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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承殿书房里依然灯烛照亮,那端庆帝还匍匐在案桌上,死皱着眉头看着一本本奏折,林公公依旧侍立一旁,叶蕴仪进来时开门关门的声音让林公公抬头看她,林公公冲她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而端庆帝也是没有说话,依旧在看着手中的奏折,于是叶蕴仪如同平常一般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桌案旁,拿起那墨条缓缓研磨起来。
不知多久,端庆帝终于将手中的奏折合上了,他把奏折丢到一边,长出了口气,面色疲惫的揉着额头,又偏头看了一眼左边磨墨的叶蕴仪,语气疲惫道:“你来了。”
叶蕴仪应了声:“是,皇上。”
林公公见机给端庆帝端来了一杯热茶,还有一些糕点,口中劝道:“皇上,快三更了,您可要保重龙体,歇歇吧。”
端庆帝闻言,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自顾自喝了一口热茶,随意吃了几块糕点,就不理会林公公的劝告,看着叶蕴仪道:“你所说的大端皇朝的问题,朕之前已有所察觉,只是顾忌颇多,牵连太广,朕颇为犹豫不决,今日听了你的一席话,终于让朕下定了决心,如今已是到了危机关头,却是不得不用重典震慑了。”
叶蕴仪没有说话,她认为端庆帝也不需要她的附和,只要她在一旁倾听就好,所以她只是侍立一旁,拿着墨条缓缓研磨。
果然,端庆帝也没有让她答话的意思,微眯着双眼,自顾自道:“本来牵连太广,又是古往今来都存在的官员贪墨之事,朕本还想着慢慢调查处置,还想着这些贪墨的官员里也有几个忠臣,有几个挺有能力才华之人,所以想要缓缓。”
“但出乎朕的预料,所想的忠臣能臣居然不是如朕想的那样的忠心,朕却是看走眼了。”
“今日朕召来诸多大臣,言与狄人一战势在必行,但国库不丰,朕之私库任之取用,只是还需诸大臣相助,朕把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但响应者,甘愿拿出银钱者寥寥无几,那几位朕所认为的忠臣能臣,贪墨最多的忠臣能臣,更是一毛不拔,互相交头接耳,像是在看朕的笑话一般。”
“哼!看朕的笑话!朕的笑话有那般好看吗?既然他们不忠,如蕴仪你所言,这种不忠的官员要来何用?他们不忠,也就休怪朕不讲多年的情面了,再也没什么好顾忌了。”
说完,端庆帝又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就在一张雪白纸上写下一个个名字:户部侍郎石元,吏部侍郎李枫,兵部参将白全,礼部尚书高仇,工部员外郎梁山,刑部员外郎……等等,一个个大名在白纸上显现,六部都有,甚至连礼部尚书都在此列之中,可以预见,这必定是一场大动荡。
等这张白纸写满,端庆帝将镇纸挪开,抖了抖白纸,面无表情,冷声道:“福顺,这些人的罪行不必隐瞒了,三天之内收集全他们的罪证,然后查抄他们的家产,朕倒要看看这些想要看朕笑话的人到时候是否还笑的出来,他们还真以为朕不敢动手吗?真以为大端皇朝没有他们就不稳了吗?哼!那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闻言,林公公心中凛然,越发恭敬的应道:“是,皇上。”
然后,他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这张白纸折叠起来,放进袖口。
发了一通怒火,端庆帝又是疲惫的坐下,仰躺在椅子上,问道:“几更天了?”
林公公道:“快四更天了,皇上,您真该歇歇了。”
“不用!朕再看完这几本奏折就要上朝了,歇不歇都无所谓了。”说着端庆帝又拿起一本奏折来,可不等他打开奏折,就又偏头看向叶蕴仪道:“你也累了,白天恐怕受到惊吓了,你去歇着吧。”
“是,皇上。”叶蕴仪没有多说什么,轻声应下了,又缓缓施了一礼,就退出了书房。
林公公看着叶蕴仪离去,微眯了眯双眼,上前道:“皇上,这蕴仪姑姑不简单啊,您看该如何处置呢?”
端庆帝轻笑,瞥了他一眼,摇头道:“处置?朕为何要处置她?”
“不!朕不会处置她,这样一个忧国忧民,敢于谏言的奇女子,世所罕见,如此处置了她却是可惜了。”
“可是皇上,她毕竟犯了宫中的禁忌,她是一个女子,还不过是一个姑姑,就敢如此对朝政之事指手画脚,只怕她的心太大了。”林公公面露忧虑道。
端庆帝不以为然,摇头笑道:“心太大?怎么个大法?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女子,心再怎么大,还能够翻了天去不成?福顺,你多虑了。”
听端庆帝如此说,林公公却是不好再言了,但林公公心里总是不安稳,他觉得这个女子不是平常的女子,总有一天她会又掀起什么风浪来,就如这次,她的一番话可能让朝堂上半数大臣抄家,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女子啊!
而与此同时,叶蕴仪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屋子睡觉,因为快要到上朝的时间了,她睡不睡都无所谓了,所以她回了烹茶的小偏屋,看黄芽儿等几个小宫女东倒西歪的睡着,也没有惊醒她们,自己轻手轻脚的找了椅子坐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着热茶,思考着一些事情。
大端皇朝必然会经历一场大风波,这场风波的结果会如何,无人知晓,但若是大端皇朝挺过这次的危机,在这场风波中浴火重生,那自己无疑会是大功臣,有着这样的功劳,或许自己就可以向端庆帝请旨出宫了。
可是,要是大端皇朝挺不过这次的危机,中原陷入乱世,那她可能就死无葬身之地了,端庆帝可能第一个就要拿她泄愤了。
所以,叶蕴仪心里暗暗祈祷着,希望是最好的结果,大端皇朝度过这次的劫难,如同凤凰一般浴火重生,自己也能够请旨出宫,重获自由。
她就这样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就蒙蒙亮了,然后黄芽儿等宫女都醒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忙乱了一通,这时,又有一位嬷嬷挺胸抬头的前来,道:“皇后娘娘旨意,着龙承殿大姑姑前去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