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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顿时安静了,一丝响动也无。惊雷乍起,闪电划过夜空,在人的脸上留下一道苍白惨淡的面容。
十四走到窗前,喃喃道:“下雨了。”
我立在原地不动,问:“你要去见她吗?我听说她降为嫔后,皇上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翊坤宫,想必日子不太好过。”
噼里啪啦的雨声忽大忽小,十四的身影笼罩在灯火之下,他道:“我不会去见她,我与她...”说着轻轻一笑,道:“是一段恶毒的孽缘。她刺伤你的时候,我对她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又转身默默注视着我,道:“我一直知道你心里介意,从阿哥所搬到这儿,再到清河镇,咱们都没能真正的摆脱爱莲。爷最后说一次...”他拍了拍自己胸口,道:“这里,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只有你完颜蔷薇一人。什么侧福晋,什么爱莲,她们就像一场雾,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不是因为顾虑你而不去见爱莲,而是,爷心里早已没有她。”
类似的刨白他说过无数次,我不是不信,而是不确定,他到底是为了我,还是真的忘记了爱莲。
毕竟他们曾经刻骨铭心。
我倚进他怀里,紧紧的环住他的腰,低声道:“我知道了,明白了,以后再也不问这种傻问题。”
十四比我高出一个头,他的下巴磕在我的发间,柔声叹:“你啊...”终是欲言又止,只是将我抱住。
爱莲总是在庭院里站到半夜,她日日盼着十四来看她,她总是想,或许下一刻他就会出现,或许,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大雨磅礴,她仍旧死死立着,不肯回屋,亦不肯躲雨。
当值的宫女懒得理会,躲在门后嗑瓜子,只远远盯着爱莲。
一个在爱莲得势时倒夜壶的嬷嬷筒着双手坐在窗边,道:“前头皇上驾临,大半夜里你们可听见过尖叫声?我听着,好像是...”
她不敢说名字,便用嘴朝窗外庭阶下淋雨的年答应努了努嘴,见小太监小宫女好奇的凑上前,又压低声音道:“我看皇上倒不像是宠幸她,反而是动了手脚的。早上起来我去伺候穿衣,胸口上紫了一大块...”
一个小宫女附和道:“我也见了,脚上也坏了,磕掉一大块皮肉...”又有小太监道:“幸好里头的瓶瓶罐罐全被内务府搬走了,不然,也该被万岁爷砸个粉碎。”
嬷嬷重重一叹,道:“咱们说话小心些,“她们”可都是养心殿来的人,一个不仔细,咱们连命都没了。”
众人齐点头,渐渐不再言语。
咸福宫内寂静无声,寝殿内帷幕随风飘起,恍惚间,齐妃好似看见弘历仗着剑走过来,顿时汗流满身,猛地从榻上坐起。
隔间当差的宫女闻见声响,忙点亮一盏豆油灯,往寝殿一望,见一个黑影立在窗边,心里一惊,道:“谁在那?”
黑影倏的不见了,宫女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正要熄了灯继续睡,不料齐妃在里头问:“你看见谁了?”
齐妃冷不丁的发问,把宫女吓了一跳。
宫女定神道:“回禀主子,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奴婢睡糊涂了。”
齐妃捕风捉影,颤抖道:“你进来把所有的灯都点亮,铺盖也摆在踏板上...”又怕底下人出去乱传,便道:“你方才大吼大叫,吓坏我了。”
宫女惊惧,慌忙跪下,道:“奴婢该死,让您受惊了。”
齐妃双手摆弄着胸前的长发,故作镇定道:“罢了,快去点灯。”
宫女忙起了身,退下去寻蜡扦点灯。
吉兰泰回蒙古后,阿醒终日闷闷。我怕她闷出毛病,便寻了傍晚时候,带着康儿往莲池划舟采莲。
十四自己做的船我们是不敢坐的,到底换了底下船夫的小乌棚,另唤了两个婆子专司划桨,阿醒坐在前面,夏日晚风拂过,吹起她的鬓角,心境也渐渐舒展了。
康儿随手攀折,摘了一捧莲花,用帕子扎好,送到阿醒面前,道:“阿醒姐姐,你喜欢吗?婉儿说,姑娘家都喜欢花。”
阿醒一乐,捏了捏康儿脸颊,戏谑道:“婉儿是谁?”
康儿见阿醒问起婉儿,兴奋道:“她是我在清河镇的朋友,跟着我们到了京城,如今在厨房里做事。”
阿醒怔了怔,朝我道:“额娘,你也认识婉儿?”
我点头,抿唇一笑,并不多做评论。想要嫁到我们家,可不是那么容易。
阿醒双手撑在膝盖上,捧着脸颊,道:“康儿,你是不是很喜欢和婉儿玩?”
康儿不做多想,笑道:“那当然,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清河镇上学时,每次午膳,她都要把自己的菜分给我吃。”
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难怪你总嫌家里的饭菜不好吃,原来是爱吃婉儿家做的。”
康儿连连摆手,红了脸道:“我何时嫌家里的饭不好吃?额娘又说笑了。”又道:“只是如果我不吃她的饭菜,她总要发脾气。”
阿醒道:“如今她在咱们家厨房当差,可顺了你的意了。”
康儿急得直跺脚,道:“我哪有!她只是切菜,又不会做菜。”
小小年纪,便对姑娘上了心,逗得我和阿醒直乐。
一个厨娘,若康儿真爱她,将来要面对的人和事,可有得他受。但我并不打算横加干涉,他的事让他自己拿主意。娶门当户对的格格郡主也好,娶没有身份的小家碧玉也好,全由他。
十四在岸边等我,下了船,我用帕子包好剥了皮的莲子,塞进十四的荷包里,道:“里头的莲心不要吐了,正好给你去去火气。”
康儿撒娇,道:“额娘,我也要吃。”
我横了他一眼,笑道:“找你婉儿姑娘剥去。”
十四当着孩子们的面牵住我的手,边走边道:“今天已经吃了两壶子莲心茶了。”
我笑道:“夏天多吃,不易生疮。”
夜里弘春过府请安,提着半食盒菱角糕,道:“额娘亲手做的,惦记着阿玛福晋,特地命我送来。”
当着十四的面,我极为客气,让白芷把今日新做的莲粉糕重新装入食盒,让弘春带回去。又笑:“前些天听熹妃说,你如今常与弘历一同办事,说你办事利索又得力,也给我长了脸面。我只是白叮嘱你一句,弘历毕竟是皇子,无论人前人后,你都要顾着他的身份。”
弘春恭顺道:“儿子知道,福晋放心。”
待弘春去了,十四从背后抱住我,悠闲的摇晃着身子,道:“你待弘春真好。”
每次当我表现出对弘春关心,十四心情就特别好。
我用手肘轻轻抵他的肚子,笑道:“他孝敬我,我自然不能亏待他。”
哎,明明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搞得像二婚的继母似的。
十四倾身吻我的面颊,他的唇齿散发着莲子的清香,调皮道:“好想吃你的胭脂。”
我道:“上回进宫,熹妃说苏州织造司给她送了两盒上等的胭脂,给了我一盒。你要不要尝尝?指不定味道特别好。”
十四的长手臂往我腰上一揽,遏住我不让动,另一只手麻利的上下解扣子,又笑:“爷想吃胭脂,你就给胭脂。爷还想吃奶呢,你给不给?”
说到后头,语气蛊惑低沉,几乎咬在我耳边上。
我脸上通红,“呸”了一声,睨他道:“要吃奶找厨房去,现挤的,煮一煮又新鲜又香甜。”
身子稍稍一扭,便挣脱了开,作势要去外头,被十四拦腰一抱,两只脚便落不了地,被他拎进了寝屋。
他把我丢在梳妆台上,落地的穿衣镜斜斜照着两人。十四扑过来,把我圈在身前,笑道:“可惜你不生孩子了。”
我坐起身,双手搭在他脖子上,道:“生孩子又如何?”
十四不出声,只做了个口型,道:“可以有奶吃啊。”
我忍不住大笑,十四退了半步,开始解自己的衣扣。我反手撑在台面上,静静的看着他,如看美人更衣。
十四露出半身肌肉,大约被我打量得不自在了,挑眉道:“你看够没有?”
我如捣蒜般摇头,道:“不够不够,永远不够。”
十四又要解裤上腰带,我用双手捂住眼睛,装作年轻时的娇羞模样。十四一乐,扑上来道:“让爷先伺候你宽衣。”
两人哼哼唧唧,在房里闹了半宿,累得我都快虚脱了。
翌日十四要进宫,我早上起不来,趴在榻上看着他穿衣戴帽,神情慵懒道:“既去给皇上请安,顺便问一问圣体如何。”
十四手里扣着腰带,邪气道:“你身子如何?”稍顿又道:“你该练练身子了,爷看你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每回都不敢用力...”
我顺手操了个枕头扔了去,道:“嫌弃了是不是?”
十四道:“怎会是嫌弃?爷是怕你身子不好,怕你生病。”他穿戴好了要出门,我叮嘱道:“记得问皇上的圣体。”十四颇为不耐烦道:“知道了。”
他进宫了,阿醒又睡懒觉,康儿去了宫里上学,我一个人坐在炕上吃早膳,恹恹的,浑身无力。
一时白芷来传话,道:“主子,齐妃娘娘宣您入宫。”(未完待续)