直到山上,他挖了很多陷坑,防止哪一天他一个人出去了,有什么大的山货闯进来。
苏小蛮当然能明白小七的意思,从挖第一个开始,她就在旁边瞧着。除了陷坑,还有好几个机关,但是小七不走,她也不想走。
蒙面人已经跃了过来,顾小七已经迎了上去。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顾小七这一回没有留手,从小打架的经历告诉他,对面人多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打趴下一个。双刃化作幻影,对手没有兵器刚刚好。许老三口中的王八拳,是他流浪之时学来的混子拳,再加上短刃自己琢磨出的一套路数,贴身肉搏最好不过。
段宵一脸严肃的看着场中打斗的两人,小师弟盘在身侧疗伤,这些人的目标是公主,不用担心他们会下黑手,而至于自己,眼下还是先不要出手的好。
只看了片刻,他便知道那蒙面人不秒,双刃对双拳,换命的打法,还占了先手,少年人的胜利只在毫厘之间,若不是他的身法躲闪间还有些生疏,蒙面人早躺了十回。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一步一错,再翻不了身。
“段师兄,这人什么路数看的出来么?”小师弟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段宵摇摇头,“你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行我们先退。”
“还好,太虚化去了一少半。”年轻的小师弟方少英皱着眉,第一次出山门便遇到这么个强敌,这天下英雄当真小看不得。
“他们的目标是公主,高个的那个,等下如果有机会,先救公主。”
“师兄觉得他能重创这些人?”方少英有些不太相信,刚才只是自己大意,而现在那年轻男子也只不过占了手上兵刃的便宜。
“已经少了一个了。”段宵认真的说了一句,场中的蒙面人仰着头,喉间彪射的鲜血映着阳光,在空中画出一道彩虹。
顾小七一刃刺破黑衣人的咽喉,马上拔了出来,手腕一抖,短刃已倒捏在手上,横臂,拳出,黑衣人的身子倒退两步,不甘的捂着喉咙,软软的倒了下去,后面两柄长剑又刺了过来。
顾小七吸气后退,袖袍鼓了起来,内息行遍全身,像烧开的水一样刺激着每一处经络。足尖一点翻过院墙,右手短刃斜射了出去,一回手又多出一把捏在掌中,右脚后踢,长长短短的木棍飞了出去。
“走!”
苏小蛮楞在门口,刚刚一片树叶在身前掉了下来,被小七割肉的刀子打下来的,树叶在地上泛着银白的光,她下意识的觉得那一定是银子打的,她很想去捡,不过还是忍住了刹那的冲动,碎木棍挡住了跟在小七身后的剑,这是唯一能走的机会。
顾小七吼完那一嗓子,脑子里一片空明,身子直接往那扔银子的扑过去,短刃划过喉咙,还有三个!
方少英看着瞬间又倒了一个,脸上露出些不可思议的表情来,刚才那少年人的身法他看的很清楚,像极了无极,侧头去看大师兄,沧桑的脸上也很是凝重。
段宵也楞楞的,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就他知道的,这天下间入了无极的也不过数十人,三十岁以下的也就十多个,二十左右的他还没听说过。但是这个深山里的年轻人刚才那一手,分明就是无极,以气御气。
顾小七没有楞住,短刃离喉间右足在这人腿上一点,身子又倒飞了回来,扬起短刃攻向两个蒙面人,对手双剑交叉格住短刃,连退了好几步,其中一人紧跟着上前一步行了个礼。
“不知公子是哪一派门下,为何隐居在此?”
是个女子的声音,至于哪一门?哪一派?顾小七自己都忘了,如果那个破庙也算的话。门匾上那两个字有那么多笔画,哪里记的住。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停下来,但是他不想停下来。
双刃又起。
女子往后翻了出去,第三个蒙面人跃上前来。顾小七短刃在剑身上一搭一点,直刺过去。
苏小蛮拉着公主一口气跑到后山的熊窝子里,把公主往里头一塞便转身想要往回跑,自己将来的男人还在打生打死的,若要死,也便死在一块儿。
小公主的手攥的紧紧的没有松开,苏小蛮回头瞪眼唬了她一下,“你就在这里,他们找不到这里来的,外头还有好多机关。”
苏小蛮没跑多久,就看到个迎面来的蒙面人,直接一脚踢在身边的一截枯树根上,两排木刺从两边扎过来,蒙面人短剑一挑,身子就跃过了一人高的木刺,单脚在身边树上一点,长剑直刺了过来。
苏小蛮没有楞神,没有动,剑尖离着胸前一尺顿住,然后蒙面人摔了下来。她知道跟在后面的小七不会让她失望,但是小七流了好多血。
“小七你没事吧?”
顾小七没有理她,一路的机关也不知道能拦住多久,眼下不是磨蹭的时候。双足在女子尸体上塌过,顺手拔了短刃,一共六柄就剩下这两柄,再丢就不成套了。
一手拉着一个丫头,顾小七也不去管身后,一路急奔出了树林,眼前是道断崖,崖下有一潭水,本来前年都还有瀑布的,这两年连着天干,就枯在了那里。十多步外,三个人慢慢逼过来。机关陷阱似乎让他们很是吃了点亏,一个断了条胳膊,一个大腿上还插着半截木桩。
“我们要从这里跳下去吗?”苏小蛮回头看了眼断崖下面,有些头晕。
“抱紧我,不要怕。”顾小七知道野丫头怕高,树都不会爬,轻轻安慰了一句。
人如大鹏。
“顾小七,院门还没关呢。”
“顾小七,桌上的钱你拿了没有?”
“顾小七,你为什么不把小狗儿也带出来。”
“顾小七,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顾小七,胖墩儿回来找不见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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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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