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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英等着自己的父兄前来询问,谁知李端和李秀才根本就没搭理她,将“太子长琴”找到之后,便又开始搜寻起了下一本书。
废寝忘食的,连午饭都不吃了。
待到天色渐晚,两人才十分沮丧的暂时停手。
李端有些疲倦的揉着眼睛,与父亲交流道:“只有《山海经》上有过太子长琴的记载,还有那名为悭臾的水虺之虺族……其余的,凶剑焚寂,龙渊部族……还有什么天墉城,都无记载。”
李秀才也摇了摇头:“我这边也是。”
李秀英气哼哼的端出晚餐,恼道:“天墉城可是修仙之所!人家是有真本事,有真仙的!仙人们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凡人书上毫无记载,有什么稀奇的!”
“再说了,都说了焚寂被封印在女娲部族里了!韩云溪的村子有结界,藏起来的!哪会有人知道!”
但她的父兄匆匆扒完了饭,各自沉思着回房了,却还是没搭理她。
这是人的坚持!女孩子家家,根本不懂!
于是一夜过去,到了第二天,李端与李秀才顿时更疯了。
美好安宁的村落蒙上了一层血色,昔日顽皮淘气的少年,却身负灭族之恨,煞气之苦。即便拜入天墉,却也备受冷眼。
翻云寨中半人半妖,他一人一剑,一袭黑衣,冰冷沉默,却出手无回。
紧接而来的,便是在水中沐浴的美丽少女风晴雪,孩子气的方兰生,温润如玉的欧阳少恭,神秘诡异的玉横,风景秀丽的琴川……还有美艳动人的红玉,娇俏可爱的襄铃……
就这么一同结伴,一同冒险。
故事太过迷人,绚丽恢弘的闻所未闻,李端和李秀才瞬间化为疯狂的考据党,死抠着剧情里出现的任何一个名词不放,李秀英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要证伪,还是想要证实。
不过,她终于能够明白小姐妹们讨论的内容了!
可是,因为槐树枝插的比旁人晚了几天,她就总是要比她们慢上那么一段剧情,这让她烦恼不堪。
但和她年少天真的烦恼相比,她的兄长显然想得更多。
李端,字格正。
他一直觉得自己活的很明白,他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要去哪里。
——他是李家村李氏宗族的长房长子,他植根在李家村,将从这里走向四方,因此,这就是他的来处。
而他要走的路,就是,科举,功名,以后为家族,为父亲,为妹妹,为他自己,博一个富贵。
所以他考试,他追求金榜题名,想要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因此他拜师,交友,游学,从不迷惘。
但现在,李端却觉得自己有些困惑了。
自从那天,他在家门口插上了一根槐树枝后,自从那晚,他在梦中见到了一位被贬入凡间的仙人之后。
这个故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李端,与这上古的仙人,有何联系?!
这个故事,又与他们李家村,有何联系?!
第二天一醒来,李端就跟父亲李秀才一起翻遍了家里的藏书,才终于在《山海经》里找到了关于太子长琴的记载。
那记载虽然不过寥寥几字,却让人格外振奋。
因为对人来说,有字可证,有书可查的事迹,才最令人信服。
结果就这么沉迷于此不可自拔,有时候李端和李秀才很快就能查到梦境中出现的地名和事物,但有时候,却查上一整天,都一无所获。
当故事结束,整个村庄都沉浸在be结局的沉寂里,无法自拔。最后,村长竟然带头,为他们一路陪伴到了最后的少年——百里屠苏,出钱做了好大的一场葬礼。
为了让李秀才写悼词,全村还特意推迟了葬礼时间,专门等李家人赶上进度。
……然而,这年头还没有剧透狗,死全家的诅咒,看到村人们如此做派,在结局到来之前,李家人就明白了——那即将到来的最后的梦,或许并不美好。
但真的看完了那个看起来比谁都冷漠,其实内心却比谁都要温柔的少年的结局,第二天,李家人就像全村人看完的时候一样,当时就哭崩了。
——他们是哭醒的。
李端也终于明白了,原来太子长琴的魂魄被分裂成两部分,一部分转世为欧阳少恭,一部分被封在焚寂之剑里,最后进入了已经死去的韩云溪的体内,糅合成了新的存在——百里屠苏。
而欧阳少恭已然渡魂多次,再无魂力,百里屠苏也将魂飞魄散——
他们的灵魂,也许已经粉碎成了千份,万份,融入了无数人的灵魂之中,与其他许许多多千万片的魂屑一起,如同一半的韩云溪和一半的太子长琴诞生了百里屠苏一样,他们每个人,也许都是太子长琴与其他魂屑的组合。
——他们!是太子长琴的化身!亦是他的转世!他以另一种方式,获得了永恒——破除了诅咒的永恒。
他不会再寡亲缘情缘,因为,李家村的每个人,都会是彼此的亲人!
李秀才当即挥毫泼墨,凭着一腔郁气,一气呵成,写下了《祭百里屠苏文》。
而李端,年少慕艾的年纪,跟着红着眼眶,写下了《祭蓬莱公主巽芳文》。
李秀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咬了咬嘴唇,偷偷地跟着父兄,凭着自己从小耳濡目染受到的教育,再从阿兄这里抄一些句子,阿父那里改一些句子,凑出了一篇《祭太子长琴欧阳少恭文》。
出殡的时候,满村戴孝,男人们脸色沉痛,女子们嚎啕大哭,全村人集资,在城里定了一块墓碑,两块牌位,一具棺材,还有一柄铭刻着“焚寂”两字的剑。
他们准备,将“焚寂”剑放入棺材,当做衣冠冢。
而有如此本事的剑侠葬在此处,也许,还可以保佑一方。
下葬时,村长深情的抚摸着怀中抱着的,一块刻着“韩云溪之位”,一块刻着“百里屠苏之位”的牌位,老眼含泪,“屠苏啊……你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虽然你本姓该是韩,但你若魂魄未散,得知葬在了我李氏祖坟里,想必也不会怪罪吧……我们李氏,想必是太子长琴之后,也许,与那欧阳少恭也颇有瓜葛……但你们两人,虽说最后为敌,却都是苦命之人啊……”
此言一出,身后的群众,便又响起了一片哭声。
……
“什么玩意!?”李家村办了这么大一场丧事,周边的村落不可能毫无所觉,其中韩家村因为与李家村抢过水源的归属,就这么相互敌对纠缠了好些年头,发生过不少狗屁倒灶的事情。
最近李家村的人消停多了,但整个村庄的氛围都怪里怪气的,叫人不敢接近,哪知道突然办了一场丧礼——
葬的还特么是个姓韩的人?!
韩家村村长一听说这事,当即气的差点冒烟。他们李家村压根就没有一个姓韩的村民,办个屁的葬礼啊!?
“那老不死的狗东西,竟然敢这样咒我!?”
韩村长瞪起了眼睛,看向了自己的孙子,喝问道:“你打听清楚了?牌位上的确写着韩云溪三个字!?”
韩村长的孙子名为韩虎,闻言,义愤填膺的点了点头。
“没错!我昨个进城的时候,路过棺材铺,里头的伙计突然跑来跟我说节哀,差点没被我给打死,我才知道李家村的人,竟然定了韩家人的墓碑和牌位!”
他们韩家村和李家村的交界处,有一条溪流流过,当年没少为了取水的事情打架斗殴,可韩家村当时有个在县衙里当班的吏员,直接修改了县志,把小溪划给了韩家村。
消息传来,韩家村的人自然欢欣鼓舞,跑去小溪边耀武扬威,李家村村长当时愤怒的喝问:“谁说小溪是你们的!?”
韩家村村长得意的回答道:“我说是就是!”
韩,韩家村,云——别以为我没读过书,就不知道云就是说的意思!溪,溪流——这特么不就是在讽刺老子我当时说的话吗!?
韩云溪——“韩家村说溪流是他们的!”
这就是李家村为什么在牌位上刻韩云溪的意思!
绝对是!
韩家村村长越想越是膈应,老子说溪流是我们的,你们就特么把我刻在牌位上咒我死?
险恶啊!真是险恶!这种隐喻,肯定是李家村那个酸秀才想出来的!我呸!怪不得说人最会恶心人!
“槽他奶奶的!”韩村长愤而拍桌而起,“给我叫人去!我这次跟他们姓李的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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